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再也沒有那么深重的絕望,籠中人蜷縮在地,猩紅的頭發(fā)裹住贏弱的身體,痛的指尖都在顫抖,眼睛也變成了血紅色,模樣如同地獄的閻羅一般。
沒了法力,琉歌已感受不到身體的變化,身體如墜入無邊無際的深淵之中。
上官府和瞿府兩家大婚的那天,云城熱鬧非凡,惠氏也破天荒的忙著打理府上的諸多繁雜之事,瞿老爺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瞿仲謙幾日前出了瞿府,去了城郊的酒莊,像是故意躲了出去一般。
瞿府上上下下張燈結(jié)彩,好不熱鬧,只有一個角落是死一般的寧靜。
琉歌靠在鐵籠里,身體虛弱不堪,她整個人昏昏沉沉,像做了一場好長好長的夢,夢里有個藍衣小公子,溫柔的在她耳邊說:“小狐貍,以后你便跟在我身邊,可好……”
夢里有大大的葡萄園,醇香甘美的葡萄酒,有溫暖的太陽,還有她的小公子,她不愿意醒來。
可使,有一個聲音將她無情的叫醒。
瞿仲晚拿著鑰匙,悄悄而來,周身帶著夜風的寒意和淡淡的酒氣,在鐵籠外,按捺不住的緊張和激動。
“琉歌,我來救你了,我們馬上就能離開這里了……”
他身著一身紅色的喜袍,臉色微紅,方才在新房中,他灌醉了上官思思,好不容易才拿到了這把鑰匙。
今夜所有人都放松了戒備,是他一直等待的好時機,外頭接應的馬車一早就準備好了,為了這一天,他隱忍了太久太久。
琉歌,你別怕,我現(xiàn)在就帶你走,我不會讓他們再傷害你了,你相信我……
背上那個贏弱的身體時,瞿仲晚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那么輕了,輕到幾乎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他心中酸楚,不敢再遲疑,趕緊背著她奪門而出,匆匆奔入夜風中。
馬車就停在角門處,只有短短的一段路,他馬上就能帶著她離開了,過關(guān)卡的身份文書早就偷偷辦好,他已計劃好了路線,一路向北,離開大商國,外面就是海闊天空,他要帶著琉歌去漠北……
“琉歌,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到一個沒有人能找得到的地方,我會用下半生彌補你,照顧你,做你的小公子,永遠陪在你身邊,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再騙你,你再信我最后一次……”
今夜星空分外的明亮,琉歌抬頭望天,心中卻涌起一股深深的疲憊。
本應醉倒在床的上官思思,靜靜的站在夜風里,遠遠的望著他們。
星空下,瞿仲晚呼吸急促,字字句句像金子那般,興奮的說著話,琉歌趴在他背上,滿頭紅發(fā)隨風飄起,月光照在她臉上,她閉起眼睛,靜靜的感受著空氣的風,她已經(jīng)好久沒有吹到外面的風了,指尖顫動著,恍如隔世。
瞿仲晚在她耳邊不停的說著話,她輕輕的笑了笑,忽然伸出手,撫上了他的臉頰。
瞿仲晚身體一怔,心中有中不好的預感。
“原來,我一開始就找錯了人,他早就不在了,我來人世一趟,就好像做了一場夢,兄長說,外頭的七情六欲很苦,叫我千萬避著,我卻偏偏不聽,到如今,夢是時候該醒了…….”
“其實,我覺得兄長說錯了,很甜,很甜……”
琉歌一點點撫摸著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唇邊揚起滿足的笑,在風中呢喃著:“小公子,等等我……”
瞿仲晚身體一震,心頭大悸,淚流滿面:“不要,不要啊,琉歌,我求求你,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不要離開我……”
夜色中,他飛奔的越來越快,似乎這樣就能留住她,可是那只陡然垂下去的手,似乎在提醒他。
她冰冷的伏在他背上,含笑而去。
冷風夜寒,她那纖細的身體籠在一團銀光里,一點點隨風消散,瞿仲晚哭的撕心裂肺,在寂靜的黑夜里,顯得格外清晰悲涼。
此刻,天地間像被定格了一般,時光靜止,草木凝固。
空中忽然飄起了雪,瞿仲晚淚眼朦朧的抬起頭,只見一人踏著漫天飛雪而來,無聲無息的出現(xiàn)在他身邊。
男子一聲嘆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男子氣質(zhì)淡漠出塵,清冷絕美,俠長的銀瞳像被雕刻過一般,不似凡人。
瞿仲晚還未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男子衣袖一揮,將他背上的快要消失不見的銀光一攏,輕輕的捧在手心。
“還好,留住了一縷元神……”
他凝著手中的那團銀光,有些悲涼:“琉歌,你終于看過了人間的風景,體會了人間的七情六欲,該回家了……”
漫天飛雪,寒冷的夜,瞿仲晚呆呆的望著眼前這一幕,那貌如諦仙的男子低頭看向他,天地幽幽,他的靈魂仿佛置身在冰窟中。
然后嘆了口氣。
“忘了吧……”耳邊只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
瞿仲晚迎聲倒地,仿佛昏睡過去一般,頃刻間,男子變失去了蹤影,夜空清明,哪還有滿天飛雪的景象。
上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