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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扇

章四

六合扇 喬策瑜QCY 5061 2020-12-06 18:00:00

  岳和聞聲而停,反而暢快了許多,他騎馬折返到鳳頤面前,上鳳頤愧疚地望著他:“太子殿下,民女季華不能與你成婚,請你原諒!”

  岳和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扶著她走下車駕,親自摘下她的鳳冠,對左右說:“糊涂的東西,這不是上官思,這是上官思的侍女,還不快去把上官思接來!”

  “季華謝殿下!”她脫下喜服,向陳宅跑去,豈料跑了一半路程便下起了大雨。

  喪失仙力的鳳頤一不小心被路上的小石子給絆倒了,實(shí)實(shí)栽在了泥坑之中。一道閃電從天而降,落地便化作一個(gè)內(nèi)侍的樣子。

  “這不是冥界的魍魎嗎?”敖歌脫口道,“他要干什么?”

  魍魎化作內(nèi)侍王良已經(jīng)多日,就是他給鳳頤下藥,讓她的仙力逐漸消失殆盡。整整半年,鳳頤完完全全化作一個(gè)凡人,又出了皇宮,他不會放過除去她的好機(jī)會的。

  鳳頤一心一意念著陳士元,絲毫沒有察覺身后的魍魎,她從泥坑里爬起來后,又向前跑去。魍魎瞅準(zhǔn)時(shí)機(jī),變出一把邪惡的砍刀,向鳳頤砍去。

  敖歌一揮手擋去魍魎的攻擊,魍魎一看云端龍氣升騰,雖沒看清來者何人,卻自知難以匹敵,便倉皇而逃。一身污垢的鳳頤似乎察覺到身后發(fā)生了什么,下意識扭頭去看,卻看見一位翩翩公子撐著一把玉傘,幾步向她走來。

  “姑娘,你沒事吧!”敖歌把傘移到她的頭頂,“今夜風(fēng)雨交加,姑娘為何不打傘呢?”

  “一時(shí)大意,多謝公子!”她渾身濕透,打著冷顫。

  敖歌接過小竹遞給他的傘,遞給鳳頤道:“姑娘若不嫌棄,先拿著用吧!”

  “多謝公子贈傘!”她沒有推卻,撐開了那把精心雕琢的玉傘,“敢問公子高姓大名,今日匆忙,改日季華定當(dāng)?shù)情T道謝?!?p>  “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 卑礁鑱G下這句話,便笑著離開了。

  鳳頤一刻也不敢耽擱,撐著玉傘又向陳宅方向跑去。

  小竹也閃身出現(xiàn),望著她消失的地方:“公子,你的傷還沒痊愈,剛才不該損耗仙力救她,凡人自有凡人的命數(shù)。”

  “無妨,對付一個(gè)魍魎而已,損耗不了我多少法力!”他道。

  “可公子都把玉傘送給她了,那可是龍后娘娘的寶物??!”他嗔怪道。

  “母后的玉傘也不是誰都能駕馭的,玉傘沒有排斥她,也算與她有緣?!彼D(zhuǎn)身離去,“再說她是凡人,壽數(shù)有限,待她百年之后,玉傘自會回到天界?!?p>  “不過她真的和鳳頤上仙長得一模一樣!”小竹追上他的步伐,主仆二人一起消失在這風(fēng)雨中。

  一炷香后,鳳頤終于跑到了陳宅,她自從打上那把玉傘之后,原本污穢的衣衫立刻變得光潔如新。她急切地扣響陳宅的大門,只聽見里面悲切震天的哭聲。

  小廝給她打開了房門,那柄玉傘化作一道氣灌入鳳頤的身體。

  陳士元已在一個(gè)時(shí)辰前,自縊身亡。

  鳳頤頓時(shí)心如刀絞,嘔了一口鮮血,她探了探士元的鼻息,還沒有完全斷絕,他還有救。可是數(shù)十名大夫束手無策,只得在一旁唉聲嘆氣地?fù)u頭。

  要是從前,鳳頤略施法術(shù)就能救他,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形同凡人。她除了趴在他身上哭泣,也沒有其它辦法。

  一個(gè)大夫于心不忍,上前拱手道:“老朽聽聞,鳳凰的肝臟有起死回生之效,或許可以一試!”

