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傍晚,微風徐來,帶著一絲熱氣,卻不讓人感到煩悶。
相對于后世時候,現(xiàn)在的空氣實在是太好了。這個時候,汽車沒幾輛,賀川這個小縣,燒煤也沒幾戶,大家都是燒柴燒碳的。
以后汽車泛濫,將會被污染成什么樣子,現(xiàn)在的人一定無法想象。
因為載了人,所以騎了40分鐘的單車才回到村里。
舅父家的房子和伯公家的房子挨在一起,遠遠看到,門口的大禾地鬧哄哄的,還臨時搭了兩個大土灶。
男女老少,大人在一邊干活一邊吹水。小孩跑來跑去,拿著小木劍在亂砍路邊的草堆。屋頂上炊煙裊裊,平靜的村莊因為徐家的喜事異常熱鬧。
有人注意到九悠寧這一伙人回來到了,“喲,國勇回來了,怎么那么晚呢?”
“還是勇哥難請啊?!?p> “那當然啦,人家都在單位上班的,哪里像我們天天就刨那兩塊地?!?p> “哈哈,辛苦你們了。我家阿寧今天不是剛剛高考完嘛。這不一考完就趕回來了,也沒說要休息個半天什么的。在說不是有你們在幫忙嘛,我晚點回就少做點,你們記得少吃多做哈?!毙靽聦@群吹水佬也不會客氣,哈哈兩句就過去了。
倒是九悠寧很久沒有遇到這種那么光明正大地說人家壞話的情況了,現(xiàn)在的人都不流行背后打槍?喜歡正面襲擊?
不過這種氣氛卻很好,你一來刀我去一槍,卻不傷感情,又調(diào)節(jié)氣氛。不過這種玩笑不能和心胸狹窄的人開。會出人命的,后世見過可多這種案例了。
走進徐國勇的家,正對大門的是天井,一個大陶瓷水缸擺在天井一角,旁邊放著一頭已經(jīng)放血劏開肚的大肥豬。
天井一頭圍站著幾個男人分別在處理這頭明天宴請客人的主菜之一的大肥豬。
天井的另一頭,兩男兩女正圍著一個大木盆,盆里裝著半盆水,里面泡著十幾只拔了毛的雞,這肯定是做白切雞。
白切雞是喜宴最大菜,沒有之一?,F(xiàn)在的人都不富裕,一般十人桌就半只白切雞,甚至是四分之一只。
喜宴的菜品還有一個主角就是鴨,賀川這邊的村一般都做紫蘇燜鴨。
因為喜宴大辦,征用了徐國勇的屋。在九悠寧伯公家里應(yīng)該還在一伙在準備另一些食材的人。
比如魚。等豬分好了,還要做扣肉,一般會做成香芋扣肉。香芋在這里是很容易買到的食材,家家戶戶都會種有。
還有花生燜豬手,蓮藕煲豬腳等,這些都是餐桌上最搶手的菜式。
“咦,這不是阿寧嘛,大姑娘回來了?你阿媽呢?”一個在幫清理雞的大嬸首先看到了九悠寧他們進屋。
她想不起是哪家的大嬸咯,九悠寧只好萬能微笑?!案魑皇宀畫鹉?,我回來啦,我鴻哥結(jié)婚我能不回來嘛。我媽在江州,身體不太能搭車,沒法回來?!?p> 嗯,她還是記得前一世,九悠寧在村里的大概姿態(tài)。她現(xiàn)在也不能太冷,總得跟大家的氣氛融合一起,才不顯突兀。
“哈哈,你回來也是個代表了。還是養(yǎng)身體好,你伯公和鴻哥能理解。”那大嬸也是爽快之人,和九悠寧說話間手也沒停,一雞的內(nèi)臟被她兩刀處理完。
殺家禽這個活,三世的九悠寧都沒有做過。
所以,她決定不參與這群人的話題中,趕緊跑回房間,把包放好,準備跑外面找個摘青菜的活幫忙?;蛘哌€可以去找鴻哥談?wù)劊魈旄黄鹑ソ有履??男方接新娘會帶女親屬去嗎?她不太記得了呢。一會問問。
村里的房子,都是圍院式瓦磚房建筑。這種房子無論在當?shù)剡€是在全國,應(yīng)該都是很有特色的。除了賀川縣,估計也沒有哪里有這種建筑了。
屋里的房子是圍著天井分布的,天井的一邊對著大門。大門和天井之間是一條走廊,走廊兩頭分別是便桶房和沖涼房。天井兩側(cè)是各一間小偏房,一般一間做廚房一間放雜物。從進門走過天井就是廳屋,也就是客廳。房間在廳屋的兩側(cè),東西各一間。
廳屋和房間都比小偏房高一半,相當于后來的樓房兩層高。因為有天井,所以廳屋沒有窗戶光線也超足,而且廳屋只有三面墻,對著天井的一側(cè)是沒有墻的。
房間很大,有十幾個平方,還有閣樓,閣樓也不低,房門進來旁邊一角就有一把木梯子上閣樓。
在賀川,幾乎家家戶戶都有這樣的閣樓。但是通常閣樓不是用來睡覺的,而是用來存糧食的。
南方潮濕的氣候不利于糧食存儲,而且在這個年代,想要密封大量的糧食也是不可能的。人們都是直接放在閣樓上,離地面越遠越好保存。
其實一個房間放兩張一米五的床都還有足夠地方活動和存放柜子之類。這個年代農(nóng)村的床都是木架板床,自家上山砍木材,然后請木工上門做木床,床板也是請木工鋸。
這個時候,沒有玻璃窗,所以這里的房間只有幾個開得高高的窗眼,沒有大窗戶。一個為了防盜,二個為了隱私。窗眼開在兩米高以上,一般小孩子都爬不進,但是貓可以自由進出。農(nóng)村每家都養(yǎng)貓,不是寵物貓,而是用來抓老鼠的家貓。
九悠寧睡在西屋,這里有兩張床,分別是徐正榮和徐正賢兩兄弟的。今晚徐正賢肯定要去別的地方睡了,或者跟徐國勇他們一個房間也行。但是九悠寧做不到跟他們一個房間,這一世她心態(tài)不一樣了。如果是前一世,她還愿意跟舅父舅母一個房間不同張床,也能接受。
看著陰暗的房間,只有從窗眼透進來的幾縷陽光,九悠寧覺得這一世好遠也好近。
外面的吵鬧嘻哈聲,讓她沒法一個人呆在房間不出去。不然會被人家說她擺架子了,去了一趟省城回來就不干活咯。這種話不別人說出來,她都能猜個八九分。
走出來看到徐國勇已經(jīng)在幫忙砍豬肉了,她也不好傻站著。交待一聲說去找鴻哥,就跑出去了。
徐正鴻的新房應(yīng)該就在伯公屋的另一邊,她記得他爸一家是分出去自己建房子了。走過兩個大門,九悠寧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那個在擺pose的男人,不是新郎還是誰呢。
“鴻哥,恭喜啊。沒想到我還能看到你結(jié)婚之日?!?p> “死妹頭,你亂講什么的,沒大沒小的。你哥我那帥,早早結(jié)婚不是早料到的事嗎!”徐正鴻看到九悠寧,一大手掌按在她的頭上就胡亂搓一圈。
九悠寧那好不容易打理好的發(fā)型立馬變雞窩,氣得她出了佛山無影腳。這個年代沒有吹風筒也沒造型水,她這頭發(fā)大風一吹,就差不多變瘋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