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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草之歌

微草之歌

艾凜 著

  • 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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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12-05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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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柳城少年

微草之歌 艾凜 18402 2024-07-14 06:43:48

  傳奇的人都有個傳奇的開幕,像是往后幾十年的輝煌還不足以描繪其成長的波瀾壯闊一般,人們習慣將這份輝煌追溯至最遙遠的童年。

  它在傳達一個虛構的秘密:傳奇來自于兒時,輝煌的種子早已在過去埋下。一生的高歌猛進,無所匹敵,沒有絲毫瑕疵,史家們喜歡這樣的寫法,將現(xiàn)實沾染上文學的色彩,讀作虛構的現(xiàn)實傳奇。

  ......

  初夏季也是畢業(yè)季,梔子花開,到處彌漫著香氣。校園正中的黃桷樹枝繁葉茂,將手腳延伸,其中一枝伸入一旁的校長室內,兩鬢斑白的老校長拿著一份資料看著,眉頭緊皺,很是為難。

  “夏寒,第一百零四屆重構宇宙比賽省第三名?!?p>  “夏寒,第三十七屆柳城機械控制比賽冠軍。”

  “夏寒,春夏秋冬四季論道比賽冠軍?!?p>  “夏寒,柳城文化復興杰出兒童。”

  “夏寒,第八屆感動柳城大孝子得主?!?p>  “夏寒,柳城最年輕的流花境修士?!?p>  ......

  這是一頁頁羅列,白字黑字地寫著名為夏寒的天才兒童在小學六年間所取得的成就。

  傳奇。老校長在心里輕嘆,卻意外地沒有說準。人們總是將最好的贊美送給自己見過最優(yōu)秀的人,卻忽略了這份贊美所代表的意義與偉大。

  夏寒不是傳奇,他只是一株小草,一株微不足道的綠草。他伴著真正的傳奇長大,卻也僅此而已。

  當然,這些都只是后話,在此時的老校長眼里,這樣一份優(yōu)秀至極的學生檔案可完全稱的上“傳奇”。他很高興這樣的學生出自自己的學校,如果沒有那張紙條的話。

  想到這兒,老校長從桌子的抽屜里取出一張巴掌大小的紙條,其邊緣坎坷崎嶇,顯然是剛從作業(yè)本上撕下。紙條折了四下,老校長將其緩緩打開,里面的內容出現(xiàn)。

  “我,六年一班學生夏寒,現(xiàn)申請退學。感謝六年來老師校長們的栽培?!?p>  格外簡短的兩句話,用鋼筆寫成,單字還頗具風韻。但其所傳達的內容卻讓老校長陷入沉思,完全摸不著頭腦。如今已臨近升學考試,這樣一個學生為什么要在此時退學?他想不明白。

  校長室內的風扇旋轉,轉起熱風,卻吹不散老校長心中的焦慮。就在這時,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道聲音響起。

  “校長,夏寒到了。”

  老校長心中一緊,隨即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讓他進來吧?!?p>  吱呀。

  門被打開,一名少年無精打采,走了進來。老校長第一次近距離看見夏寒,心里暗自贊嘆,長的可真漂亮。

  說是少年,其實也還未告別童年,在兩性第二次分化還沒開始的這個時候,比起俊美,漂亮能更加準確地形容夏寒。

  “夏寒,你坐?!?p>  老校長招呼夏寒在他對面坐下,夏寒聽話照辦,坐了下去,隨后將雙手放進外套的口袋里。

  “你知道我為什么找你嗎?”校長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雙眼卻死死盯著夏寒。

  “退學的事?”夏寒用問題回答問題。

  “對的,就是這事?!崩闲iL點點頭,用嘴輕吹熱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我要勸你三思。你是個優(yōu)秀聰明的孩子,未來的成就不可限量,你不能拿自己的前途來開玩笑。再不濟,你也得和你父母商量一下,對吧?”

  “我爸是瘋子,還是個乞丐,而我媽據(jù)說也快死了,我前天得到的消息,正準備過幾天去看看她呢?!毕暮鏌o表情地解釋,隨后接過老校長的茶杯,食指輕旋,一道藍光浮現(xiàn),熱茶涼了下來,溫度剛剛好。夏寒將其還給老校長。

  “額......謝謝?!崩闲iL從夏寒手里接過茶杯,尷尬地笑笑。同時心里也不免疑惑,這第八屆感動柳城大孝子得主怎么用這樣的口氣說自己的爸媽?