  “大夫,您不是等于白說嗎?我們上哪去找虛無縹緲的鳳凰??!”小廝一邊哭一邊出言責(zé)怪。

  鳳頤忽然起身,又冒著風(fēng)雨跑出去了。

  敖歌本來要返回仙界,豈料走到結(jié)界處,感受到玉傘在閃爍,一定發(fā)生了大事兒。他朝著玉傘閃光處飛去,在距離陳宅不遠(yuǎn)的街道拐角,鳳頤倒在血泊之中,她的腹部還插著一把匕首,敖歌飛身上前,用仙力止住她的血,然后抱著她返回?zé)o欲居。

  無欲居的草屋里,鳳頤面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匕首還插在她的腹部。

  小竹端來一盆熱水,嘆息道:“莫非又被魍魎襲擊了?”

  “不會,魍魎被我打成重傷不會去而復(fù)返,更何況有玉傘加護(hù),沒有人再能襲擊她?!卑礁杓糸_她的衣服,為她清洗傷口。

  “她該不會是自戕吧?”小竹冷汗直流,“這姑娘究竟要干什么?”

  敖歌一下子把匕首拔出,傷口噴了一股血柱,鳳頤慘叫了一聲,再次昏迷。他拿起匕首根據(jù)血跡測量傷口的高度,分析道:“我若猜的沒錯(cuò),她應(yīng)該是要刨肝救人,只是匕首扎下去,她就疼暈了?!?p>  “真是個(gè)傻姑娘!”小竹搖搖頭,“也不知道那個(gè)公子上輩子修了什么福分,讓這個(gè)姑娘不僅棄了西月國太子,還刨肝救他!”

  敖歌為她包扎好傷口,喂她吃下一顆仙丹,看著她清麗的睡顏,他不僅喃喃道:“這個(gè)凡人,怎么會和頤兒長得如此像,不,她比頤兒更真實(shí)?!?p>  “公子,那我們怎么辦?”小竹話音剛落,抬頭便望見一團(tuán)龍氣沖上云霄,“莫不是大殿下歷劫歸來了?!?p>  “也好,有大哥坐鎮(zhèn)天界,那我就能留在凡界照顧她了?!彼虼揭恍?,溫和地望著鳳頤。

  “公子是要留在這里照顧這位素不相識的姑娘?”小竹問,“那鳳頤上仙那邊怎么辦?”

  “無妨,天界一日凡界一年,耽誤不了什么事兒。”他道。

  歷劫歸來的敖嵇回到自己的屬延宮便一個(gè)人躲在寢殿里,誰也不見。伺候敖嵇的仙娥畫舫還是第一次見大殿下這般消沉,大殿下三十多日就回來了,他一定在凡間經(jīng)歷了什么。

  第二日清晨,鳳頤漸漸醒了過來,腹部的傷口奇跡般地愈合了。她一醒來就呼喚陳士元的名字,求敖歌帶她回陳宅。她對陳士元的一腔深情,不免讓敖歌動容,便答允親自送她回去。

  陳宅被白色籠罩著,陳士元昨日便撒手人寰,今日大家已經(jīng)為他布置好靈堂,他的手下跪在他靈柩前,痛徹心扉的哀嚎。

  哀嚎聲隔著一條街就能聽見,鳳頤的馬車即將拐入陳宅所在的街道,鳳頤卻讓馬夫停下。她伸出右手顫抖地掀開馬車簾。一行淚珠水流而下,她感應(yīng)到士元已死,他和她終究是一場悲歌,可她卻不敢面對士元的靈柩,不敢送他最后一程。

  她面如死灰地走下馬車,朝著陳宅方向,深深一拜:“士元,一路走好,若有來生,愿你我不再相逢?!?p>  她抹了一把淚水,又坐回車?yán)铮荒樸露陌礁?,作揖道:“季華感謝公子的救命之恩,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姓龍?!卑礁韫笆值?。

  “龍公子,季華有事兒相求,公子能否行個(gè)方便,讓季華在府上叨擾幾日?”

  “當(dāng)然可以!”敖歌輕笑道,在趕車的小竹故意咳嗽了一陣,他瞪了小竹一眼掀起車簾,朗聲道,“姑娘住多久都可以?!?p>  “季華謝過公子?!?p>  “季華,華者光華也,是個(gè)好名字?!卑礁栀澋溃凹竟媚?,斯人已逝,活著的人定要好好的,不要一直老懷傷心?!?p>  “我刨肝救他,嚇著公子了吧?”她輕嘆道,眼神清澈如溪,“那也許就是他的命,我本不該逆天而行,所以我做什么都是徒勞的?!?p>  “姑娘,你能看明白是最好!”

  “公子是修道的,還是仙家?”

