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醒醒,來活兒了!”
書接上回,去找李道友的劉老六剛出門沒多久便回來了,一邊叫著方木槿,一邊收著可能用得上的靈符。
“什么活兒?”方木槿迷迷糊糊的醒來,一邊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一邊看著滿屋子亂轉(zhuǎn)的劉老六。
“有個村子,一夜之間全村被屠,李道友把這任務(wù)接了,怕自己一個人完成不了,便要我一起做,靈石五五分,你去不去?”劉老六隨口答道。
“屠村?”方木槿聞言渾身一顫,肥胖的肚子也跟著抖了抖。
竟然有這么巧的事情,瞬間一些不好的回憶席來,方木槿趕忙壓制住那些不適宜的情緒,急忙起身,咬著自己的乾坤袋,道:“快點給我掛脖子上,我們這就走?!?p> 兩人奔著約定地點驅(qū)車而去,出事的是離度道城不遠的一處小村,三面環(huán)山呈現(xiàn)被包圍之勢,在這里做一些什么事確實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
兩人在村旁小路上等了許久,遲遲未見李道友前來。
“劉老六,你那李道友不會是玩我們呢吧?怎么都過了半個時辰了還不見人來?”
方木槿不耐煩的拿爪子刨了刨地,這半年時間她可長大了不少,幾乎與成年虎差不多大小。
“你那驢蹄子能不能老實點,刨起來的灰都刮我身上來了!”
劉老六不耐煩的瞪了她一眼,他心里也沒個底,他與這李道友可是相識了近十年,遇到方木槿之前一直是同他一起做任務(wù)的,李道友一向非常準時,從未像今日這般遲了這么久還未出現(xiàn)過,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嗷!”還不待兩人反應(yīng),一人影突然竄出,二話不說沖兩人襲來。
方木槿向前躍起閃避開來,劉老六亦扔出一張定身符飛向來人。
可惜來人動作未止,中了定身符依舊去勢不減,方木槿慌忙轉(zhuǎn)身撲向來人,雙爪按住那人胸口,將襲向劉老六的攻擊擋下。
劉老六來不及道謝,趕忙抽出靈劍,迅速刺入那人一條手臂使其不能亂抓,一腳將那人正欲咬向方木槿脖頸的嘴踩在腳下,定睛細看,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那遲遲未到的李道友。
“這......老李,你這是怎么了?”劉老六驚愕之余連忙將一張清心符貼上其身。
“劉老六,這老李不對勁,他應(yīng)該不是被控制心神了?!?p> 方木槿見爪下老李眸中無神,瞳仁擴散,一臉青灰渾身無半點溫度,好像個死人一般。
“這......”劉老六見清心符完全不起作用,伸手探向老李額頭,道聲得罪,便將靈識探入。
“老李死了,竟然有人將他的尸體制成了僵尸!”說罷將老李頭顱斬下。
“燒了吧,這邪修有夠惡毒,人都死了連尸體也不放過?!狈侥鹃惹浦啦活康睦畹烙?,有些憤恨。
“誰?”此時正欲燃起火符的劉老六,突然手一轉(zhuǎn),直接打向身邊的樹林中,一人從那處跳起,看樣子是個清瘦少年。
方木槿忙循聲望去,只這一眼,便愣在那里。
“這人怎么那么像......”嘴里的名字未說出口,方木槿一下化為少女身形,來不及細想起身去追,走之前還扔下一句:
“劉老六,我去看看!”
“你太沖動了!怎么能在人前化形?”劉老六這句話也不知道方木槿聽沒聽見,轉(zhuǎn)眼間人就不見了。
劉老六怕出事,趕忙一把火燒了尸體,欺身追去。
那邊劉老六找了半天不見人影,這邊方木槿已然追上了那少年。
“站住,你......你是不是阿陵?”
方木槿說這話時聲音都有些顫抖,這人到底是不是阿陵,阿陵他怎么會在這里?
“我不是什么阿陵,你認錯人了。”
此時少年不再跑,站在一戶農(nóng)戶門前,轉(zhuǎn)身冷冷的看著她,那眼神,方木槿覺得極其陌生,可那張臉,就是她記憶中的那個樣子。
“阿陵,我是姐姐,我是方木槿啊,阿陵......”話未說完,一張沾了迷藥的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
一個黑袍男人出現(xiàn)在她的身后,扶住了她欲倒下的身體,對阿陵招呼道:
“擺幻陣,引愛魄,取魂,她是修士,魂魄更強大,補給你成功率更大。”
“她還有一個同伴,恐怕也會追來?!蹦巧倌昝鏌o表情。
“無妨,我已在這村內(nèi)設(shè)了鬼打墻,一時半會他出不來?!?p> “是。”少年冷冷道。
此時方木槿早已昏迷不醒。
迷糊間,聽見有人在叫她。
“槿兒?!?p> 是誰?
