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亂想之際,瘦頭陀插話對清秋道:道長來自哪座仙山?僧道有別,菩薩道場去過不少,神仙道觀去的不多,三清玉虛宮咱第一次來,不熟!道長該比咱熟吧!
清秋正欲扯謊,旁邊奇奇叫道:猜猜看,猜猜看!
胖頭陀見奇奇會說人話,頗覺奇異,搭話道:天臺山?
奇奇道:不是!
胖頭陀又道:龍虎山?
奇奇道:不是!
胖頭陀道:青城山?
奇奇道:也不是!
胖頭陀懊惱道:天下仙山太多,難猜,難猜!
奇奇暗笑,人類真笨,就在眼前,胡亂瞎猜,毛的仙山!不意脫口而出道:毛——
胖頭陀一個機靈,拍大腿道:茅山!好地方!
清秋暗想,天下仙山洞府多如牛毛,聽過不少,去過沒幾個,茅山地處江南,早年未出家倒是去過數(shù)次,還算熟悉,無奈只得做一回茅山道士了,遂笑道:貧道自茅山乾元宮而來,三清玉虛宮雖拜訪過,卻也不熟!
奇奇一聽暗道:道長又扯謊,看破不說破,人類真不可信!
胖頭陀道:來過就好,咱二人兩眼抹黑,路也不認的,跟道長一起上山就行了,道長莫嫌麻煩!
清秋看看胖瘦頭陀,雖說臟丑,倒也不惡,一路有伴再好不過,忙道:有二位相陪求之不得,二位歇息片刻,一同上山!
胖頭陀道:不累!不歇了,這就走吧!
說走就走,一行三人結(jié)伴上山,又走一程,前面山崖阻路,分出兩條岔道,左邊道口豎一大石,上刻三清玉虛宮幾字,字色鮮紅如血,看著格外刺眼。
清秋不由暗自嘆息,由此看三清玉虛宮確是出了變故,鳩占鵲巢,界石亦改了顏色,當年的赤松子果真又回來了。
再看石上貼一告示,紅紙黑字,上書:
仙家三寶,符箓金丹法器也,得之事半功倍,失之仙路茫茫,一寶在手,隨心所欲,懷中無寶,諸事皆艱,誠悟道之言,不欺后生也。
寶者保也,上保羽化升仙,下保壽終正寢,中保罡氣護體,邪不可犯,修道不可缺也,然天地雖大,物產(chǎn)雖豐,求之則難,甚為憾事也!
三清玉虛宮得道尊真?zhèn)?,參陰陽之秘,仰日月精華,建八卦之宮,熔金成鼎,可煉諸寶,實仙家之幸也,惜乎藏之深山,囿于道規(guī),受益者寥寥,有違大道也。
今新任掌門銳意進取,奮楫篤行,破門戶之見,廢陳舊陋規(guī),弘揚仙道,澤及天下,特開放八卦宮,誠邀修道者前來煉寶,不分男女、老少、門派、僧道,出家居士等同視之,包吃包住,不取分文,自今日起,限期一年,過期不侯,望天下有志之士見此廣傳,勿失良機,切記,切記!
下面落款:三清玉虛宮掌門赤松子
清秋暗道:赤松子當真走火入魔,行事瘋癲矣!
胖頭陀對瘦頭陀道:這告示與峨眉山下所見無異,老弟可放心矣!不必猜疑,上山煉寶就是!
瘦頭陀點頭道:看來不假,姑且信之!
三人由左側(cè)山路前行,云霧漸深,山勢愈險,不多時至通仙橋,清秋道:此橋名通仙橋,過橋出前面山林,便是三清玉虛宮!
胖頭陀道:這也叫橋?分明一石梁。
清秋笑道:確一石梁,莫看簡陋,不可輕之,暗藏玄機,日久便知。
胖頭陀不以為然道:小小石梁,有何玄機!
瘦頭陀一個箭步跳上石梁,一路小跑過去,胖頭陀緊隨其后,但見腳底萬丈深淵,云生霧繞,就一普通石梁,并無特別之處。
清秋小心踏上石梁,不敢大意,匆匆過了,回看并無異樣,這才將心放下道:走吧,沒事就好!
甫入山林,別有洞天,桃紅柳綠,溪水涓涓,鶴舞兔嬉,狐慵鹿閑,葉隱啼鶯,蝶飛叢蘭,芬芳醉人,恍若升仙。
三人無暇賞景只顧趕路,正走見前面林間小徑閃出一人,著大紅道袍,扎赤逍遙巾,擔一擔重柴,搖搖晃晃,步履蹣跚,嘴里哼著小曲,絮絮叨叨不甚清楚,近前仔細聽乃是:
東方白,紅日升,
小道士,睡眼睜,
不敲漁鼓不唱頌,
柴刀伐桂去心火,
扁擔挑薪磨肩平,
玉虛宮中啟丹鼎,
煉寶人爭相落座,
都是些何方神靈。
清秋不由竊笑,暗道:道士著紅袍真真不倫不類,滑稽可笑,赤松子果然銳意進取,奮楫篤行。
道長止步,道長止步!胖頭陀快步上前叫住道士施禮道:道長可往三清玉虛宮?
紅袍道士放下柴,上下打量三人笑嘻嘻還禮道:正是,三位也是來煉寶的吧!
胖頭陀道:不錯,我等見告示而來,不知真假!
紅袍道士看著二十出頭,身形稍胖,面如滿月,微微泛紅,出些許汗,喜眉喜眼,一團和氣笑道:自然不假,只是又苦了我等。
胖頭陀道:此話怎講?
紅袍道士道:只因來的人多,三清玉虛宮都住不下了,人多嘴雜,個個要吃飯,每日柴火不知燒多少,天天差我等出來砍柴,快成樵夫了。
胖頭陀道:辛苦,辛苦,貴掌門慈悲為懷,普渡眾生,難得,難得!
紅袍道士打趣道:不辛苦,命苦!是挺難得,慈悲為懷,普渡眾生,不知發(fā)的哪門子癲,自家弟子還照顧不過來呢!三位又沾光了,有吃有喝還不用干活,羨煞我等,命苦啊!
清秋笑道:道友這話說的,小心傳到貴掌門耳里,怕要倒霉!
紅袍道士對清秋笑道:有啥好怕的,真要倒霉貧道就不用擔柴了,道長來自哪里,道門都這么邪乎?
清秋笑道:哪能個個如此,道法自然,豈能刻意為之,道友滿腹牢騷,想必入門不久,不慣修道清苦,日子久了就好,貧道初入門時亦曾如此,這三清玉虛宮貧道也來過數(shù)次,怎從未見過道友。
紅袍道士笑道:貧道法號云能,入道兩年,拜在玄松子門下,每日干些粗活,閑時學些經(jīng)文,倒也自在逍遙并無牢騷。
只是近日換了掌門,召些五湖四海三教九流過來煉寶,吃飯的多,干活的少,可苦了我等,每日起早摸黑,經(jīng)文幾個月沒碰,改做樵夫了,是以心有怨氣,發(fā)發(fā)牢騷,說說怪話,見笑,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