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鐘楚晗立馬抬頭,站的像是在軍訓一樣。
在烏煙瘴氣的酒吧門口,儼然有種異樣的喜感。
一群嬉鬧的少年跑著經過酒吧,青春朝氣引來路人的頻頻注目。
腳步頓住,跑在最后面的少年偏了偏頭,朝這邊看了過來。
“我去?!贝虬缌骼锪鳉獾纳倌暄鄣赘‖F(xiàn)驚艷的神色,小跑著拉住前面兩個兄弟,含蓄地指了指她的方向,小聲地說了些什么。
鐘楚晗沒看見那三個少年,只是主動朝那個手持玫瑰花的男人走過去。
男人還不到一米七,肚子上的肥肉緊貼著黑色布料晃蕩,望見她走過來,笑得五官皺成一團,瞇成一條縫的眼底,暗光沉沉。
“你就是萬欣?”粗狂的公鴨嗓,逼得鐘楚晗腳步一頓,隨后笑著點點頭。
乖乖,撿到寶了??!這QQ號是個寶!
“欣欣啊,你本人比頭像美太多了,酒吧不適合你這個年級的女孩子,哥我就不帶你進去了。”
耳機那頭的陸煜北不停地呵呵冷笑,用只有他倆聽得到的聲音,將這個嫌疑犯從頭到尾批的一文不值。
從來不知道陸煜北這么話癆的鐘楚晗:“……”
肥頭大耳的男人也在天南地北的胡扯,終于說到了正題上。
“我那兒特地給你買了很多好吃的,哥帶你去嘗嘗?!?p> “好啊?!辩姵闲Φ媒┯驳貞椭€在吹牛的嫌疑犯,真心希望快點跟著去他的老巢,好早點擺脫陸煜北的耳膜折磨。
男人眼睛一亮,現(xiàn)在的女孩都這么傻?
臉上得逞的暢快都懶得遮掩了,“好啊好啊……”
呼了一口氣,鐘楚晗正要跟著走,三個不良模樣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時候,結結實實地擋住了他們的路。
三人看著最多十七八歲,模樣長得挺清爽,就是頭上那花花綠綠的顏色,讓鐘楚晗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這玩意兒……啥呀!
“你們?”嫌疑犯懷疑地打量了他們一眼。
“小妞,長得挺漂亮,但眼神不行??!”為首的少年甩了甩飄逸的紅色頭發(fā),挑釁地望著鐘楚晗旁邊的嫌疑犯。
正坐在旁邊小攤上的陸煜北身形一頓,把弄筷子的手慢了下來,關雎小心瞄了那邊一眼,適時湊到他的旁邊。
“老大,這些小孩子想干啥呀?”
“看不出來嗎?”陸煜北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搭訕?!?p> 眼前這三個小孩,真真超出了鐘楚晗的意料。
落后一步,在嫌疑人看不見的角度,她拼命示意他們快走,你們來打擾我干啥?。?p> 紅發(fā)少年歪著頭看了她好幾眼,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鐘楚晗還沒來得及舒口氣,就聽他說:“小美人兒~~你眼睛出問題了?”
“哈?”
“你旁邊的大叔更像個人販子,你可不能跟他走。”非主流挑了挑眉,“還是跟小爺走吧,保管你吃香喝辣?!?p> 旁邊的男人心虛狡辯,“你才是人販子,胡說什么!”
一邊說著,一邊小心觀察旁邊人的反應。
非主流還想說些什么,別耐心告罄的鐘楚晗白了一眼,“關你屁事!別擋我們路!”
一瞬間的安靜……
居然還這么說我。
紅發(fā)少年心都碎了,指著鐘楚晗的手指顫抖不已,“你,你會后悔的!”
后面站著的兩人連忙搭腔,眼睛卻是直直看著鐘楚晗,眼里止不住的得意,“小美人,你知道我兄弟老爸是誰嗎?”
“說不定你用的護膚品都是他家生產的,跟著他后半輩子吃穿不愁……”
還從來沒人在鐘楚晗面前提過家世問題,好奇地聽著,“哦?!?p> 就這?
三個少年見鐘楚晗聽得認真,信心驀然又回來了,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服,正要繼續(xù)說下去,熱鬧的小道上,一聲更熱鬧的車喇叭聲音響起。
黑色的轎車準確繞開人群,卡在了三個嚇得臉色煞白的少年面前,剛好將鐘楚晗和三人分在了兩邊。
“快走?!倍鷻C里恰好傳來陸煜北的聲音。
鐘楚晗整理了一下表情,轉頭朝嫌犯一笑。
繼續(xù)裝作被他蠱惑的未成年少女,不漏痕跡提示他現(xiàn)在正是走的好時候。
望著鐘楚晗離開的背影,陸煜北掃了一眼門外正朝他大吼大叫的少年。
想起剛才那些話,噗呲一笑,“和鐘大小姐比家世?勇氣可嘉!”
沒理會三人,陸煜北腳下一使力,黑色轎車猛然朝后退了兩步,嚇得三個少年往后縮了一大步。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黑色轎車已經駛進夜色里,很快就不見了蹤跡。
……
繞過夜色酒吧,穿過紅綠燈路口就到了一處小區(qū)。
破落的小區(qū)被門口巨大的樹蔭掩蓋真容,涼風吹過,水泥墻上斑駁的樹影左右晃動,沙沙的聲音越來越響。
男人站在樓梯口,整個人隱藏在光影里,但她能感覺到一道火熱的視線一直在她身上,身上的汗毛一下就立起來了。
“小欣,快跟上來啊?!?p> 鐘楚晗摸了摸耳旁的頭發(fā),呲著牙齒傻笑。
漆黑的樓道應聲亮起,叮叮當當的鑰匙聲空曠地回響。
“三樓還挺難爬的?!眿蓺獾呐暠г怪?。
小區(qū)里,樹木掩映,剛才還凄清的小道上一下多出很多人來,三三兩兩結隊各自都有事情做。
站在最前面的人一身黑色,合身的運動外套襯托出他挺拔的身材。
垂眸片刻,他向后比劃了兩個手勢,剛才還松散的人群逐漸聚集起來,有條不紊地朝著三樓而去。
手電筒射出白色的燈光,筆直的光束照在左右兩扇相同的鐵門上,叫他有一瞬間的蒙圈。
哪一個?
