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新杰忽然就正了神色,那只灰色的眸向下垂著,明明黯淡無光,卻莫名讓人覺著脊背發(fā)涼。
“噢,是我不對。應(yīng)該先介紹一下自己的。我叫方新杰。言小少爺,幸會?!?p> 言子蕭的目光落在方新杰伸過來的那只手上,沉默了好一會。
方新杰。
這個人,他聽過。
畢竟在年少時期,也只有這么一個人敢在學(xué)校光明正大追時念。
再之后,這個人便徹底消失在燕京。
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年,他竟然又回到了燕京這個圈子。
可當(dāng)年傳聞中陽光的男生,怎么變成了眼前這般陰陽怪氣油嘴滑舌的模樣。
簡直,比自己還讓人看不下去。
方新杰看著言子蕭沉默不語的樣子,好奇道:“怎么?言小少爺好像還挺驚訝?”
言子蕭回過神來,點(diǎn)了點(diǎn)頭,承認(rèn)了下來:“的確驚訝,當(dāng)年有人追念念的消息傳回來后,我們幾個都恨不得沖過去將人揍一頓,好在你小子當(dāng)年知趣,自己離開了燕京?!?p> 言子蕭每多說一個字,方新杰的臉就黑一分。
當(dāng)年,可不是他“知趣”才離開燕京的。
方新杰咧了咧嘴,說道:“那么后來,言小少爺為什么沒來揍我?”
言子蕭愣了愣,他不知方新杰這副神態(tài)的緣由,只當(dāng)他原本久這個性情不定,可方新杰的話還是讓他覺得有些可笑:“哎我說你這個人是不是腦子不太正常。不是揍我死就是想找虐。小爺沒去揍你,你難不成還覺得委屈了?”
方新杰的目光卻落到了時念身上,幽幽嘆著,似真似假:“是啊,當(dāng)年若是言小少爺來揍我,情況或許會好很多呢?”
言子蕭皺了皺眉,身子下意識擋在時念面前,認(rèn)定了方新杰腦子有問題,不愿與之再多說,瞪了方新杰一眼后就回身拉著時念就往回走,邊走邊語重心長地囑咐著:“以后理這種神經(jīng)病遠(yuǎn)點(diǎn),誰知道什么時候發(fā)瘋?!?p> 時念卻想著方新杰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心中隱隱有些不太舒服也不太安穩(wěn)。
當(dāng)年的事情,他一定一直記著,否則剛才也不會總是有意無意地提起。
方新杰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咧著嘴無聲地笑了起來。
呵,他怎么能算是神經(jīng)病呢?
頂多是被神經(jīng)病逼瘋的那個。
言子蕭嘰嘰喳喳說了一路,在快到言家主廳的時候終于扭扭捏捏扯到了主題上。
“念念,對不起啊,剛才我說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就是酒喝多了,腦袋不太清楚,說了胡話?!?p> 時念停了下來,抬頭認(rèn)真看著言子蕭,打斷了他:“子蕭,你明知道言爺爺對我們的倆的事有所期盼,在他面前就更應(yīng)該管著點(diǎn)嘴。他老人家年紀(jì)大了,我可不想他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剛才我不說話了不是因?yàn)樯鷼猓桥挛叶嗾f一句,他老人家就多一分會錯意的可能?!?p> 言子蕭聽時念說了這么多,其實(shí)心里并不大爽快,但確也放心下來,一把攬過時念的肩膀,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開心道:“不愧是小爺看上的朋友,夠大氣?!?p> 時念皺著眉,又嗔又怒地瞪著言子蕭,一雙手側(cè)撐在他胸口,將人往外推。
“行了行了,注意點(diǎn)影響啊,以后還想不想找媳婦了?現(xiàn)在的女孩子可不喜歡男朋友跟女閨蜜走太近的??!”
言子蕭卻將人箍得更緊了些,嘴角咧得老大,不以為意地笑道:“咱兩可是打小結(jié)下得情誼,她還管不到這么寬?!?p> 時念睨著他,笑道:“噢,這么說這個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
言子蕭的動作慢慢松了開來,嘴角的弧度似彎非彎著,有些拘謹(jǐn)又有些迷茫:“算是,出現(xiàn)了吧?!?p> 時念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突然就將言子蕭推開了,手插在腰上,指著言子蕭怒道:“有心上人了還拉著我來欺瞞老爺子,你說你這腦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東西!言爺爺有一點(diǎn)說的沒錯,這么大的人了啥都不會就知道折騰他!”
娛樂圈的人都說時念清冷又不食人間煙火,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私下的時念是個任性驕傲無法無天的大小姐,自小便被長輩們慣上混世魔王的稱號,同齡人中任誰都要禮讓其三分。這樣的人,不應(yīng)該為了一些事收斂了鋒芒沉寂下去。
任性張揚(yáng)是她的特色,她本該是如此的。
這么些年來,她卻變得越來越懂事,漸漸成為娛樂圈那些人口中的模樣。
言子蕭有些恍惚,他好像很久沒看到這樣的時念了。
瞪著眼,怒著臉,雙手叉腰,音量高的讓他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討?zhàn)埖溃骸鞍パ?,我也不想的,那人在國外我也沒辦法帶過來嘛,而且和她的事,家里人還不知道,怕他們不同意。想來想去也只能拉你救場啦,爺爺這不是剛好也喜歡你嘛!”
時念覺得自己要?dú)馑懒恕?p> 其實(shí)她并沒有一開始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通透豁達(dá)。
從書房一直到剛才,她想的最多的是,怎么能讓兩人的關(guān)系像從前那樣又不會傷了言子蕭的心。
可到頭來,她在這做了半天心理建設(shè),組織了大半天的話,都是自作多情!
人根本就沒那么個意思,全拿自己當(dāng)擋箭牌呢!
時念忍了又忍,實(shí)在忍不住了,舉起手跳起來朝著言子蕭頭上招呼過去!
“那你一開始為什么不告訴我??!早知道這樣我配合你在言爺爺那邊演一出戲不就好啦?”
言子蕭一邊跳著腳躲著,一邊嘟囔著解釋道:“哎呀,就你的性子,能給別人當(dāng)擋箭牌?我那時候可不敢跟你說實(shí)話!”
時念哼了一聲,干脆半提著裙子,舉起手朝言子蕭方向繼續(xù)招呼過去。
就在這時候,眼前的門傳來咯吱一聲鈍響,從里面被打開。
一陣暖風(fēng)似乎又絲絲涼意,隨著大開的門傾斜而出。
時念的動作一頓,下意識往那個方向看去。
這,原本是個很不起眼的主廳的側(cè)門,卻不知什么原因,此時那邊卻站了許多人。
時念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最前面的江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