第七章 第二名
下午他們來的時候人比上午少了許多，想是有些遠來的沒入圍便都回去了，這些都是附近瞧熱鬧的。
陸離心里有些忐忑，居然有些高考上考場的感覺，也不知那黎先生會出些什么題。
場上桌椅擺放位置變了，換做前后兩排，一排五張桌子，黎清先生坐在正前方，像個監(jiān)考老師。陸離心里更打鼓了，心道這架勢跟考文狀元似的，想賺點銀子真不容易。
時辰一到，黎清先生拿出一個漏壺，道：“諸位請坐，這第三輪以一個時辰為限?！贝腥俗?，又道：“諸位請聽仔細，今日出的題目是‘四時’。即以四季為詩，景也可，情也可，只有一個要求?！崩枨逑壬迩迳ぷ樱绊毜迷?、詞、賦三選其二。開始吧?！?p> 黎清先生話音剛落，陸離的心就放下大半。寫四季的詩詞那可太多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只是自己卻不能隨便寫。若是太普通，勢必不能入選拿不到銀子；若是太出挑，又怕太惹眼了日后麻煩。至于賦，還是算了，自己背過的那些都是名篇，決計不行。
思慮再三，左右都開始動筆了陸離才下定決心。一首《望江南》：“春未老，風細柳斜斜。試上超然臺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煙雨暗千家。寒食后，酒醒卻咨嗟。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酒試新茶。詩酒趁年華?！币皇住逗埂罚骸昂箍蛠聿璁斁?，竹爐湯沸火初紅。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p> 把詩稿交了，接下來便是“見證奇跡的時刻”。陸離一門心思想著銀子，沒注意什么時候秦鐘走到自己身后，一轉(zhuǎn)頭結(jié)結(jié)實實撞進他懷里，兩人都嚇了一跳。好在大家都在想自己的事，沒人注意，否則若是傳出去可不大好聽了。
陸離揉揉撞疼的鼻子：“你悄沒聲兒站在我背后做什么，這鼻子本來就沒多挺，撞扁可了怎么辦！”
秦鐘有些赧然，他還從來沒抱過女子：“我原是想過來問問你作了什么詩，誰知道你會突然轉(zhuǎn)過來?！?p> 怕惹人注意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好一會秦鐘才問：“怎么樣，黎先生出的題你覺得難不難？”
陸離也有些緊張，不知道能不能拿到錢，從隨身荷包里拿出一顆粽子糖塞進嘴里：“應該沒有問題，哪怕拿個第三我也是滿意的?！?p> 也不知等了多久，那大嗓門的敲鑼人又出來了：“諸位請靜一靜，斗詩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了，請黎清先生宣布！”
四周一下靜的地上掉根針都能聽見。黎先生走上前來，拿著三份詩稿，清清嗓子道：“小小詩會，不想竟臥虎藏龍。高羽高公子，是哪一位？”
一個瘦削的年輕人走上前來：“學生高羽，拜見先生?！?p> 黎先生道：“玉蕊瑯玕樹，天香知意熏。露寒清透骨，風定似含芬。好詩。不若把‘似’字改成‘遠’字，如何？此次斗詩，第三名你可滿意？”
那高羽喜形于色，道：“蒙先生指點，感激不盡！”
季叔承早帶了小廝在一旁等著，這邊黎清先生品評完，就讓小廝捧了銀票奉上，那高羽得了黎先生指點，又拿了彩頭，高高興興離開了。
這季公子還真是輕財好詩，陸離正看著高羽離去的背影出神，忽聽得黎清先生說道：“陸離陸姑娘，是哪一位？”
聽到自己名字，陸離撥開眾人走上前去，把帷帽取下福身一禮：“陸離見過先生?！?p> 眾人見到果真是個女子，不免有些議論。黎先生觀她面不改色，淡定從容，心下已然有些欣賞：“姑娘小小年紀，居然能寫出‘且將新酒試新茶，詩酒趁年華’，‘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這樣的詩來，真是不讓須眉?。 ?p> 陸離臉頓時紅了，自己原是偷古人的哪里當?shù)闷疬@樣的稱贊？只得福身道：“先生謬贊，小女子擔當不起?！?p> 黎清先生擺擺手：“姑娘能有詩里這份心胸，日后必有一番天地。這第二名，是你的了。”
陸離謝道：“承蒙先生吉言。不須什么天地，小女子只求安穩(wěn)度日便罷了。多謝先生?！?p> 五張十兩的銀票，不得不說陸離非常滿意。又不免有些好奇，不知這第一名是怎樣人物。只聽黎清先生道：“李慕白李公子，是哪一位？”
角落里走來一個年輕公子，甚是俊秀，朗聲道：“在下李慕白，見過先生?！崩枨逑壬溃骸肮舆@篇《四時賦》，引經(jīng)據(jù)典，字句工麗，筆力千鈞，氣勢如虹。真是難得一見的佳作。不知現(xiàn)下在何處讀書，可愿入我門下?！?p> 黎清先生話一出口頓時沸然。秦鐘也湊過來對陸離道：“這黎先生據(jù)說收學生極挑剔的，聽說入他門下就等于半只腳踏入了官場，想必這李慕白有些真本事?！?p> 四下里已經(jīng)準備好看收徒大戲了，那李慕白卻不按常理出牌：“先生厚愛。在下一介江湖人，不過讀些閑書，哪里當?shù)孟壬绱丝洫劇＝袢諟惽陕愤^，不想竟有如此機緣。只是在下逍遙慣了，并無意官場，只想隨遇而安，望先生勿怪?！?p> 眾人一時都沒反應過來，黎先生也有些尷尬，不過到底見多識廣，很快道：“無妨，只是個提議罷了。即便不入我門下，這第一名也是你的。”
“多謝先生?！蹦抢钅桨滓灰镜降祝昧算y票幾個閃身居然就不見了。竟是個高手。
好好一場斗詩會，給這李慕白一走弄得有些虎頭蛇尾。一時眾人面面相覷，還是季大少爺先反應過來，招呼人送黎先生回去，又打發(fā)人給沒得彩頭的幾位一人一個匣子，裝的文房四寶之類。陸離見沒事了就打算抱著揣著銀票回家了，這可是整整五十兩銀子，換算成人民幣也是一大筆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