  “咳咳?!崩闲iL咳嗽兩聲,似是要將作為校長的德高望重咳回。他再次看了一眼夏寒,笑著說道:“既然你的家庭條件這樣不好,那你就更應該努力學習了,上個好的中學,然后讀高中,讀大學,最后出人投地。”

  “出人投地?嗯,說的挺好。”出乎老校長的意料,夏寒竟爽快認同了他的話,這讓他微微一愣。

  但老校長畢竟是老校長,他馬上反應過來,試探性地問道:“既然這樣,那你......”

  “但我覺得就這樣讀下去好像不能讓我出人投地?!崩闲iL的話還沒說完,夏寒便開口說道,打斷了他的話。

  “這怎么說......”

  “我前天做了一個夢?!毕暮执驍嗔死闲iL的話,同時神情恍惚,似在回憶。

  “夢?”老校長愈發(fā)摸不著頭腦,他感到一切都在脫離自己的掌控,話題,節(jié)奏,還有作為校長的德高望重。

  “我夢到外星怪獸侵入了原星,各種各樣的都有,什么蝦子啊,螃蟹啊,有的還長的像人?!?p>  “夏寒同學,你這應該是電影看多了......”

  “然后無限城那邊組建了救世軍,勇士們一路戰(zhàn)斗,最后戰(zhàn)勝了怪獸大王,世界恢復了和平。而勇士們也成為了傳奇?!?p>  “這......這不是挺好的一個結局嗎?”老校長已被夏寒套入了這個話題,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夏寒表情復雜地看了老校長一眼,然后嘆了一口氣:“本來我也是這樣想到,多好的一段故事,多好的一段傳說。我以為自己也是傳奇勇士來著......”

  “額......然后呢?”老校長詢問夏寒,“難不成你是反派,在被主角打?哎呀,你不需要這么在意的?!?p>  夏寒眼神幽怨,看了看老校長,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茶杯,最后終于說道:“是反派也還不錯,至少有個名對吧?可夢都要醒了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不是主角,也不是被主角打的反派,我只是只雜魚,正在被被主角打的反派打?!毕暮f罷,又嘆了一口氣,表情充滿了不甘。

  “額,所以說,這就是你要退學的原因?”老校長心里感到荒唐,不敢相信地問道。

  “嗯,沒錯。”夏寒爽快點頭,“我感覺我需要改變,如果再一直這樣下去,等到怪獸大王入侵的那一天,我就真的只能是雜魚?!?p>  “我不想當雜魚,傳奇還差不多?!毕暮荒橋湴恋卣f道。

  “額,很好很好?!崩闲iL也不知是第幾次無語了,他看了看手表,發(fā)現(xiàn)已到了下午五點,他還得去幼兒園接孫女,而夏寒這邊一時半會兒也搞不定,于是他決定先拖一拖。

  “這樣,夏寒。你這個決定做的畢竟很草率,我不能就這么簡簡單單地放你走,我要對你的未來負責。明天就是周六,你回家好好思考兩天,我們下周再談?!?p>  “我下周要去看我媽,她好像真的快不行了?!毕暮荒樥J真地說道。

  “額,行吧。那就下下周,我們下下周再談?!崩闲iL尷尬回復,“還有就是,你不能用這種語氣說自家媽媽,我聽說過你的事,她哪怕做的再不對,畢竟也是你的媽媽,你懂嗎?而且你媽媽還來自那樣一個偉大的家族......”

  “懂,我懂,你別說這事兒?!毕暮e出OK的手勢,打斷老校長的話。

  “嗯,那就這樣吧,你可以走了?;丶液煤孟胂搿!?p>  “謝謝校長。”夏寒禮貌彎腰,隨后走出校長室。

  ......

