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慎沉吟了一下:“等你傷好吧。”
“我就是皮肉傷,三五天就好了,哪那么嬌氣?!彼昧Φ膩G出一顆。
石子連著在水面上彈了好幾片水花,才沉下去。
元慎沒有說話,蒼雪躍到他的肩上,用鷹嘴梳理著自己的羽毛。
江秋思緒飛轉(zhuǎn),順著肚子里那點不舒服的直覺,突然問:“你是不是……有其他什么事?”
元慎學著她撿了塊石頭丟出去,語氣不自覺有些冷:“沒有。”
“那就是有了?!彼龡l件反射地察覺出異樣,冷不丁地就接話。
兩人間的氛圍驟然間比空氣還冷,那一刻像水里的冰一般凝結(jié)起來。
江秋意識到自己的多嘴,滾了滾喉嚨。
元慎捏著手里的石頭,用力在指腹摩擦,劃破了一層皮。
他把石頭丟出去,轉(zhuǎn)頭看著她,低聲說:“你回去吧。”
聲音跟那雙涼薄得眸子一樣冷。
江秋目視著他,抿了抿唇。
他雖然平時看著疏冷,把自己圈在那一畝三分地里,再套上謙謙君子的外殼,但對自己確實是由心的。
這是他第一次將這冰涼得外殼裹的那么嚴實,連自己都窺不得半分。
“行吧?!苯飻宽?,拍了拍手站起來。
元慎掀起眼皮,見她真的轉(zhuǎn)身要走,又把人叫住了:“江秋,你……別多想?!?p> 她一條腿踩在一邊的石頭上,轉(zhuǎn)過頭來,半身逆著光:“不會。我在家等你,外面冷,你別待太久,早些回?!?p> “好,我就是……”元慎又勾起笑,桃花眼蒙著一層霧靄,他用盡力氣說:“太累了。”
江秋不想給他徒增負擔,沒有多問,細細叮囑:“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就找我或者爹?!?p> 他神情再次溫和,“蒼雪,送一下人?!?p> 江詢審問了整整一天一夜,沒喝幾口水,自己都憔悴了一圈。
可他動不來嚴刑拷打,只會使鞭子,這對刺客而言不痛不癢,偶爾呵斥兩句,也只是給刺客提神,半句有用的口供都套不出來。
江見深一從外面回來,就趕來牢獄。
他取下頭盔,隨手掛在一個刑架上,問:“審得怎么樣?”
江詢捏著鞭子,低聲說:“不怎么樣?!?p> 江見深瞥了他一眼,目光在牢房里轉(zhuǎn)了一圈,刑具干干凈凈,最后回到他的手上,看到只有鞭子淌著血,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還不如慕言?!彼跉獠辉趺纯蜌?。
被綁在架子上的刺客披頭散發(fā),也不忘對江詢露出諷刺得嘲笑。
江詢羞憤得面紅耳赤,鞭子捏的更緊了。
可他就是做不來這樣的事,有些東西就像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不是逼著自己就可以會的,也不是探探手就能夠到的。
他寧可選擇一刀子把對方了結(jié),來得更加痛快。
江見深沒理會他,對后面的人招了下手,“慕言,你教他審。”
“是?!蹦窖詮难g抽出一把短刀跨步上前。
他面不改色,沒有絲毫得猶豫,扎入了刺客的手筋。
刺客面色驟變,預感到自己未來的處境,直接咬斷舌頭,嘔出一口血。
慕言甚至還來不及把筋挑斷,人就沒氣了。
剩下的其他幾個刺客皆是如此。
江見深一覽這幾個寧死不屈的尸體,眉眼溢滿怒氣,他握緊拳頭,重重錘往桌面:“倒都是些硬骨頭!”
慕言握著正在滴血的刀,站在后邊不敢說話。
江見深壓下額頭漲氣的青筋,吐了一口長氣,冷靜下去后,側(cè)頭看向江詢:“這一天一夜,真就半點線索都沒發(fā)現(xiàn)?”
“刺客身上偽裝的很干凈?!苯冏灾k事不力,底氣不足地說:“但確實是有個疑點?!?p> 江見深看他:“什么疑點?”
“這些人身形體態(tài)不似尋常將士健碩,力道內(nèi)斂,交手時,功夫十分靈巧,不太像兵,應(yīng)當不是之前進山的那伙人?!苯兯妓髦?,將自己交手時察覺的細節(jié),一老一實地交代出來。
江見深皺起眉,指腹暗暗摩挲著。
不是兵?
上次的追兵是沖著小侯爺。
這次的刺客是沖著自己的女兒。
有沒有可能上次要害死阿秋的,也是這些刺客的同伙……
如果上次山里的事是他們兩方達成共識,里應(yīng)外合,也未嘗不可。
“還有其他疑點嗎?”他又問。
“恩……”江詢沉吟了一下。
他額角滴著汗,似乎是什么難以啟齒的事,說得十分艱難:“這次交手時,發(fā)現(xiàn)對方……用的全是我們營里的兵器。”
陰暗的牢房里沉寂了一瞬。
慕言似是聽錯了,驚愕地抬頭看他:“你確定?”
“自家的兵器,不可能認錯?!苯冎榔澥麦w大,不敢亂說。
“這!”慕言張了張嘴,卻又驚到啞口無言,只好看向自家的統(tǒng)帥。
江見深摁著手,怒火中燒,犀利得眼神要將面前的桌子都攆著粉末。
他連說兩聲:“好??!好啊!”
“這些人的本事真是通天了!上次的事情還沒著落,這才幾日,就已經(jīng)這般囂張!”
江秋墜崖的事情,大半是慕言經(jīng)手去辦的,但辦不出什么名堂,刺客之事也是他們有心設(shè)陷阱釣人。
豈料釣出這等天大的事來。
江詢和慕言大氣都不敢喘。
江見深罵完,驟然轉(zhuǎn)身,對著他們下令:“慕言,你帶著身邊的人,清查所有士兵!詢兒,你把營里的賬目兵甲,全都親審一遍!”
他眼眸微瞇,言辭俱厲地說:“有違令者,直接軍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