“槿兒?!?p> 方木槿睜開眼。
“槿兒,在想什么呢?快點把蓋頭蓋上,迎親的隊伍馬上就要到了?!币粋€有些陌生的男人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
“......蓋頭?迎......親?”方木槿張了張嘴,發(fā)出有些嘶啞的聲音。
“對啊槿兒,你怎么了?”這男人是誰?為什么叫她槿兒?
“你是誰?”方木槿問。
“我是你爹爹啊,槿兒你是不是睡迷糊了?”對了,這世上只有爹娘會這樣叫她。
不對,還有一個人......調(diào)皮時也會喚幾聲槿兒,然后呵呵呵的笑起來,唇邊兩個淺淺的梨渦。
那人叫阿陵,阿陵是個命苦之人,從小就沒了父母,寄養(yǎng)在她的家里,他的父親是自己爹爹的好友,倆人從小一起長大,他比她小一歲,從小就喜歡跟在她后面姐姐、姐姐的叫。
后來,后來發(fā)生了什么?
自己怎么什么都不記得了?
“槿兒,快別磨蹭了,趕緊將蓋頭蓋上?!?p> 方木槿還來不及再問,蓋頭就擋住了視線,只能看到自己腳上的一雙紅色繡鞋。
“爹......我要嫁給誰?”
“你這女娃,大喜日子就別再玩鬧了,你還能嫁給誰?當然是阿陵了?!?p> 嫁給阿陵嗎,也對,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最后嫁給他也不奇怪,可是為什么總覺得哪里不對?
方木槿閉上眼睛,開始仔細思索起來。
“姐姐,從今日起我便不用再叫你姐姐了?!币粋€男子走進來,將她的蓋頭揭開。
方木槿睜開眼,自己什么時候又睡著了?
“阿陵......”
方木槿看著眼前之人,一身紅色的喜服襯的他更加俊美,才十六、七的少年竟也很沉著穩(wěn)重。
“阿陵,你怎么把我的蓋頭揭了,還沒拜堂呢。”方木槿慌忙將蓋頭搶回來繼續(xù)蓋回頭上。
“姐......不,娘子,你怎么剛剛拜過堂就忘了?是還沒做夠新娘子嗎?”
“拜過堂了?我怎么......不記得了?”
“娘子,過來?!?p> 說著阿陵拉起她的手,將她扶坐在凳子上。
“我們喝交杯酒吧。”
方木槿舉杯,和男人喝了交杯酒。
仰頭的瞬間,她眼前一花。
“這酒,怎么沒味兒啊......”方木槿蹙眉,自己剛才好像眼花了一下。
“呵呵呵,娘子你在開什么玩笑,這茶怎么會有酒味兒?”眼前的阿陵笑起來,嘴角有兩個梨渦。
“這是茶?不是酒嗎?”方木槿覺得奇怪,望向阿陵,此時阿陵身著青羅錦緞,拿著筷子正給她夾著菜。
怎么這么快就把喜服換了?
“當然是茶了,你懷著身孕還真想喝酒不成?來,多吃些肉?!?p> 這是怎么回事,剛才不是剛剛成親嗎?怎么這么快就有身孕了?
“娘子是不是頭疼病又犯了?來,我扶你去躺一會兒?!?p> “好?!狈侥鹃乳]眼睡去。
“娘子,快看,這是我們的兒子,娘子辛苦了?!卑⒘瓯е粋€初生嬰兒過來。
方木槿緩緩睜開眼,疑惑的望著他粉嫩的臉頰。
這是自己的兒子?她不是才睡了一覺而已嗎?莫非真的得了失憶癥不成?
剛剛產(chǎn)子的她,極其虛弱,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娘親,娘親,快醒醒,你看!這是我和爹爹一起去山上捉的兔子,可愛嗎?”
一個粉雕玉砌的小童,將一只白兔子送到自己眼前。
“可愛,真可愛。”
方木槿一臉不解的盯著這孩子,頭突然又開始疼起來,微微蹙起眉頭,抬手扶額。
“你娘親不適,爹爹陪你玩可好?”