  “嘿嘿嘿,你們的對話我都聽見了,你編的和真的一樣?!毕暮畡傋叱鲂iL室,一直在門外等著的少年便看著他壞笑起來,“什么怪獸大王、傳奇、雜魚啊之類的,我聽了都想笑?!?p>  “那我馬上讓你哭?!毕暮⑽⒁恍?,隨后右手朝前點出,一道流光打在那少年身上。少年飄浮起來,夏寒右手一甩,就將其懸在了五樓高的半空。

  “啊,別別別!寒哥,我錯了我錯了,快放我下來!”那少年被夏寒懸在半空,看著下方,手腳慌忙擺動,臉上有汗珠滴落。

  “哭一個?!毕暮畵P起頭顱壞笑,“哭一個我就放你下來。”

  “什么?哭?我堂堂柳小一霸王絕怎么會哭?哎!別別別!寒哥你穩(wěn)點,別嚇我,我哭我哭!我馬上哭!嗚嗚嗚嗚......”

  少年王絕在夏寒的一番玩弄下,終于是哭了出來。夏寒哈哈大笑,右手一甩,將其拉回了五樓的過道。

  “讓你賣我,這就是懲罰?!毕暮粗踅^,得意說道。

  “寒哥,你這可就冤枉我了,我只是給校長傳個話,怎么能叫賣你呢?我不做,別人也會做的?!?p>  “懶得理你?!毕暮荒蜔┑負]揮手,邁步走在前方。

  王絕見狀,連忙跟上前去,嘿嘿笑道:“不過寒哥,依我對你的了解,你怎么可能因為自己夢里是雜魚就退學?你寒哥是什么人?要是放在以前,那肯定是得征服幾個星系的。我說你是編的,也不過分吧?”

  “別拍馬屁,而且你小子這次還真猜錯了?!毕暮畟阮^看著王絕,笑道,“那個夢我真的做過,在我退學的原因里應該能占百分之三十。”

  “唔,那剩下百分之七十是什么?”王絕還不甘心,詢問夏寒。

  夏寒停下腳步,表情復雜地看了王絕一眼,沉默良久后才說道:“我發(fā)現(xiàn)我開始厭學了,剩下百分之七十的原因就是:我不想讀了,讀書太無聊?!?p>  “唔?!蓖踅^愣在原地,表情很精彩,不斷變化,由不解變?yōu)閼岩桑僮優(yōu)榘胄虐胍?,最后終于相信,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這個我信,像你夏寒會做出的事情?!?p>  “別在那兒廢話,快走?!毕暮牧伺耐踅^的頭,“趕緊去把事情解決了,我下周有事。”

  “行,快點兒解決,我們今天一定要讓陸麟他們好看。哦,對了,寒哥你下周有什么事兒?”

  “你不是一直在偷聽嗎?我說過,我媽快不行了,我得去看她?!毕暮鏌o表情,很是平靜。

  ......

  白晝的光退去,月色隱現(xiàn),從東邊而來。遠處佛山的鐘聲敲響,似在為某人送終,又似在唱響新的明天。

  光影糾纏,黃桷樹在晚風吹拂下?lián)u曳,樹枝上,魔鷹被驚動,雙眼血紅,展翅飛向天際。它的眼注視下方的柳城,越變越小,終是將整個城市框住。

  柳城不大,卻也不小,以離水河為界,分為東柳和西柳。西柳是紅塵俗世,市井小巷,東柳則是一片佛山,那里長年香火鼎盛,佛音不絕,據(jù)說時不時還會有大人物來訪。一座石橋連接兩端,也是唯一的來回方式,柳城的水運早在一百年前就已荒廢,如今的河岸上只有幾只破船飄蕩。

  ......

  五百年前,經(jīng)過億萬年(旅途玄奇,其實已不能用時間衡量)的遠航與漂泊,人類重新回到原星。萬物中心無限城建立,十一面旗幟飄揚。

  四百年前,人類重新劃定一切,一座座城市拔地而起,人類再次于原星繁衍。

  三百年前,時代變革,新人舊人交替。曾經(jīng)的記憶成為歷史。文化斷層,世界蕭條。

  兩百年前,文化復興,卻是姿態(tài)詭異,千奇百怪。柳城有佛法大師無無來到,伐木建寺,香火縈繞東柳,兩百年來不曾斷絕。

  一百年前,似乎無事發(fā)生。

  ......

