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箭雙雕
他悉錄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讓志大才疏的度易侯都有些受不了,只是他悉錄的計策也確實很令他心動不已。
他悉錄這次是下注在度易侯身上了,因為他覺得此次汗王生還機會真的不大了。
不說別的,就看老汗那刀傷,失血得很是嚴(yán)重,又一路上擔(dān)驚受怕,飲食休息都不會好到哪里去,再加上這青海的惡劣天氣,死在半路上都有可能。
退一萬步說,沙州軍好心送他回來,估計半條命早就沒了,還能活幾天。
更重要的是吐谷渾人跟其他游牧民族一個德行,畏威而不懷德,歷來尊重強者,輕視甚至厭惡弱者,你一個被生擒斷臂的老汗,沒幾天好活了,有哪個部落會再依附與你,認(rèn)你做這大汗?
因此,他悉錄覺得有必要換個新主人了,這才把自己認(rèn)為精妙的計策講給小王子度易侯。
所謂妙計,倒也是簡單,就是他悉錄建議小王子度易侯,多花些金銀珠寶和牛羊馬匹之類的身外之物,讓璨微人出手,從西邊截殺張承奉和大汗。
此計如果成功,一來可將張承奉那些人一網(wǎng)打盡,而來可以讓老汗延末悉死在外面,度易侯就可以上位做新的拔乞貍部大汗,可謂是一箭雙雕。
就算不成功,度易侯也只是付出些銀錢而已,實力不損分毫。
“他悉錄,你就按此去辦吧,等我度易侯做了大汗,定然封你做宰相,再賞你牛羊千頭。”度易侯已經(jīng)開始憧憬著坐上大汗寶座的那一天了。
“駕。。。駕。。。”張承奉此時哪知道這些事情,只是和隊伍一起打馬在曠野中一路向西奔馳。
隊伍已經(jīng)向西跑了一天時間,風(fēng)依然很大,吹得每個人是瑟瑟發(fā)抖,臉色鐵青。
幸運的是雪已經(jīng)停了,隊伍中人人都是一人雙馬,馬不停蹄之下竟然已跑出來差不多有上百里,但馬終究是有自己的生理極限,這樣子跑下去估計撐不了多久。
正好此時隊伍經(jīng)過一片樹林,雖然只是些低矮的灌木叢,但也好過四周不靠的原野。
“去,叫前面隊伍停下,扎營休息一晚再走”張承奉一邊在馬上顛簸一邊對身邊的人大聲喊道。
身邊一騎立刻應(yīng)聲加快速度超越過去,一股塵土撲面而來,嗆得張承奉咳嗦了幾聲。
不一會兒,隊伍速度逐漸變慢,最后停了下來,鄧弘嗣打馬奔來近前。
“公子,今晚在此扎營?”
“嗯,天也快黑了,速度提不起來,不如早些休息?!睆埑蟹钫f道。
“屬下這就去辦。”鄧弘嗣立馬就要下去安排人手。張承奉叫住了他,又吩咐道:“等等,哨探放出去,前后都要,前面三十里,后邊五十里,有事就吹號角三聲?!?p> “是,屬下明白?!?p> 大家早已經(jīng)凍得手腳僵硬麻木了,聽得要在此過夜。立時一陣歡呼。
下面人手開始扎營立帳,張承奉自然不用自己親自動手,跳下戰(zhàn)馬交給身邊侍衛(wèi),順著隊伍從前走到后,又從后走到前。
倒不是張承奉有多愛兵如子,只是如今這雙腿已經(jīng)麻木得如同千百只螞蟻在其中啃咬。一來是走動走動活活血,二來是看看這些士兵和奴隸們的氣色如何?
走了一圈,身體逐漸舒緩了一些,倒是讓張承奉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帳篷太少了。
他們這次出來人數(shù)并不多,只有百多人,后來分開行動后,張承奉南下這隊人馬一共只有三頂帳篷,十?dāng)?shù)人也是夠用的,再多就不行了。
雪夜救人也是突發(fā)情況,沒有想到隊伍一下子擴充到了近五百之?dāng)?shù),后來雖然在爬山和在戰(zhàn)斗中減員了四十三人,如今還是有四百多。
雖然這些唐民奴隸從小就爬冰臥雪,吃糠咽菜,體質(zhì)向來不錯,但那時晚上至少也有羊圈可以遮風(fēng)擋雨,有羊群可以抱團取暖。
如今當(dāng)如何是好?
張承奉正發(fā)愁呢,想著幾百人擠在三頂帳篷內(nèi)的恐怖情景。
羅盈達(dá)和馬伯聯(lián)袂前來,馬伯先開口說道:“奉哥,勝遷過來跟我說,隊伍人馬太多,帳篷不夠用,該如何辦?”
