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螢,茲霧都,想不到轉(zhuǎn)悠了幾圈還是回來了。這是茲霧都里的大書庫——元策塔,從外部看是一座很高的塔,內(nèi)部卻不設(shè)階梯,墻壁便是書架,已堆滿了書,沒有余下空間開鑿窗戶,放置燈具,于是理所當(dāng)然的,這座書塔的頂部多了個八邊形的天窗,使外部的光照得以進(jìn)入,而與之對應(yīng)的,底部是一個圓形的小池子。
黎螢雖說日短夜長,但星空的天體畢竟是妖皇所造,位置皆是固定,書塔建造時考慮到了這點(diǎn),位置選得的巧妙,加之一些特別的折光手段。天窗雖小,但借由此而入的光照正好可以足夠照亮底部池子的周圍,也便是安排給人閱讀的地方。至于找書的時候,自然會有輔助的機(jī)器幫忙。
蒼螭此刻就在書塔的底部,對著幾本書翻找著什么,黎螢本就是從原三界里分離出來的,界內(nèi)居民所用文字相比外界并無明顯變化,蒼螭讀著也容易。妖界尚武,書塔也已習(xí)慣了冷清,此刻他是塔中唯一的身影。當(dāng)蒼螭停下手中的動作時,書塔中回蕩的翻頁聲隨之戛然而止,安靜得有些可怕。
有人來了,蒼螭有所察覺,手一揮,眼前的書隨之而動,當(dāng)其回歸原位之時,蒼螭已推開了塔頂?shù)奶齑?,書塔并非免費(fèi)供人查閱,如今的他可沒有黎螢的貨幣。
看了霸王書的蒼螭并不急著逃離,一邊以神念四探,一邊又在塔頂倚靠著角落悠然坐下,借著天上星光,繼續(xù)查看著剛剛從書中撕下的幾頁紙。
枯槁的黃紙上繪制著鮮紅的法印,“血鏈之祭”,此為信徒召神的術(shù)法,血鏈之祭與其他同類型的術(shù)法的不同之處在于,界與界的隔閡無法對其造成影響。若能加以研究,說不定便能搞出個反向的術(shù)法,將自己召回坤凌界中。
不過,支撐兩界的道有所不同,若按以往自己的經(jīng)驗(yàn)進(jìn)行開發(fā),術(shù)法的效果或許會受影響。如此一來,此舉的風(fēng)險(xiǎn)便不好說了。不過于他而言,還有其他的選擇——血鏈所召之神,乃是舊識,興許可用。
正欲離開,忽想到什么,蒼螭眉頭一皺,向塔頂天窗靠近了些,透過天窗所見,剛剛書塔中并未有除自己外的人來過的痕跡,底部的池子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紋,如鏡子般,能在其中看出自己的倒影。
“水池嗎,莫非……”
蒼螭腦中閃過一些猜想,隨即向天上望去,那是小息韻山的方向,不過因距離過遠(yuǎn),這座空島在視覺上僅有沙礫般大小,與漫天星辰融為一體。
“若以羽獸的視力,加以修煉,這距離應(yīng)當(dāng)不是什么難事。”蒼螭喃喃自語道,若有所思。隨后自塔頂躍下,在著地之前消失了。
時間流逝,茲霧上空的星辰逐漸淡化,直至在某個時刻被突然出現(xiàn)的太陽所取代,迎來黎明。居民們既在此定居,則自有其營生,天亮了,生意也便開始了。
茲霧都的一角,石磚鋪就的小廣場上,幾家食館陸續(xù)開了門,客桌的某個座位上,蒼螭正對著盤中肉大快朵頤,桌對面坐著的是位黑色衣衫的公子,正是幾日前見過的麟耀師兄,墨煜。倚靠著椅背,卻坐得很直也很自然,打量著眼前蒼螭的吃相,歪了歪頭道:“就較前幾日來看,你果然是吃肉的。”
蒼螭回道:“不全是,只是有人請客,那自然不該客氣?!?p> 二人不過偶遇,就被拉到這來了。果然應(yīng)了那句話,大晚上不睡覺的小孩會被大灰狼叼走。沒錯,墨煜不是羽獸,乃是化形的狼妖。
墨煜苦笑幾聲,才道:“今日怎只見你孤身一人,麟耀呢?”