  “你為何這樣問?”敖歌驚訝道,他捫心自問隱藏的還算好。

  “公子,季華來自廬山派,我家世代修道,公子送我的那把玉傘,一看就不是凡塵之物?!?p>  小竹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敖歌故作輕松地?cái)f著袖口:“我同姑娘一樣,生來有幾分仙緣,只是生性懶散,直到現(xiàn)在還是肉身凡胎?!?p>  鳳頤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自己為何仙法全失,莫說返回天界,現(xiàn)在就連武功都沒辦法施展。廬山派倒是個(gè)不錯(cuò)的去處,可是季華早已煙消云散,父親和哥哥好不容易接受失去季華的事實(shí),自己再次出現(xiàn)能與他們共處幾時(shí),最終仍是離別,倒不如不見。

  索性遇上這位龍公子,他有幾分仙緣,說不定將來能幫到自己。

  馬車駛?cè)霟o欲居前,敖歌已經(jīng)把此處的仙氣屏蔽,原以為季華是個(gè)地地道道的凡人,才會這般大意,讓她看出他不似凡人。

  鳳頤今日甚是疲累,早早地就睡下了!

  敖歌和小竹變出一個(gè)屏障,這樣鳳頤就不能聽見他們的對話!

  敖歌隔著屏障望著鳳頤憔悴的睡顏,是不是她在囈語,在叫著陳士元的名字。忘懷一個(gè)人哪里是嘴上說的這般容易,忘懷一個(gè)人也許需要一生。

  小竹為敖歌準(zhǔn)備好藥浴,他一邊伺候敖歌寬衣,一邊道:“公子收留季華姑娘,萬一讓鳳頤上仙知道您在凡界金屋藏嬌,而且這個(gè)女子還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她會怎么想?”

  “你在胡想什么?。 彼凉值?,“季華際遇悲慘,與我相識也屬有緣,我不過同情她而已。”

  “同情倒不要緊!”小竹頓了頓,“我怕公子對她動心?!?p>  他瞥了小竹一眼,小竹便慌慌張張地退了下去。

  敖嵇終于從屬延宮里走出來了,他朝畫舫揮揮手:“畫舫,本君賜給你個(gè)新名字可好?”

  “畫舫不勝榮幸!”畫舫從小就伺候敖嵇,對其情根深種,本來她有機(jī)會去更好的宮室伺候,可為了離敖嵇近些,她就數(shù)萬年如一日在屬延宮里伺候。

  “華者,光華也,從今日起你就叫華兒!”他吩咐道,“等過些年我娶了正妃,就把你納為側(cè)妃?!?p>  “華兒謝君上恩典!”她欣喜道,然后在他耳畔道,“君上,奴婢探得,太子殿下受了重傷,好像是被姜姒用殺仙劍所傷。”

  “什么,敖歌重傷!”他邪魅一笑,“這莫不是天助我也?那敖歌現(xiàn)在在哪兒?”

  “太子殿下就在無欲居養(yǎng)傷?!?p>  “我記得敖歌和鳳頤上仙正在議親,現(xiàn)在如何了?”

  “本來就要商議婚期,太子受傷,給耽誤了!”畫舫說。

  瀾羽正在和鳳溪對弈,她拿著棋子的手顫顫巍巍,對面就是冥界的骷髏怪,讓她怎能不害怕。鳳后閃身而來,提著一個(gè)精致的木盒,她走到瀾羽身邊,挽著她道:“頤兒,這是母后去萬海采的靈珠,療傷效果極好,你回頭帶給敖歌?!?p>  “頤兒代敖歌謝過母后。”她附身道。

  “頤兒真的是越來越懂禮貌了!”她轉(zhuǎn)身看著鳳溪,“溪兒,母親先前同你說的事兒,你說你要想想,想的怎么樣了?”

  骷髏怪一下子就被問蒙了,他沒想到這么快暴露。正在他惆悵之際,瀾羽搶先對他道:“哥哥,接任萬海海君這點(diǎn)小事用考慮那么久嗎?”

  骷髏怪附身道:“一切但憑母親做主。”

  “哎,溪兒,母后怎不知你一向不喜歡拘束。”鳳后愧疚的眼神望著鳳溪,“可我跟你父君只有你和頤兒兩個(gè)孩子,頤兒是將來鳳族女帝,萬海族這個(gè)擔(dān)子,只有你挑起來了。”

  “母親,孩兒明白?!摈俭t怪道。

  “好,母后會盡快挑個(gè)黃道吉日,將萬海海君之位傳給你。”她笑了笑,“那你們繼續(xù)下棋吧?!?p>  待鳳后走后,骷髏怪心想。原來大王苦心尋找的萬海海君,居然是鳳后。他志得意滿地甩了甩袖子:“鳳溪的肉身果真好用?!?p>  三界外,一片廣袤的海域,稱之為萬海,萬海之中,有一高塔,高塔中心有一顆極大的海珠,那便是萬海之珠。萬海之珠已經(jīng)亮了數(shù)十萬年,穩(wěn)定三界和諧,若萬海之珠熄滅,那便是三界的末日。