  古代作家阿冷曾在抵達宇宙盡頭時寫道:我們都是微草,獨自一人在平凡的世界漂泊,尋找自己獨一無二的證明。百萬年過去,哪怕時代更迭,這句話依然流傳了下來。

  少年夏寒在六歲時讀到了這句話,內心平靜,沒有絲毫波瀾。那時是冬季,他在火爐旁,看外面漫天大雪落下。他的父親躺倒在雪堆里,喝酒傻笑,罵女人罵老天,簡直為所欲為。

  夏寒于心不忍,取出棉襖,走出房門,想要為他披上。邋遢的中年人抬頭看著自己的兒子,表情疑惑,隨后露出幸福的笑容,他像小孩一樣抱住夏寒,不斷地叫道:“爸爸,爸爸......”

  夏寒一愣,隨后反應過來,爸爸瘋了。

  ......

  月亮出現(xiàn),柳城的燈火亮起。

  大街上車流不絕,紅燈閃爍。一天忙碌的結束,人們從工作中脫身,都在回家。路上的行人各異,有普通的白領上班族,也有各行各業(yè)的工人,時不時還有化齋的苦修路過,道體已沾染紅塵俗世的氣息。

  時間是晚上七點,夏寒帶著王絕走在街上,穿過來來往往的人群,朝某個游戲廳走去。

  柳城不是大都市,街巷很小,大多都是雙向單車道,人群密集,走著走著,便走在了大街上。路邊的小販推著小車沿街走過,吆喝聲不絕,不時拉住路過的行人,強行推銷。

  夏寒和王絕很機靈,步伐迅疾,在人群中自由穿梭。他倆一言不發(fā),只是走著,如此走下去,不過十分鐘,兩人便來到了目的地。

  一處狹窄的小巷,巷口的告示板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小柳巷”三個大字,巷內兩側站滿了小商販,涼粉、涼面、土豆,油膩的氣息混入初夏的風中,夏寒終是感到了炎熱。商鋪之外,這里還是娛樂場所的聚集地,游戲廳、臺球廳、KTV,各種各樣的店家聚集于此,門口的霓虹旋轉照耀,令人目眩,將夜晚照亮。

  夏寒與王絕走到其中一家名為“第十三號宇宙”的游戲廳外,相互對視一眼,然后邁步走入。

  “寒哥,他們在嗎?”

  “才剛進來,還沒看?!?p>  “那你快點兒看,看到了給我說。”

  “我說啊,王絕......”

  “什么事?寒哥?!?p>  “你能不能別把你那猴臉藏在我身后?你看看你,慫成什么樣子了?”夏寒鄙夷地看著躲在自己身后的王絕,毫不客氣地說道。

  王絕有點兒尷尬,訕訕笑道:“我......我這不是怕他們人多嘛。免得吃虧?!?p>  “聰明人?!毕暮庩柟謿猓S后向里走去,環(huán)視四周。

  兩層的游戲廳,空間很大,裝修精致,與外面狹窄的小巷形成鮮明的對比。夏寒腳步穩(wěn)健,慢慢行走,他將兩層繞遍看盡,卻沒有發(fā)現(xiàn)陸麟等人的身影。

  “額,可能是時間太早了,他們還沒來?”王絕不確定地說道。

  “那等一會兒吧?!毕暮f道,隨即買了一些游戲幣,走到一處角落,開始玩了起來。

  王絕坐在他的身邊,看他投幣,很是意外地說道:“寒哥你也玩小宇?我小宇玩的賊厲害,要不要比比?”

  “你還是給我說說你和陸麟之間到底是什么事兒吧?!毕暮琢送踅^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我感覺陸麟這人還可以啊。”

  王絕尬笑,隨后乖乖坐著,開始說道:“寒哥,我知道你和陸麟是一個班的。但要論誰更了解他,你肯定不如我?!?p>  “陸麟這人啊,看起來挺文靜的,但其實霸道的很,還是個小人。我跟你說,就在上周,我?guī)е乙粠托〉苋ト〗o我兄弟找場子,我們把對面的老大圍住,剛要開揍,就被路過的陸麟攔住了......哎呀,寒哥,你小宇玩兒的真好,比我還厲害?!?p>  “說正事?!毕暮贿叢僮鹘巧脦洑獾倪B招干掉對方,一邊沒好氣地對王絕說道。

  “行,說正事?!蓖踅^嘿嘿笑道,“那陸麟把我們攔下,說什么禁止暴力。我就想,我兄弟被人打進了醫(yī)院,我們打回來,好像沒什么問題吧?于是就拒絕了他,還很禮貌,然后他就不樂意了,讓我們滾,還率先用起了暴力,他練過神通,是觀香境的修士,我們打不過他,就被修理了?!?p>  “然后我說我兄弟是夏寒,他很狂,說夏寒就是個屁......”