此時的阿陵已是成年男子的模樣,身姿越發(fā)硬朗挺拔。
“阿陵,我們成親多久了?”方木槿看著他,忍著頭痛,將心里的疑問道出。
“娘子可是失憶癥又犯了?你我成親已經(jīng)五年了?!?p> “五年了......我得了失憶癥嗎?”為何自己只覺得才一盞茶的光景?
“娘子,你快好好休息吧,萬萬不可思慮過度?!卑⒘隃厝岬膶⑺鎏上拢毿牡囊戳艘幢唤?。
“好......”
方木槿言罷,又昏睡過去。
“娘子......”
方木槿睜眼,眼前一片漆黑。
是阿陵,阿陵在叫她,可是為何自己看不見?又為何他的聲音如此悲戚?
“娘子......”
阿陵,我看不到你,有東西蒙住了我的眼睛。
阿陵,這身下的床榻好硬。
阿陵,為何你聽不見我說話?
“慕老爺,吉時已到?!?p> 這個說話的人又是誰?
“開始吧......”是阿陵。
“領(lǐng)魂雞來領(lǐng)魂雞,你帶亡人去歸西,婆娑世界見佛祖,永保兒孫代代吉?!?p> 這個人為何在唱喪詞?是誰死了?難道是我嗎?
“娘子......你在奈何橋前等等我......很快......很快我們就又能在一起了?!?p> 原來,真的是我死了。
原來,我又死了一次。
唉?為什么要說又呢?
阿陵,你要好好活著,把我們的孩子養(yǎng)大。
方木槿覺得身子在下沉,整個人沉浸入黑暗之中。
突然眼前一亮,阿陵拿著一把刀跪在一個墳冢前。
碑上刻著方木槿的名字。
而此時的方木槿站在一邊,伸出手想要奪刀,手卻穿了過去。
原來,她已經(jīng)變成了一縷殘魂。
“阿陵,你把刀放下!”
無論方木槿如何嘶吼,慕陵還是聽不見她的一點聲音。
他只是微笑的摩挲著一雙紅色繡鞋,手里拿著的刀對準了脖頸。
“阿陵!求求你,不要!”
此時一個聲音出現(xiàn)在身后。
“你想救他嗎?”
方木槿回頭,發(fā)出聲音的是一個身披黑袍的男人,雖然看不見臉,但能感覺到男人目光中的狠厲。
“想!只要能救他,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方木槿此時來不及想那么多,她不能看著阿陵死。
“把你的魂魄給我吧。”
“好,我給你,只要阿陵能......”
話未說完,只聽一熟悉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胖子,醒來!”
方木槿頓覺眉心一痛,隨即一股拉扯靈魂的痛感席卷全身。
眼前一花,方木槿已然出現(xiàn)在一家農(nóng)戶門前。
“清醒了就快來幫忙,我要頂不住了!”此時一老頭背對著方木槿與兩人纏斗,抽空還順手扔給了她一張符咒。
方木槿愣了一下瞬間清醒。
是劉老六!
來不及細問,她便一把將符貼在身上,說起來這劉老六畫的符咒確實厲害,剛一貼好就讓方木槿本來被禁錮住的靈力,重新運轉(zhuǎn)了起來。
方木槿迅速加入戰(zhàn)斗,攔下了與劉老六纏斗的其中一人,剛要化回虎身攻擊,卻看到了此人的臉。
太像了,他一定就是阿陵。
僅一猶豫,阿陵黑色的長指甲便已襲至眼前,方木槿慌忙就地一滾,堪堪閃避開來。
躲過阿陵的攻擊她便迅速化為虎身,欺身上前想要將阿陵擒住。
不知他為何見到自己,卻似不曾相識一般。
他陪著她演了一出戲,又幫著別人想取走她的魂魄,她的魂魄到底有什么用?
這些都先不提,最關(guān)鍵的是,在三年前的那一場事故中。
阿陵不是早就死了嗎?
與劉老六纏斗的黑袍之人見到形式逆轉(zhuǎn),對方已經(jīng)與自己這邊勢均力敵,再打下去除了兩敗俱傷之外,自己占不到一分便宜。
遂扔出一物用靈力打爆,一股紅色煙氣瞬間騰起,招呼了阿陵一聲便轉(zhuǎn)身遁逃。
阿陵見狀絲毫不戀戰(zhàn),虛晃一招便也跟著想走。
方木槿哪里下得去手重傷于他,即使他的修為很低,她還是眼睜睜的看著他轉(zhuǎn)身跟上黑袍男人。
方木槿咬了咬牙,終是忍不住叫了一聲:
“阿陵......”
慕陵沒回頭也沒回應(yīng),只是隱在黑暗中的身形頓了一下,便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