  神秘的萬海海君一族世代守護(hù)著萬海之珠,但是三界沒人知道萬海海君究竟是誰?估計(jì)誰也想不到,萬海海君居然是高貴的鳳后。

  他打量著瀾羽,輕松道:“今日你也算幫我一個(gè)大忙,我會稟報(bào)冥王,對你論功行賞?!?p>  “我能去看看敖歌嗎?”她不敢看骷髏怪猙獰的眼神,“你放心,我的把柄在你手里,我是一個(gè)惜命的人?!?p>  “可以,但是你不能對敖歌動真感情,不然你將一敗涂地!”他威脅道。

  “我明白!”瀾羽喃喃道。

  今日仙界無欲居門庭若市,敖嵇親自登門,敖歌親來相迎:“大哥,別來無恙??!”

  “三弟倒是看起來比較虛弱??!”他不客氣地做到首位,“哎,殺仙劍威力震天,你可要好好將養(yǎng)?!?p>  “謝大哥關(guān)心!”敖歌客氣道。

  “對了,聽聞你和鳳頤上仙即將訂婚,大哥也沒什么好送你的!”他隨手變出一個(gè)白玉觀音像,遞給畫舫,讓她呈上去,“我在凡界歷劫,就送你們凡界的物件吧!祝你和鳳頤上仙早點(diǎn)為天界開枝散葉。”

  敖歌對畫舫道:“有勞畫舫仙子了!”

  “太子殿下,奴婢現(xiàn)在叫華兒,我家君上剛賜的名!”畫舫解釋道。

  華兒二字如悶雷一道,炸在敖歌耳畔,他又想起了那個(gè)苦命的姑娘季華,他本想安慰她,可大哥造訪,他不得已返回天界,耽誤了這些時(shí)候,想必凡界已過數(shù)月,不知道她走了嗎?

  “華者,光華也,是個(gè)好名字!”敖歌贊道。

  這個(gè)時(shí)候小竹來報(bào),鳳頤求見。敖歌一聽到鳳頤,什么季華什么凡界早就拋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滿臉柔情地沖小竹示意,讓他帶鳳頤進(jìn)來。

  “三弟這是紅鸞星動了?”敖嵇打量著臉頰泛紅的敖歌,“我來這一趟這是值了,讓我看看這傳說中驚為天人鳳頤上仙究竟長得如何?”

  “真是慚愧?!卑礁枵f罷便跑出殿外迎接鳳頤。

  鳳頤今日穿著敖歌送給她的明黃色的流仙裙,額前斜劉海,頭上插著一個(gè)彩色鳳凰發(fā)簪,后面的頭發(fā)直垂腰間。

  “頤兒,你真美!”敖歌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變出許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這是我在凡界給你搜羅的玩物,我想你一定喜歡?!?p>  “我喜歡?!彼障履切〇|西,又變出靈珠,拿在手里,“這是我母后給的靈珠,療傷效果俱佳?!?p>  敖歌想把鳳頤介紹給敖嵇,豈料走到敖嵇身邊,他已經(jīng)淚流滿面。

  “大哥,你是怎么了?”敖歌問。

  “沒事,在凡界歷劫不小心傷了眼睛,動不動就會流淚。”敖嵇施法,讓眼淚不再流下去。

  “這位便是大殿下了!”瀾羽施禮道,“鳳頤見過大殿下?!?p>  “鳳頤上仙有禮了!”敖嵇頷首道,然后尋了個(gè)借口匆匆而去。

  他出了無欲居,尋了個(gè)角落,大哭了一場。

  沒錯(cuò),他就是凡界那個(gè)和季華愛得死去活來的陳士元,不,應(yīng)該是陳士元只是敖嵇被罰下凡歷的一個(gè)劫難??蛇@個(gè)劫難過于刻骨銘心,陳士元死后,他回歸天界,仍難以忘懷季華。

  明明一劑忘情藥就可以解決問題,可是他選擇把這段感情保留在記憶深處。

  他去找過季華,可是岳和大婚之后,她好像也消失在凡界。

  沒想到今日相遇,她竟與他見面不識,還成了三弟的未婚妻。他怒得把自己手腕上的銀鐲都震碎了,他就守在無欲居外,他想找季華問個(gè)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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