  “實事求是啊。”夏寒笑著提醒。

  “額,行吧。他沒那么說,不過看他那態(tài)度也差不多是那個意思,你是不知道他下手有多狠,我有一個小弟可全身疼了三天。再然后我們兩個就約了架,就是今天,地點也是這兒。”

  “我聽明白了,這件事?!毕暮S意地晃著搖桿,將對手玩弄于鼓掌之間。

  王絕小心翼翼地看著夏寒的臉色,問道:“寒哥,你相信我嗎?”

  夏寒聞言,笑著看向他,說道:“不信?!?p>  “不信?夏寒你怎么能......”

  “我不信,但我?guī)湍?。”夏寒打斷王絕的話,認真說道,“我的命是你爸媽救的,如果沒有你們一家人,我早就死了。還記得嗎?在你爸媽去世那天我就說過,以后的人生,我罩著你?!?p>  “寒哥......”王絕有些感動。

  “而且這件事,他陸麟也確實把你們打了,你頂多說的片面,添油加醋了一番,但賬是一定要算清的?!毕暮p聲說道,隨后左右手齊動,使出必殺,將對方最后一位角色干掉。

  對面那看起來三十幾歲的玩家氣急,站起身來就想發(fā)火,但當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對手只是一個漂亮的小學男生之后,就只是尷尬笑笑。隨后他給夏寒豎了個大拇指,便轉身離去。接著又有新的挑戰(zhàn)者投幣,夏寒抬頭望去,卻只看見黑色的衣帽。

  王絕沉浸在夏寒的話語之中,片刻后緩緩說道:“寒哥,你愿意給我找場子就好。我也實話告訴你,我做這些事可都是為了你好,你是不知道,陸麟喜歡秦小玥,而且走的很近......”

  “先別說話。”

  夏寒突然將王絕的話語打斷,王絕郁悶,看向夏寒,卻見現(xiàn)在的夏寒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雙手齊動,很是認真。

  “遇到個高手?!毕暮p聲解釋,雙眼仍死死盯著屏幕。

  王絕感到詫異,他自認自己就是個數(shù)一數(shù)二的小宇高手,可今晚見到夏寒的技術后便拋棄了這個想法。怎么才不到一會兒,就又來了一個?王絕想著想著,也來了興趣,他看向屏幕,里面的戰(zhàn)斗正進行地激烈。

  小宇是格斗游戲,還是古老的橫版式。四方的框將場地限定,時間從六十秒開始倒數(shù),兩人若困獸般陷入其中,做必有一方會倒下的決斗。

  第一二局,兩邊互換一人。

  現(xiàn)在是第三局,夏寒使用宇宙海盜X,已被對方的金發(fā)女騎士壓在墻角,無法動彈。時間還有三十秒,夏寒抓住間隙,一刀將對方推進,拉開身位后起跳想要逃離,但女騎士舉劍升龍,KO這一局。

  第四局,對方選定地圖,宇宙長城百千億星河。金發(fā)女騎士血量回到七成,扭腰擺臀,豎起中指。夏寒第三個角色,創(chuàng)世神阿羅娜出場,七翼展開,代表古神話七世輪回。

  夏寒占有血量及角色性能優(yōu)勢,開局瞬移壓進,上劈、下段、中突進,三招循環(huán)使用,配合阿羅娜特技圣光槍取消三招后搖,招式無縫銜接,將女騎士防御條壓至極限。

  “卑鄙啊,寒哥?!蓖踅^在一旁說道,卻不怎么欣賞,畢竟這是一種無賴的打法,很難得到認同。

  KO!

