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齊蓋亞與被詛咒者
我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詞語才能準確地形容這個男人：英俊？帥氣？整潔？漂亮？或許我該說他“花枝招展”才對？
不是因為我對他有什么不恭敬的意思，而是因為這是事實：這個男人，的確是現(xiàn)實意義上的那種“花枝招展”！
不只是因為他的紅色西裝衣褲上印滿了花草樣式的紋理，也不只是因為他的胸前別著一簇我沒見過的花苞——就連他衣服上的扣子，手指上的裝飾物，也都統(tǒng)統(tǒng)是花朵的造型；甚至這家伙的頭發(fā)上也插著幾束花枝！
這個人到底是有多喜歡花花草草??？
我盯著男人的裝束如此想到。而此時我跟諾諾蘿婭，還有小小云，已經(jīng)被男人接待進了他的辦公室。
諾諾蘿婭正在跟那男人說著些什么，不過使用的是我聽不懂的語言，所以我而也就只能干坐著。
我看著不知道什么時候恢復(fù)了正常體態(tài)的小小云，抱著侍者端上來的點心和甜茶只顧一通大吃特吃，覺得有些無聊，便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個陌生男人的外觀上：
那男人的淡奶油色頭發(fā)梳得板板正正，一根一根全都服服帖帖地向后倒伏著，鬢角也看得出是經(jīng)過仔細的打點了的；
他的眉眼鼻唇生得很是立體，有很濃郁的異域人的特征；
不過最引人注意的應(yīng)該還是他的耳朵：
跟諾諾蘿婭一樣，這家伙也長著一對又尖又長的精靈耳朵，不過是完整的。
不難猜想，眼前這個男人應(yīng)該也是來自其他層的異種族，而且很有可能還是跟諾諾蘿婭同一種族的森林妖精！
我怎么不知道森林妖精在表層地區(qū)這么常見？難道是因為我孤陋寡聞了？
“秦川閣下，是吧？”
男人突然用我能聽得懂的語言叫了我一聲。
我趕緊答應(yīng)道：“是的，沒錯，在下就是秦川！”
“哈，好可愛的小伙子——話說您看著我的臉有幾分鐘了吧？怎么，難道秦川閣下您是迷上我了嗎？”
我聽得出來這家伙是在跟我開玩笑，不過他這語氣怎么聽著就這么一言難盡呢？
坐在我旁邊的諾諾蘿婭用手肘杵了我一下：
“別奇怪但也別太不小心，他叫齊蓋亞，算是我的老鄉(xiāng)。不過需要注意的是，這家伙喜歡男人！”
什么——？！
我差點沒控制住要從椅子上跳起來。
齊蓋亞擺了擺手，臉色不是很開心：
“喂，諾諾蘿婭，不要太過分了，瞧你把我的客人嚇的！”
但是諾諾蘿婭根本有答應(yīng)，怕是在裝作沒聽到。
齊蓋亞轉(zhuǎn)向我，臉上重新變成了笑容：
“秦川閣下，請不要太在意那些小細節(jié)，現(xiàn)在請允許我向您正式地進行一下自我介紹：我叫做齊蓋亞，是冒險者公會表層地區(qū)的分會長助理，同時兼任分會副會長一職。正如剛才諾諾蘿婭閣下所說，我也是來自第二層地區(qū)的森林妖精一族。今天，將由我作您的等級評定考核官！”
空了一秒鐘，他又突然補了一句：“放心，我是不會放水的哦?！?p> 我看著齊蓋亞盯著我的那一雙眼睛，狡猾銳利，好像灌木林中的狐貍。
我突然有種預(yù)感：
這次的試煉，恐怕不會那么簡單了。
……
“不要怕，秦川閣下，冒險者等級評定考核的程序很簡單，只要是一般智力的人都應(yīng)該能夠理解?！?p> 齊蓋亞慢悠悠地對我解釋道：
“首先，我需要你向我出示你的冒險者銘牌，剛剛在一樓大廳的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工作人員把它交給你了?！?p> 我老老實實地出示了自己的銘牌。
