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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滄

二 新的試煉

巫滄 木林森奈兒 1921 2020-12-11 09:54:29

  這一天,正是巫滄十四歲生日。

  她穿上了另一件更華麗的銀灰色巫袍,袍上的紋路神秘莫測,仿佛帶著某種未知的力量,巫袍明顯大了些,下擺甚至拖在了地上。在它的映襯下,巫滄顯得格外小巧脆弱。她站在廣場中央的位置,低下頭看見廣場上圍滿了激動不已的百姓,他們中的很多人可能一生都見不到如此盛大的場面,更見不到如此多的大人物齊聚一堂。奴隸們跪在地上,眼神麻木卻難掩悲傷,他們看起來跟剛剛那些死去的牲畜們并無半點(diǎn)不同,沒有人反抗。其中有一個(gè)小女孩,七八歲的樣子,哆哆嗦嗦地躲在她母親的懷里,甚至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有人拿起刀,人們開始叫好,有幾個(gè)男人的聲音格外大“殺了他們!殺了他們!獻(xiàn)給偉大的神!神會保佑我們的?!彼麄児蛳氯μ爝蛋?,巫滄覺得他們的虔誠愚蠢得叫人悲傷。

  神么?在哪呢?巫滄抬起頭努力想找到神的所在,可目之所及,只是慘白的日光。這時(shí)祭司們手起刀落,數(shù)以百計(jì)的奴隸失去了生命。短暫幾秒的寂靜后人群爆發(fā)出瘋狂的呼喝聲,仿佛是什么野獸在血液的刺激下發(fā)出的咆哮,他們更加興奮,仿佛心中的神已經(jīng)收到了自己精心準(zhǔn)備的禮物。

  他們的聲音叫巫滄頭痛欲裂。

  神吶,你真的有靈么,那么,為什么要帶走我的父親呢。他是如此前途遠(yuǎn)大品質(zhì)高潔的人,他的才華和能力還沒有完全展露在世人面前;他又是如此正義慈悲之人,雖居于高位卻從未造過任何罪孽;

  更何況,他還只有三十多歲啊,他理應(yīng)有更加輝煌的未來才對。

  可是神不屑于回應(yīng)她,這么一個(gè)脆弱無助的少女。

  是的,巫滄覺得今天她大概是這世上最悲慘的人了。她失去了王,還將失去她的父親,她在這世上最親的人。

  許久,人潮的呼喝聲才終于退去了,巫滄的心也止不住顫抖起來。

  這一刻終于還是到了。

  她看見她的父親從遠(yuǎn)處走來,未著巫袍只是一身白衣,人們自然而然地給他讓出一條路來。巫滄心里突然悲痛萬分,因?yàn)楸驹撛诟赣H身上的那件神巫袍,如今正在自己身上。而她,接過父親手中遞來的巫杖后,將親自把父親送上神臺。

  巫朗神態(tài)自若,仿佛早已將生死之事不放在心中,巫滄始終相信,只要給巫朗足夠的時(shí)間,他終會完成先人們一直夢寐以求卻不曾有人真正做到的事——成圣。事實(shí)上,他已經(jīng)很接近了。他那前幾日因?yàn)槲诇娑甙椎陌l(fā)絲如今已全然不見蹤跡,重新變得烏黑飄逸,他沒有束發(fā)帶,披散著長發(fā)直到腰間,看起來像是個(gè)俊朗的二八少年,就連臉上都不曾留下半分歲月的痕跡,唯有一雙眸子,宛若星河般深邃。

  可越是看著這樣的巫朗,巫滄越是心如刀絞,她遲遲不肯接下他遞過來的巫杖。巫朗微笑著,溫潤如玉的樣子讓周圍的百姓們幾乎忘了呼吸,他們哪里見過如此神仙般的人物,覺得這樣的人定是不屬于凡間,紛紛跪拜下去。巫朗溫柔注視著自己的女兒,最終開口了“接下吧,你我終須一別。”

  巫滄不回答,看起來倒是像她的父親一樣冷靜,可事實(shí)上當(dāng)她接過巫杖的那一剎已經(jīng)不能正常地呼吸,她終于踉蹌了一步幾乎要摔倒下去。這時(shí)候她感覺有一雙大而有力的手托住了她虛弱的身體,她回頭,看見了一張堅(jiān)毅的臉龐,那人青色的眸子里有跟自己同病相憐的悲愴。她想,這應(yīng)該就是年輕的新王肜朔了。

  巫滄努力不讓自己搖晃,再次站直身體,同巫朗一起朝肜朔行禮,肜朔將二人扶起來,輕輕地喚了巫朗一聲“神巫?!?p>  巫朗只是微笑,將巫滄的手放在肜朔的手上“我將你們的未來交于彼此了,珍惜吧?!闭f罷,轉(zhuǎn)身走向高高的神壇。

  肜朔看著巫朗的背影,他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年輕許多,像個(gè)少年,可他卻是在那深宮中看著自己長大陪自己玩耍的唯一的朋友,是慈愛的長輩和僅有的知己??扇缃瘢磳⒈几跋蛩劳?,而自己眼睜睜看著這一切卻對此無能為力。

  他痛恨這種感覺。

  巫滄強(qiáng)忍著眼淚將手從肜朔手里抽出來,舉起巫杖,開始了漫長的吟誦。隨著她的聲音響起,熊熊烈火像是憑空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線里一般開始瘋狂地跳躍起來,火勢上升的很快,眨眼間幾乎讓神臺之上巫朗的白衣都卷曲了。

  慢慢地,巫滄的身體開始舞動,人們張大嘴,看著這神奇的一幕。這哪里是祭祀,這分明是最最凄美絕倫的舞蹈。無論是周圍的百姓,還是大小貴族們都看呆了,他們的心似乎也跟著跳動起來,大多數(shù)人已被一種哀痛欲絕的情緒感染,止不住潸然淚下。

  她吟誦的聲音剛開始還很低沉,漸漸越來越大,像是響在人們心里,到后來除了這聲音就什么都聽不見了。廣場上數(shù)以萬計(jì)的人們都被震懾了,他們只聽聞過巫術(shù)神奇,許也見過不少自稱巫師的人,聽過他們所謂的咒語,見過他們所謂的術(shù)法??伤麄兘袢詹帕私獾?,什么才是真正的巫術(shù),什么才是真正的巫師。除了嘆為觀止,再無別的形容詞了。有些人想起先人們口口相傳的一句話“得巫族者得天下?!?p>  巫朗站在神臺上透過火光欣慰地看著巫滄,她或許是他這一生最大的杰作了吧。巫朗又低下頭看了看只剩一顆頭顱的王,微微一笑“老朋友,我們走吧?!?p>  熊熊烈火最終吞沒了君臣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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