  對方防御條被壓破后,夏寒抓住機會,一套連招秒殺對方。卑鄙的無限連,王絕在一旁小心吐槽。

  決勝局將要開始,夏寒再次看向對面,和先前一樣,只看得見黑色的衣帽,對方穿的連帽外套,且戴上了帽子。

  “竟然選遠星,這人也是個無賴啊?!睂Ψ降慕巧鰣?,王絕在一旁撇嘴說道,有些不屑。

  夏寒也有些意外,沒料到對方會選大BOSS遠星。

  小宇的背景故事取材自古老的開拓時代,人類遠航至宇宙的盡頭,放眼眺望,億千萬星河佇立,組成一座宏偉的長城。長城之外,更遠的地方,初始之光無法抵達之處,本應無光的黑暗中有點點微光閃爍,人們稱其為“遠星”,象征著新時代與新挑戰(zhàn)。

  小宇里的遠星是概念的具象化,它是一個點,卻能變幻世間萬物。這個角色很難纏,一是性能變態(tài),二是體型太小,雖然實際碰撞范圍還是那么大,但在視覺上造成的心理誤差還是會讓人感到不舒服。

  小宇的制作人可能從來沒有考慮過什么叫平衡。夏寒在心里吐槽,隨即凝神注視屏幕。

  決勝局開始,兩邊同時后撤拉開距離,用遠程手段互相試探。地圖是萬物中心無限城,超越時空的十一面旗幟飄揚,背后的星空為其點綴。

  時間倒數(shù)至五十秒,對方的遠星變幻為長槍向夏寒的阿羅娜刺來,夏寒不畏懼,使用阿羅娜瞬移上前,一個中段突進與遠星賭系統(tǒng)判定。兩邊攻擊同時生效,雙方掉血,向后倒去。就在這時,阿羅娜瞬間起身,超殺輪回光釋放,給對面打了個猝不及防,遠星沒反應過來,起身瞬間被打中,血量掉至三成,但卻積攢了兩個氣。

  夏寒的阿羅娜無氣。

  “壓他壓他!壓死他就贏了,寒哥!”一旁的王絕激動起來,高聲叫喊。巷內的麻辣氣息隨風飄香而來,又被室內的風扇吹散。夏寒精神高度集中,操作阿羅娜向前壓進,不給對方反應的時間。

  和上一局一樣的劇本,對方的防御條被壓至極限,就要破防。夏寒松了口氣,露出一絲微笑。但就在這時,遠星突然爆氣,再之后無前搖直接發(fā)光,兩邊角色互換,遠星變?yōu)榘⒘_娜,阿羅娜變?yōu)檫h星。對面操作阿羅娜舉劍上劈,KO夏寒。

  “什么鬼?這是什么技能?”王絕在一旁見證了所有,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遠星有這招?作弊開掛吧?”

  夏寒沉默,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巷內的香味越發(fā)濃厚,飄進游戲廳內,久久不散。他有些不甘心,輸?shù)牟环?p>  在夏寒看來,小宇是一場明牌游戲,你知道我的手段,我知道你的手段,雙方招式互換,找破綻,拼熟練度??蓪Ψ絽s使用了一種自己不曾知曉的技能打敗了自己,這讓夏寒難以接受。

  只是游戲罷了。夏寒在心里安慰自己,同時再次抬頭,看向對面。而這一次,他卻與對面直接對視了。

  女的?夏寒心里微微一驚,看著對方。對面那人同樣看著夏寒,她表情平靜,含著棒棒糖,就這么與夏寒對視。

  “你打的不錯?!?p>  對面那人開口說道,同時將帽子取下,露出中長的黑發(fā)。

  “美女啊?!蓖踅^在一旁叫道,雙眼死死地盯著那人。而夏寒也被對方的外貌驚住,卻只是默默看著。

  這應該是夏寒十二年來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了。她的年齡看起來和夏寒一般大,中長的黑發(fā)柔順披在肩上,劉海被帽子壓的混亂,發(fā)絲散亂飄動。白皙的臉有血色隱現(xiàn),雙眼冷靜,紫瞳熠熠,她的嘴抿著棒棒糖,看著夏寒,若有所思。