這冒險者銘牌是冒險者公會派發(fā)給每一位注冊冒險者的身份證明卡片，是由某種類似紅銅的金屬鑄成的，但是質(zhì)地又不似紅銅那樣軟。
銘牌上面注刻著持有者的有關(guān)信息，譬如力量值，敏捷度，魔力值，信仰值，等等。
我在來到齊蓋亞的辦公室之前曾經(jīng)簡要地瀏覽過自己的銘牌，上面的信息和昨天我在那個已經(jīng)變成了小小云的系統(tǒng)面板上看到的，基本上沒有什么出入。
齊蓋亞打量著我的冒險者銘牌，然后隨便念出來幾行數(shù)字：
“力量值9點，敏捷度11點，信仰值只有2點，但是魔力值的話……居然連數(shù)字都沒有顯示？”
齊蓋亞抬起臉來看了看我：
“秦川閣下，你的基礎(chǔ)數(shù)值都很普通，雖然是那種絕對不可能稱得上驚人的程度，但也不是太糟糕，所以請盡可能放心?！?p> 然后他又低頭看起了我的銘牌：
“至于為什么魔法值顯示不出來，我懷疑可能是因為你的魔法天賦是在太少，已經(jīng)達到了檢測標準的最低值以下了?！?p> 然后，他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那無關(guān)大礙，你可以選擇不使用魔力的冒險者職業(yè)?！?p> 我笑了笑，臉上的肌肉有點僵硬。
“那么，”齊蓋亞繼續(xù)了下去，“讓我看看你選擇的職業(yè)是……居然是最尋常的長劍使？”
齊蓋亞的語氣有點驚訝，他看了看我：
“我以為你會選擇更依靠敏捷度的職業(yè)呢。”
“這個嘛，主要是因為潛行者之類的職業(yè)已經(jīng)滿額了，而且那種熱門職業(yè)要求的手續(xù)費，還有后續(xù)的職業(yè)者培訓費都太高，我暫時支付不起……”
我如此尷尬地解釋道。
齊蓋亞沒有作聲，但臉上的表情好像是已經(jīng)理解了。
“我看看……接下來還有什么需要特別關(guān)注的問題的話，就應(yīng)該是……”
他用手指著銘牌上最后一行用明顯的紅色異體字標出來的特別注明，瞇著眼睛，向我質(zhì)問道：
“你身上真的有那個嗎，那個冒險者的禁忌——女武神的詛咒？”
“啊，我……我，我……”
面對這個問題，我真的是語無倫次，回答不清，也不知道該怎么狡辯才能蒙混過關(guān)。
“齊蓋亞！”
是諾諾蘿婭，她突然從旁邊竄起身來：
“你不要太過分了——我們剛剛明明說好了不會為難秦川的！”
“哦，是這樣嗎？”
齊蓋亞不再死死盯著我，而是轉(zhuǎn)向跟諾諾蘿婭對峙，但是他似乎是打算裝糊涂的樣子：
“諾諾蘿婭閣下，我怎么不知道，我竟然有跟你說過這樣的話？”
諾諾蘿婭氣得不輕：
“可惡的齊蓋亞，不要跟我玩這些把戲——我可是冒險者當中的最強公會隊伍，蒼藍之燼的首席前線魔法使！你應(yīng)該知道我的厲害，所以不要不知好歹！”
聽了這種簡直可以說是宣戰(zhàn)發(fā)言的話，齊蓋亞自然也不會善罷甘休。不過他仍然沒有丟掉工作人員的服務(wù)本分，言辭依舊禮貌：
“諾諾蘿婭閣下，身為冒險者，同時又是我的同鄉(xiāng)，你應(yīng)該對我，以及對這種事情再了解不過了：你應(yīng)該知道的，受命于總會的高級管理官員們的指示，我的這里的考核，向來都是非常殘酷的；我當然也不能隨便就讓什么貓貓狗狗都通過我的試煉。”
頓了一下，齊蓋亞又繼續(xù)說道，但是聲調(diào)已經(jīng)變得不再和藹：
“而且，就算你真的打算在這里鬧出什么事件的話——也別想能夠全身而退！冒險者公會是不會讓你能夠安生地活下去的，當然，還有這位與你一同的秦川閣下，也一樣！”
