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驚弦回來了,福寧郡主出殯一事總算有個圓滿的結(jié)局。
鎮(zhèn)國公府的墓園,陌微涼看著“福寧郡主”的棺槨葬在陌棠的旁邊,立起了墓碑。
“這墓園規(guī)模不小?!彼粗闹荛_闊的場地。
鎮(zhèn)國公府從陌棠之父開始發(fā)家,嘉平帝御賜這片山頭,成為鎮(zhèn)國公府的墓園。
只是鎮(zhèn)國公府只有五個主子,如今這里葬了一半還多。在這片山頭里顯得孤零零的,很是蕭索。
“西山別院有一處溫泉,要不要去?”陌驚弦站在她身后,低頭看著她,眼里帶著笑意。
他悲傷不起來,就算是真正的福寧郡主死了,他也沒有多大感覺,更何況是個假的。
多的是人知道他與福寧郡主只是面子情,他也不想假裝哀痛。
陌微涼聽到他的話卻后背一僵,冷靜的道:“還是算了吧,如今相國寺一案與我娘親的案子恐怕要并案調(diào)查,不適合此時出城?!?p> 說完,她又飛快的道:“天色不早了,我們下山吧。”
他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納悶,她究竟在怕他什么?
那么重要的事情都告訴他了,反而不像以前那樣張牙舞爪,怎么怕他怕的跟老鼠見到貓一樣了?
秀嬤嬤扶著她上了馬車,自己也跟著上了車,坐在小茶幾邊上,給她倒了一盞茶:“縣主,喝杯茶暖暖身子。”
她心不在焉的接過來,握在手中。
“縣主,您與國公爺……”秀嬤嬤猶猶豫豫,看她抬眸看向自己,一狠心,“您不是不喜歡國公爺嗎?”
“嬤嬤。”她放下茶盞。
“是。”秀嬤嬤知道她是有話要說,就坐直了身子,等待著。
她微垂著頭,手指放在茶盞邊沿上:“曾經(jīng),我是不喜歡他?!?p> “但那是曾經(jīng)。人都是會變的。”
秀嬤嬤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還是笑道:“縣主如今是喜歡國公爺了?”
她自顧自的說著,沒有注意到因為她的話,眼前的少女整個人都繃直了:“縣主若是能與國公爺言歸于好,自然是最好的。不管如何,國公爺總是縣主的依靠。縣主能夠放下嫌隙,想必郡主在天之靈也是欣慰的?!?p> 她想的是,雖然陌微涼有個縣主的身份,以后成親了夫家自然不敢小覷她。
但是鎮(zhèn)國公府畢竟是陌驚弦在執(zhí)掌,如果他對她不聞不問,總是少了幾分底氣。
兩人畢竟是兄妹,要是能夠?qū)㈥P(guān)系改善,以后她也有個娘家兄長做靠山了。
她不知道的是,陌微涼如今完全沒有要成親嫁人的打算,前世的婚姻讓她對嫁人這件事避之唯恐不及。
不過這樣的事情說出來未免有點驚世駭俗,她就默默的拖著,如今她在孝期,至少三年不必想,等以后大凌亂起來了,也沒人會再關(guān)心她的婚事了。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陌微涼看了秀嬤嬤一眼,她立刻心領(lǐng)神會,悄悄下了車。
沒一會兒,秀嬤嬤回到馬車上,對她說:“遇見了刑部和大理寺的大人,他們跟國公爺約了時間要上門拜訪?!?p> 這是要問福寧郡主的事情了,說是要找陌驚弦,其實還是要找她。
福寧郡主喪事沒有辦完,他們就是想要問詢也得憋著,不然要是膽敢沖撞了福寧郡主的后事,那一圈與鎮(zhèn)國公府交好的武將們可不是吃素的。
陌微涼也想起來之前在刑部,她將袁秩賣給了石司明,這幾天忙于福寧郡主的后事,她也不知道有什么進(jìn)展了。
她缺乏打聽外部消息的渠道,福寧郡主花了大價錢打造的匯豐錢莊,被嘉平帝塞了許多探子,除非大肆清洗一遍,不然她不敢用。
里面的錢她如今也不能動,嘉平帝都在看著。
她有點懷念起當(dāng)年的小伙伴了,只是現(xiàn)在那些人都還天各一方,也許誰都不認(rèn)識誰呢。
車壁被人輕輕扣響。
她掀開車簾子,看到陌驚弦騎著馬低著頭,透過車窗看著她:“怎么了?”
“石大人和嚴(yán)大人想要見你,我覺得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正好?;馗?,還是去外面?”
她有一瞬間的疑惑,她一身重孝,做生意的哪里有人會讓她進(jìn)門?
