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飛并不知道婚紗照已經(jīng)不存在的事,只看到丁伶伶按原定的時間離開了公司。
她走的時候甚至還含笑跟他打了個招呼,心里毫無芥蒂的樣子。
展飛那隱隱埋藏著的罪惡感就更明顯了些。
他很清楚自己在找借口,拖延和她一起去選照片的時間。現(xiàn)在她接受了,他又覺得對不起她。
并不是她非要和你結(jié)婚的,展飛警告自己。
她這么好的女孩子,理當有無數(shù)更加優(yōu)秀的人追求。她只是念舊情,才沒有放棄你這個根本稱不上選擇的選擇。
項目方案本來就到了收尾,下午沒有等到下班時間,就順利完成了。
展飛也已經(jīng)決定,還是去影樓跟丁伶伶會合,再一起去Jasmine。
兩個人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還是單獨行動,別人恐怕會看出問題來。
他總不能讓她這么尷尬。
展飛匆匆打卡下班,趕去了那家名叫“久緣”的影樓。
前臺接待的小姑娘一臉驚訝:“我們剛剛打過電話通知……丁女士沒有告訴您嗎?”
“那她下午有沒有來過?”
“當然沒有了?!毙」媚锞徚司彛艙Q成職業(yè)性的笑容,“真的很抱歉,是我們的工作不到位,給您和未婚妻造成了困擾,我們會盡力彌補的……”
展飛擺了擺手,默然走出門去。
面前的商業(yè)街,雖然不是雙休日,仍然熙熙攘攘,人潮涌動。
一片繁華景象之中,只有他一個人孤獨茫然,不知所措。
在他僅存的記憶里,這好像還是第一次,丁伶伶對他有所隱瞞。
他本能地掏出手機,剛要撥號就停住了,然后嘆一口氣,把手機放回去。
他能問她什么呢?
她去了哪里?
她為什么沒有告訴他照片的事?
還是,她究竟在期待他什么?
他又能給她什么呢?
回想起來,丁伶伶在提到選照片的時候,語速很慢,像是在等著他的一個回應(yīng)。
如果他沒有推托地答應(yīng)下來,她是不是就要提起這個消息,畢竟這件事,對于正在籌備婚禮的未婚夫妻來說,不算是什么好事。
正常的情況,是他們互相表示遺憾,然后再彼此安慰,或者另選一家影樓補拍。
總之要用愛與默契,壓下這種在新人眼里“不吉利”的事。
可他沒有回應(yīng),她也沒有說。
所以她想看一看,他對這件事到底還有幾分在意。
他對他們的婚事,到底是個什么態(tài)度。
丁伶伶,她太聰明,也太了解他了。她早已看出他內(nèi)心深處隱藏的那份不情愿,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敢承認。
她只少說了一句話,就把這個問題明晃晃地擺在了他面前,容不得他忽視。
那他又該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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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伶伶在街上游蕩了半個下午,才獨自一人去了Jasmine。
果然,田蜜和何書安排的是一個簡單而別致的訂婚儀式,到場的也都是兩人最親密的朋友。
也就是說,這是他們兩人的社交圈子,不涉及親屬。
這也是他們的一種選擇了。
看著田蜜并不掩飾的快樂模樣,丁伶伶就忍不住跟著她發(fā)笑。
順便也將挑選好的禮物塞到她手里。
田蜜一邊嗔著“不是說好不送禮物了嘛”,一邊拆開了盒子,拿出一個胖娃娃造型的泥人來。
“哎呀叮鈴鈴,你敢諷刺我胖!”這么說著,就捶了丁伶伶一下。
“你這個歪曲重點的能力也是沒誰了!”丁伶伶假意搖頭感嘆,跟著和她抱在一起,笑成一團。
笑過了,田蜜把丁伶伶拉到吧臺深處,盯著她問:“展飛呢?不是說好一起來的嗎?”
“嗯。”丁伶伶不置可否地應(yīng)了一聲。
“你嗯什么呀你嗯!還不快打個電話問問!”
“不用了。”丁伶伶終于嘆了口氣,“要打電話早就打了。他也需要時間好好想清楚?!?p> “叮鈴鈴你別犯傻?。 碧锩塾悬c發(fā)急,“當初你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現(xiàn)在都要結(jié)婚了,你倒又晾著他,不怕他跑了?”
丁伶伶突然笑了笑,拍著吧臺說:“Extra Dry Martini,你現(xiàn)在是老板娘了,你去給我調(diào)!”
“我酒精過敏我哪會調(diào)酒!”田蜜翻了個白眼,還是叫了何書過來,轉(zhuǎn)頭又瞪著她說,“你今天一個人來的,你喝了酒誰送你?我可不管!”
正說著,丁伶伶的手機響起來。她接通就聽見展飛說:“喝酒了沒有?我去接你?!?p> 她像是調(diào)侃般向田蜜晃晃手機,跟著嗯啊幾聲,沒說什么就掛了電話。
“晾是晾不走的,”接過何書調(diào)的Martini,丁伶伶輕聲說了一句,就一仰頭灌入喉嚨里,笑著搖頭說,“要走,只是因為他自己想走。”
↓◇↓◇↓
展飛過來的時候已是深夜,人也散得差不多了。丁伶伶和田蜜有說有笑,看不出一點不高興的跡象,但何書向他投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何……哥!”展飛會意,過去叫了一聲。
何書拍著他的肩,兩人走到一旁。
“還記得我?”
展飛想了想,誠懇地說:“不記得怎么認識的了。”
“我給你講講。”何書壓低了聲音,講的卻是那天丁伶伶和田蜜來酒吧,因為那個醉酒白人的騷擾,最后大家一起歸了派出所的事。
展飛聽得沉默下去,目光卻忍不住一直盯在吧臺深處的丁伶伶身上。
他當時的出手并不意外,換作是現(xiàn)在,換了被騷擾的是別的女性,他也不會猶豫的。
但是丁伶伶……
“她那時候可不認識你!”何書像是看出他的想法,喟嘆地說,“又給你找律師,又讓你回她家暫住的,你說她能貪圖你什么呢?”
“我知道……”展飛搖了搖頭。
他當然知道自己沒有什么可讓人圖謀的。
“她就是那樣的人,和你一樣,能幫手的,她就忍不住?!焙螘恍?,又拍了拍他,“我都能看出你喜歡她,你自己怎么還有懷疑?”
展飛怔了一下,還沒說話,丁伶伶已經(jīng)走了過來。
她身上散發(fā)著烈酒的香氣,但目光炯炯,毫無醉意。
“喜歡不是一種責任?!彼χ鴮螘鴵]揮手,“別逼他了。”
然后她轉(zhuǎn)向展飛,認真地看了他一陣,才說:“我們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