諾諾蘿婭本來還想再說些什么，但是我將她攔下來了。
我對齊蓋亞賠了個笑臉：
“副會長大人，請您原諒……但是能否請您給我們理由：究竟是什么樣的考核試煉會那么殘酷？而為什么所有的冒險者又都會對我這種人，對被女武神詛咒的人，唯恐避之而不及呢？”
齊蓋亞長舒了一口氣，語氣重新變得和緩，但是又好像面對我這個家伙簡直無計可施：
“秦川閣下，您難道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嗎？”
“嗯，什么？”
我有些疑惑，這種事情難道是這個世界的通識嗎？而檢索了下腦中最近增加的知識，我并沒有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女武神詛咒的細節(jié)，除了這個空洞的名字。
所以我轉(zhuǎn)向了齊蓋亞：
“請您告訴我吧！”
……
按照齊蓋亞所說，這個陀螺塔世界被創(chuàng)造之初，共有二十九位神靈共同對它施以庇佑，而女武神瓦爾基里就是專門保護冒險者，開拓者，以及征伐與決斗的勝利者的神靈。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夠享受到女武神的祝福和庇護的，譬如那些天生被標記為不適合斗爭的弱者——他們被女武神詛咒，施加上靈魂層面的鎖鏈束縛，令他們無法參與探險與掠奪的盛宴。
陀螺塔世界由一百多層不同的平臺構(gòu)成，從上到下面積一次遞減。
在傳說中，陀螺塔最深一層被稱作“無之境界”，那里居住著被設(shè)定為世界的終極boss的魔王——克萊克斯。
當然，表層王國建立以來的四百七十余年的歷史當中，歷代無數(shù)精英冒險者們拼死戰(zhàn)斗，至今卻只能探索到第二十二層。
而今天晚上，由冒險者公會總部組織的前線軍團，就將開赴連接第二十二層與第二十三層的地下城核心區(qū)域。
當然，這些都是與今天所說的事情并沒有什么大的關(guān)聯(lián)的細節(jié)。
而至于被詛咒者，他們的致命缺陷就在于，他們無法通過由前人探索開辟出來的地下城迷宮。
所謂“無法通過”的意思就是：當被詛咒者踏入迷宮戰(zhàn)斗區(qū)域的時候，那些幾十年前甚至幾百年前就被擊殺了的怪物，會立刻重新復(fù)活，再一次游蕩在他們過去所駐守的關(guān)卡上，再一次威脅著前來挑戰(zhàn)者的生命！
同時，被詛咒者也無法加入冒險者團隊，因為他們一旦進入地下城，就會被神秘的詛咒之墻隔絕，徹底斷絕與同伴們的聯(lián)系。
……
我仔細地聽完了齊蓋亞的解說，然后在腦海中簡單歸納了一下：
總而言之，簡單來說就是，在這個戰(zhàn)斗機制依然保留著多人在線角色扮演游戲的異世界里，那些被女武神詛咒的弱者們，卻只能打單機！
這可怎么辦？
正當我無計可施的時候，齊蓋亞卻突然主動湊了過來：
“秦川閣下，如果就算知道了被詛咒者的天生弱勢，你也依然要堅持進行等級評定考核試煉的話……那就請跟我的助手，依多芙蕾小姐去吧！”
但是我沒有立即回答，諾諾蘿婭也沒有作聲，站在一旁的依多芙蕾小姐也沒有什么動作。
場面幾乎是陷入了尷尬。
但是一只肉乎乎的小手卻在一片沉默中舉了起來：
“怕什么——我們會去的！”
我嚇了一跳：
“喂，小小云，不要隨便替我做出決定??！”
然而嘴角還掛著甜食殘渣的小小云只是還給我一撇意味不明的笑容：
“放心吧，你不可能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