但是他顯然不想將人帶回去。
“聽哥哥安排?!?p> 又叫他哥哥。
陌驚弦抿了抿唇,這個稱呼從她嘴里喊出來,聽在他耳朵里,莫名有種奇怪的感覺,像一根惱人的羽毛,一直撩撥他。
陌驚弦將他們帶到了城外一家簡陋的茶寮里。
陌微涼扶著秀嬤嬤的手下了馬車,看了一眼這座茶寮。
一間不大的木頭房子,外面理出一片平地,支著一個擋雨的棚子,下面擺放著四張桌子,每張桌子配有四把小杌子。
他們四人撿了一張桌子,圍著坐了下來。
茶寮的茶水簡陋,秀嬤嬤便從馬車上取了備用的茶具,借了店家的爐子,燒起熱水來。
她沉默的坐在那里,聽著他們寒暄完畢,問起來相國寺的案情。
“此事真是駭人聽聞,事發(fā)時我在江州那邊,倒是一直沒有聽見什么傳聞。”陌驚弦跟這些老狐貍打起交道來一點都不怯場,“只是府中侍衛(wèi)回報,相國寺一案與我嫡母被害,所用的似乎是同一批燃藥?”
滿朝文武都有自己打聽消息的渠道,陌驚弦知道這些細(xì)節(jié)不足為奇。
嚴(yán)政也沒有隱瞞:“鎮(zhèn)國公消息靈通,本官追查下來,這兩起案子所用燃藥極可能是同一批。只可惜,現(xiàn)場都?xì)в谝坏?,難以追查?!?p> “所以本官這才冒昧打擾,希望鎮(zhèn)國公能夠提供點線索,為皇上分憂。”石司明對他說著話,卻看著陌微涼。
“哦,石大人這是何意?”
“鎮(zhèn)國公請見諒,這兩起案子間隔時間只有數(shù)日,想來兇手是同一批人的可能性非常大。相國寺幾乎被夷為平地,查無可查。本官不得不大膽推測,興許能從福寧郡主一案找到些許線索,還請國公和縣主能夠坦誠以告?!?p> “為皇上分憂,找出殺害我嫡母的真兇,我自然責(zé)無旁貸?!蹦绑@弦笑了笑,“只是如二位大人所知,我常年駐守西北大營,在御京的時間寥寥無幾,所知甚少,實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查找真兇,恐怕還得仰仗二位大人。”
“國公不知,縣主可知曉一二?”嚴(yán)政轉(zhuǎn)向陌微涼。
今日他們本就是為她而來,之前鎮(zhèn)國公府在處理福寧郡主的后事,不適合他們上門威逼一個孤苦無依的少女。
今日她兄長也在一旁,總可以問詢了吧!
陌微涼頭也不抬:“不知二位大人所問何事?”
“縣主見諒,縣主想起來何事便說何事,本官不過是想了解一下郡主遇害前有何異樣。”石司明說話就好聽多了,“縣主不必拘謹(jǐn)。袁侍郎家的小姐也回答過問詢,不過例行公事罷了?!?p> “我自秋獵回來便一病不起,我娘親也一直守護(hù)在側(cè),幾乎不曾出府。若說有什么異常,便是不知道哪里來的幾個女子,鬧上我鎮(zhèn)國公府,攀扯我兄長?!彼沉艘谎勰绑@弦,“我娘親煩不勝煩,便將她們都關(guān)進(jìn)留香園里,等兄長回來之后再行處置。”
“那些女子……”石司明看了陌驚弦一眼,只見他老神在在坐在那里聽他們說話,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顯然是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那些女子那天隨著我娘親一起出了城……”陌微涼抬起頭,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正對面的石司明,“石大人不知道嗎?”
他當(dāng)然知道,福寧郡主出城的時候很多人都看見了,但他想問的不是這個。
“那些女子都隨郡主出城了嗎,全部?”
“全部?!蹦拔雒娌桓纳?,“我娘厭惡她們攪擾了我休息,便想著將她們都送到莊子上,沒有想到……”
四人都靜默了一下。
“石大人此問,可是那些女子有什么不妥嗎?”她反問。
陌驚弦笑了一聲,低聲跟她說:“那些女子本來就不妥,不知為了何事一起來我們家里鬧事,又一起跟著嫡母出門,遇害。要是二位大人給我說那些尸首數(shù)量不對,我也不驚奇?!?p> 陌微涼強(qiáng)忍著他湊過來說話時,噴在她耳朵上的灼熱氣息所帶來的不適感,順著他的話接下去:“果然是那些女子害了我娘的嗎?她們究竟有什么目的,為什么非要這樣做?”
“目前只是查到,當(dāng)日跟著郡主出行的人數(shù)不對,還不能斷定便是她們所為?!眹?yán)政厚著臉皮哄她,“或許只是巧合,或許是仵作查驗出錯也說不定?!?p> 嚴(yán)政這是欺負(fù)她見識少,想著糊弄她。
不過她也沒有揭穿,點點頭表示自己接受這個說法:“那些女子的來路總是能夠查到的吧。”
石司明眼皮一跳:“有幾個是煙花女子,還有從外地來的。只是不知為何都一致找上鎮(zhèn)國公府去?可是府上有什么東西是她們所求的?”
“這我可不知道了?!蹦拔鰸M臉疑惑,突然一拍手。
陌驚弦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石司明更覺得不對,他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聽見她說:“我記得,是石夫人給我娘遞了拜帖之后,這些女子才開始找上門來的?!?
南天有雪
陌微涼:都是因為石夫人! 陌驚弦:妹妹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