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溫聲軟語道:“先生說笑了,我怕你做甚?”
蕭乾沒有說話,目光只在她的面上輕輕一觸就收了回去:“呵呵,那就是我多想了?!?p> 他雖然嘴角上翹,但眼底卻一點笑意也沒有。
她竭力控制著自己的面部肌肉,做出淡然微笑的模樣。
不過,顯然他并不打算在這種事情上糾結(jié)。
沒過多久,他就拿過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茶水。
“大小姐請?!彼酒鹕?,將其中一杯茶輕輕放在了她面前。
“有勞了。”她禮貌的道謝。
再度坐回到座位上,他的面色也鄭重起來。
“大小姐,我所求的這事說來也簡單,”待她看過來后,他才繼續(xù)往下道,“我想麻煩你引薦我去沐玖沐大夫那兒看診。”
看診?!
她目光一凝,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幾眼。
他的身型偏瘦,個子很高,面色紅潤,雙目有神,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疾在身的樣子啊。
她這樣的打量并沒有讓他局促,反而讓他的面色略微緩了緩,不再那么嚴(yán)肅。
“我身上有隱疾,除了沐大夫,已經(jīng)尋遍了宛城里的大小醫(yī)館,但都沒能找到解決辦法。”
他目光真誠的望著她:“但沐大夫那兒的規(guī)矩你也知道,我這樣貿(mào)然上門他肯定是不會接診的?!?p> “所以,我才想麻煩你代為引薦一下?!?p> 原來是這樣,她心下一松。
他如此解釋的話很多事情也就說得通了。
他平日里大半時間都在城里晃蕩,原來都是去各處尋醫(yī)問藥了么?
謎團(tuán)似乎一下子解開了。
但下一秒,她心里的警鈴又大作起來。
縱然他說的都是實情,但是,他本身還是個迷。
她只知道他曾在安城劉家布莊做過伙計,再往前的身份背景就一無所知了。
普通的伙計能有這談吐?
能處處把控全局,對于細(xì)節(jié)了如指掌嗎?
能時刻都目光坦然,一臉沉靜和平和嗎?
答案是:不能!
所以,他根本上就不是個普通人。
那么,他所謂的隱疾真的是隱疾嗎?
答應(yīng)他并不難,但她并不想因此讓沐玖被麻煩纏上。
所以,她沉默了。
“怎么,我這請求很難嗎?”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但很快手指輕敲桌面,身體向前傾了一點:“大小姐,你既是出身商賈之家,那也算得上是個生意人了,要不你開個價,要如何才能幫我這一次?”
她心里譏誚一笑。
都讓她開價了,看來這事兒真沒那么簡單。
她蹙著眉頭思忖,心里盤算著該如何拒絕,才能最大限度的減少他的不滿。
但左思右想,還是沒能找到最合適的說辭。
恰巧這時,熱情的店小二端著個碩大的托盤滿頭大汗的過來了。
“二位客官,你們點的菜來了?!?p> 店小二一邊吆喝著一邊手腳麻利的將托盤里的飯菜一樣一樣的往桌上擺。
四菜一湯外加兩碗白米飯,杯盤碗盞雖然不多,但也將這張方桌最中間的位置占滿了。
“這事兒你既需要思量,那咱們就先吃飯吧,等你想好了再找我說也不遲?!?p> 見她一直不說話,他沒有步步緊逼的催促,反而主動中止了這個話題。
她心里一松,點了點頭,不管以后怎么辦吧,最起碼她感覺眼前這一關(guān)算是闖過去了。
不過心里藏著事兒,她哪里還有胃口,更別說還是和一個陌生男子坐在一起吃飯。
于是,她幾乎沒有動筷子。
而他似乎是不餓?反正也沒吃多少。
末了,等結(jié)帳要走的時候桌上的飯菜簡直像沒動過一樣。
說實話,她看著挺心疼的,這真是太浪費了有木有。
但她還是忍住了,沒有多說。
一來這是他請客,二來她能怎么辦,難道將這些飯菜帶去給沐玖他們吃,不可能的嘛。
她這邊正暗自糾結(jié),那邊店小二已經(jīng)一臉笑意的接過了蕭乾遞上的飯錢。
“蕭小哥兒,即便胃口再小您好歹也吃兩口啊,您這每次來點了菜卻又不怎么吃,弄得我們老板都開始自我懷疑了,一直抓著我問是不是他手藝退步了。”
雖然結(jié)了賬,但小二卻依然談興不減。
不過這估計也和客人們走了不少,店里也沒有之前那么忙碌了有關(guān)。
“你放心,這飯菜的味道很好,是我們現(xiàn)在還不怎么餓?!?p> 蕭乾慢悠悠的解釋,目光看似隨意的往窗戶外面一掃。
她隨之望過去,街上雖說不是車水馬龍吧,也差不多,現(xiàn)在差不多快要過飯點了,人們吃了飯該干嘛就要干嘛去了,所以街面上很熱鬧。
“那行吧,”店小二撓撓頭,有些無奈的嘀咕一聲,見他們都往外看便接著道:“那還和以前一樣嗎?”
蕭乾沒說話,只輕輕點了點頭。
店小二像是士兵得了將令一般,很快就將桌上的飯菜收了下去。
和以前一樣?這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有些疑惑,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問,左右一想還是將這事先放在了一邊。
她和蕭乾畢竟不熟,人家的事兒也輪不到她一個外人來過問。
二人在飯館門口就地作別,她四下里一看,就擇了一個方向往前走。
她的馬車已經(jīng)不在原地了,看來劉伯和小月已經(jīng)遵著她的命令先去了沐玖的藥鋪。
這頓飯她雖然沒吃多少,但與蕭乾這短暫的相處還是帶給她了不少信息。
她一面走,一面將這些事在心里反復(fù)的琢磨。
就在這時,忽然聽見不知哪里傳來一陣震天的炮竹聲。
噼里啪啦——
砰砰砰——
她下意識的循聲望去,就在此刻,異變發(fā)生了。
她身后不遠(yuǎn)處正停著歇腳的一輛馬車,那匹馬忽然一仰前蹄,向她這邊沖了過來,顯然是受驚了。
馬車上的人面色大變,趕緊猛拽韁繩,拼命的攔阻安慰,但卻收效甚微,馬兒反倒是越跑越快。
“快閃開,快閃開!我這馬受驚了!”
趕車人忙不迭地高聲呼喊,街上的行人頓時亂作一團(tuán),尤其是她這個方向上的人,紛紛向道路兩邊躲閃。
她自然也不例外,拔腳就要往路邊躲。
但是,就在抬腳的那一剎那,她眼角的余光恰好看到了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