蒼螭漫不經(jīng)心道:“怎么?你尋他有事?”
墨煜回道:“不,是他要尋你?!闭f完嘆了口氣,不再靠著椅背,換了個前傾的姿勢,兩臂靠在桌上,一手扶著側(cè)臉,有些幽怨地接著道:“在我那哭半天了都?!?p> “哭?”聽罷蒼螭倒有些哭笑不得了,那傻狍子求人的方式還挺特別。
墨煜勸道:“所以,看在肉的份上……”
蒼螭打斷道:“免談免談,他找我不會是什么好事。”
墨煜有些尷尬的笑了一聲,又恢復(fù)了之前的姿勢,試探道:“既然這頓肉不夠份量,那不如雙方都增加些籌碼?”
蒼螭調(diào)侃道:“籌碼?算是交易嗎。那恐怕,還不夠資格?!?p> 墨煜聳聳肩道:“何必去在意這點(diǎn),于我而言,錢貨相配,就行了。”
蒼螭未理會,起身道:“謝謝款待了,這頓肉日后若有機(jī)會,我會奉還的?!闭f罷轉(zhuǎn)身離去,正要踏出店門,卻聽得身后傳來墨煜的聲音:
“好歹聽聽吧?我可費(fèi)了好大勁才找到的,前輩?!?p> 蒼螭心里一緊,回頭道:“你叫我前輩?”
墨煜緩緩道:“白陽色褪貶作蒼,化龍不真且喚螭,對嗎。”
蒼螭有些心累地呼了口氣,道:“你這妖精,倒還會揭人短了?!?p> 墨煜道:“這特么不是你自己的詞嗎?!?p> 蒼螭怔了一下,面無表情道:“哦,那是自謙的說法。”
話畢,蒼螭已回至原先客桌位上與那墨煜相對而坐,質(zhì)問道:“你又是如何知曉?”
墨煜不屑道:“蒼玄又不止一個,搜個魂的事而已?!?p> 玄螭?!
蒼螭心中一緊,這周遭便忽得冷了三分,同一時刻,墨煜未有動靜,卻有一方匣子突然現(xiàn)身護(hù)在了他的身前。再一看,那匣子面向蒼螭的一面已幾布滿冰刺,是蒼螭所為。
蒼螭見狀揮了揮手,冰刺散去,匣子上卻只多了幾條裂裂,有絲絲寒氣外泄。
墨煜從匣子后探出頭來,微笑道:“玩笑罷了,前輩過激了。”
蒼螭挑了挑眉,帶著幾分挑釁問道:“玩笑?”
墨煜見狀輕咳一聲,伸出手隔著距離做了個安撫的動作,道:“先談?wù)?,正事?!蓖A藭海蚯皽惤溃骸扒拜呌X著,以昭寒做籌碼,夠資格嗎?”
話至此,蒼螭才想起自己那不知道被扔到哪去了的兵刃,昭寒。
“它在你手里?”
墨煜道:“只是知曉下落罷了?!庇值溃骸安贿^嘛,若要得之,于我族而言也沒什么難度?!?p> 蒼螭道:“不必,告知我下落便可?!?p> 墨煜道:“那拿什么來換呢。”
蒼螭正了正姿態(tài)道:“說吧,你的要價(jià)?”
墨煜似是思索了番后,答道:“算了,既只要情報(bào),贈與前輩便是了,就當(dāng)換個人情。”
……
待蒼螭離去,才有人上前將那桌上狼藉撤去,又端了一碗肉湯到墨煜跟前。
墨煜泯了幾口,問來人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蒼?”
被問者是位大叔模樣的,虎背熊腰,樣子倒是精神,只是語氣有幾分慵懶地回道:“蒙的,二分之一的概率?!?p> 墨煜道:“二分之一?那他還能是誰?!?p> 來人拿出份冊子,翻了幾頁后遞上,頁上顯出的是兩句話:九泉不歸命不惜,妄議人道喚天子。
墨煜看后疑惑道:“陰天子嗎?玉穹宮的人應(yīng)該……”思考了會兒才恍然大悟,釋然般笑道:“也對哈,精怪嘛,都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