“馬伯,你有什么辦法嗎?”張承奉有些不解地問道。
羅盈達(dá)此時開口說道:“馬伯跟我說了一個辦法,只是要大郎獻出自己的大帳,不知?”
“這有何難?一頂帳篷算得甚事?到底什么辦法?快快講來”張承奉有些焦急。
好不容易救出這些唐民后裔,在退渾部落中沒凍死,救出后卻在自己眼皮底下凍死,那可是天大的笑話,張承奉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過去隨大軍出征時,在野外過夜,若帳篷不夠,可臨時將帳篷拆開和樹木圍成一面外墻,然后將馬匹彼此相連置于其中作為第二圈,中間是眾兵將擠在一起互相取暖。方可挨過野外冬夜?!瘪R伯說道。
“這樣布置,外圈可以擋風(fēng),第二圈馬匹可以保暖,中間的人自然會好過一些。只是此法終究只是變通之法,人和馬只是勉強挨過夜晚,休息好就完全談不上了?!瘪R伯接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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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好過凍死,就按照此法去做吧”張承奉連忙說道。
相對凍死,休息不好那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突然,張承奉被激發(fā)出了靈感,連忙叫住馬伯,說道:“馬伯,還有一法,或可有助于保暖。隊伍中有鍬鏟等物否?可找一地勢低洼,土質(zhì)松軟之處,用鍬鏟挖下去幾尺,挖出的土填在周圍和樹木帳篷做墻。人擠在其中肯定比在平地上暖和些。”
“好辦法,我們這就去辦。”羅盈達(dá)和馬伯連忙答應(yīng)著回去指揮各隊行事。
馬伯的辦法和張承奉的補充最后也算是奏效了,數(shù)百人擠在方圓數(shù)十尺的地窨子里,周圍栓了近千匹戰(zhàn)馬,外圍以樹枝做干,鋪上帳篷拆開后的毛皮,竟然也還不算太冷。
張承奉也沒有例外,只是被大家推到了最中心,所有人半躺半臥地擠在一起,勉強挨過海西曠野上可怕的寒夜。
接下來的幾天,白日行軍八十里,夜里擠在一處,報團取暖。
幾百人竟然沒有一人因凍餓而死的,只是張承奉和他帶出來的十幾個歸義軍將佐都已經(jīng)面目黝黑皸裂,身體明顯瘦了一圈。
但是眾人的精神頭卻是出奇地好,大家同甘共苦,生死與共的戰(zhàn)友之情也算是建立了起來。
也許這支隊伍此時還很弱小,但是每一個人看著張承奉的目光中都充滿了崇拜和敬畏。
因為他們知道,就是這個貴為節(jié)度使公子的人,小小年紀(jì)卻身先士卒,獨擋斷后。同時又能和他們同甘共苦,一起爬雪山,一起擠地窨。
此時,就算是叫他們上刀山下火海,他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據(jù)馬伯說,離西桐還有一天的路程,最艱險的路算是走過去了。
勝利就在眼前。
“報。。。。。。。。”就在此時,一騎從隊伍前面飛奔而來,卻是鄧弘嗣派出去的探馬。
待奔到張承奉馬前,也不下戰(zhàn)馬,對著馬上的張承奉鞠躬抱拳,說道:“公子,前方有一隊人馬,正沿著河谷朝這邊行來,人數(shù)大概有數(shù)十。”
“嗯,辛苦了,再探再報?!睆埑蟹铧c頭回答道。
“是”探馬行禮后,雙腿一夾馬腹,左手一拉馬韁,戰(zhàn)馬靈活地向左轉(zhuǎn)了個身,然后四蹄翻騰,奔跑著遠(yuǎn)去了。
“各隊披甲列陣,準(zhǔn)備接戰(zhàn)”張承奉又轉(zhuǎn)身對下面各隊喊道。
張承奉皮袍內(nèi)已經(jīng)穿了一掛鎖甲,如今要接戰(zhàn),又從備用馬上取了套鐵扎甲,讓身邊人幫忙穿了。
緊了緊腰間絲絳,看下面各隊都已披甲,隊形由兩列縱隊改為三排橫隊,前排刀盾手,后排是長兵手,拿著長槍、釘耙和糞叉等物,雖然有些寒酸,但是卻無一絲一毫的退縮。
張承奉滿意地點了點頭,軍心可用。
來個幾百人都可以打上一仗了,更何況只有數(shù)十人。
正想著,前方又有動靜,只見又一探馬帶著幾人疾馳而來,待稍微近些之后,張承奉頓時松了一口氣。
卻原來是虛驚一場,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先前在悉歹部落分開的陰善雄和渾子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