“?。 变h銳的尖叫聲穿透耳機,傳到耳膜深處,陸煜北被嚇得一縮腦袋。
撞擊旁邊白色的墻面,發(fā)出巨大的撞擊聲,樓道燈光應聲亮起,灰黃的燈光灑在一樓道的人身上。
左邊大門里聲音的余音還在,女孩子大聲威脅著他們……
陸煜北心臟直跳,忍著直擊腦仁的刺疼和暈眩,之后旁人的人迅速破門,警員拿著工具嘗試開門。
一瞬間,好似只剩下開門的聲音。
他死死盯著鐵質大門,心里的恐慌愈發(fā)濃烈,像一只手死死捏著心臟,讓他快喘不過氣來,一向冷靜的人第一次開口催促,“快點!”
“咔!”鐵門大開。
白色的燈光爭先跑了出來。
里面的人還沒聽到門口的動靜,燈光大盛,里面的情形一覽無遺。
嘰嘰喳喳的叫罵聲充斥室內。
打扮成熟的女孩子跌坐在地上,濃黑的頭發(fā)被一個表情猙獰的女人拽在手里,一米遠處的男嫌犯神情痛苦地捂著下面不能言說的地方。
一點點挪到茶幾旁,抓著玻璃煙灰缸,手上的青筋迸發(fā),清晰可見。
陸煜北心頭的天平突然嚴重失衡,心臟片刻間劇烈跳動起來,好像一座多年沉寂的火山突然噴發(fā),炙熱的巖漿灼燒地自己都覺得疼。
一腳踢開女人,其他人也迅速上前制止嫌犯。
鐘楚晗感覺頭皮一松,大腦終于反應過來了,疼痛感比之更甚,生理淚水止不住往外流。
意識被刺激地暈暈乎乎,但可以感覺到周圍有人來人往。
臟乎乎的手不停地揉腦袋,突然罩過來一只手掌,冰冷的手心輕輕揉過刺痛的地方,比她滾燙的手更舒服一點。
陸煜北的臉在視線中逐漸清晰,頂著頭上的白光和背后的暖光,他今天看著格外親切。
她安全了。
陸煜北看著她眼部的妝暈成一團,想起外套包里留了一包紙,還沒動手,眼前突然黑影一閃,胸口抵上一個毛絨絨的腦袋。
“媽呀,怎么這么疼?!苯吡ο胍獕鹤『ε拢澏兜穆暰€還是暴露了,“腦袋太疼了?!?p> 對著那個男人,她已經做好了周旋的準備,看了很多套話的技巧,剛坐沙發(fā)上,什么都還沒說,里間突然沖出來一個女人。
兩人一唱一和想騙她去臥室,她才終于害怕起來,一邊問問題拖著時間,一邊退后尋找離開的機會。
男人意識到她的意圖,笑得陰沉地不再有所顧慮,女人手勁也大的厲害。
然后她就尖叫著使出了他教的最后一招……
腦子暈乎乎的,耳朵更是一片耳鳴,但依稀還是聽到有道低沉的嗓音對她說道:
“沒事了。”
他應該嘲諷兩句,這樣大小姐以后就不敢一意孤行了,但舔了一下嘴唇,一言不發(fā)地拍了拍她的背,寬大的手掌帶著安撫的力量。
“一會兒去醫(yī)院看看?!边M來的及時,除了頭發(fā)有點亂,看不出有其他的問題,但以防萬一,最好還是去醫(yī)院檢查一下。
“好疼呀……”嬌氣地嘟著嘴,她一邊小心地揉著腦袋,一邊喃喃道。
兩個嫌犯徹底嚇慌了神,嘴里一直罵罵咧咧些不著邊的話。
“她是我的女兒!家事關你們啥事!”
“你們私闖民宅!”
“我是你爸爸!”鐘楚晗鉆出懷抱,朝著嚷嚷的兩人吼了一聲,仗著身后有人,終于敢肆無忌憚地發(fā)脾氣,“不要臉,你們努力幾百年也生不出我!”
誰說鐘楚晗沒有脾氣?一向乖乖型的小女孩也有暴躁的一面,一句話貶的兩人臉色隱隱發(fā)青。
陸煜北維持著半蹲的姿勢,安撫的手勢還沒有放下,懷里的兔子卻已經像沒事人一樣蹦跶出去了。
難得遲鈍的抬眸,看了眼她的背影,長長的睫毛遮蓋眼里的瀲滟。
“你……”男嫌犯說話,臉上的肥肉先抖上三下,對上她凌厲的視線,下面又隱隱作痛。
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鐘楚晗擠了兩行淚之后,立馬像個沒事人一樣,轉頭挑釁兩個不能動彈的犯人。
向陸煜北再三確認他們牢獄之災跑不了之后,她才安心跟在后面下樓。
眼眶里的霧氣還沒散去,熏得一雙杏子眼紅通通的,黑黝黝的眼珠子直溜溜地盯著他……
外面太安靜,凄清的燈光將滅未滅,鐘楚晗慫慫的讓陸煜北跟上。
眸子帶了兩分笑意,陸煜北也不拆穿她的膽小,應聲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