  “還打不?”少女側著頭從對面看向夏寒。

  “你叫什么名字?”夏寒沒有回答少女的問題,卻鬼使神差地詢問對方的名字。一旁的王絕暗自點頭,對夏寒伸出了大拇指。

  那少女依然看著夏寒,沒有說話,似在思考,片刻后她從衣服外套的口袋里取出兩只棒棒糖,一只遞給夏寒,一只遞給王絕。

  “我是遠星。”遞糖的同時,少女開口說道。

  遠星?夏寒對這個名字感到困惑,但還是收下了少女的棒棒糖,而王絕更是興奮,討好似地看著少女。

  少女遠星見兩人收下了自己的糖果,便不再多說什么。她坐了下去,繼續(xù)玩著小宇。

  夏寒坐在原地,不去投幣挑戰(zhàn),也不去問對方那最后的技能是怎么回事兒。他只是呆呆坐著,看屏幕內遠星操作遠星,對戰(zhàn)電腦,一路闖關。

  滴......滴滴......

  依稀聽見有雨水聲,它們滴落在地,融入原星。淅淅瀝瀝,點點滴滴,被風扇轉動的聲音壓下,聽起來若隱若現(xiàn)。只有偶爾穿門吹過的涼風拂過,夏寒身體一顫,才感覺到一股濕意。

  “下雨嘍,收攤收攤?!?p>  門口傳來小商販們的叫聲,似乎真的下雨了。夏寒聽著世界的嘈雜,看屏幕中的遠星一路過關斬將,干掉最后的大Boss遠星。他沒有看到自己想看的那招,有些失望。

  “你們不是在等人么?還沒來?”通關過后,對面的少女遠星突然開口說道,也不知是在問誰。

  “???哦,對對對!我們是在等人!”王絕率先反應過來,快速點頭。

  “那就不要等了,回家吧。不管是來還是不來,你們都只會吃虧?!边h星輕描淡寫地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翹著右腿,手指輕敲空氣。

  “哼哼!你是不是剛才聽見我們的對話了?以為他們人多我們就會輸?實話告訴你吧,我身旁這位,夏寒,可是流花境的修士,強的很!”王絕抬頭挺胸,驕傲說道,似乎那流花境的修士是他一般。

  “流花境,厲害?!鄙倥h星平淡開口,看向夏寒,眼神古井無波,“你是流花境,那對面只要有高于流花境的不就贏了?”

  “他們沒有這樣的人?!毕暮K于開口,他看著少女遠星,平淡說道。

  “你覺得沒有不代表真的沒有?!鄙倥h星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沒有去看夏寒,“你要是對的,剛剛就不會輸了?!?p>  遠星的話語落下,夏寒瞳孔收縮,眉頭微皺。他自然理解遠星話語中的意思,但他確實無法反駁。

  室外的雨下的愈發(fā)的大,噼里啪啦砸下,密集而響亮。游戲廳的大門被打開,一行男女魚貫而入,身上被雨水打濕。

  夏寒與王絕側頭看去,發(fā)現(xiàn)為首者赫然乃是陸麟。

  ......

  第十三號宇宙游戲廳走進一行男女,渾身濕透,有點兒狼狽。一行人年齡有大有小,大的十四五歲,小的十一二歲。

  “好啊,陸麟!你小子終于來了!”王絕抬手站起,啪的一下打在身旁的游戲機上。游戲廳老板眉頭微皺,而周圍的其他顧客則好奇地打量他們這邊。

  陸麟沒有理會王絕,他將自己被打濕的頭發(fā)撩起擰干,然后將身上的外套脫下,為旁邊的女孩擦拭長發(fā)。女孩低著頭,輕聲說了句謝謝。

  “哦喲!可以啊,陸麟,這么快就和秦小玥好上了,厲害厲害?!蓖踅^吊兒郎當?shù)刈叩疥戺敫?,似乎很有底氣,“寒哥,我就說吧,陸麟和秦小玥走的很近。這秦小玥表面上給你擠眉弄眼,暗地里卻和陸麟勾搭在一起?!?p>  夏寒不說話,只是看著他們,左手放在搖桿上,上下左右,微微搖晃。游戲廳老板取出一根香煙點上,默然看向這邊,這家店他開了有十年了,不良少年們打架斗毆的事早已司空見慣。

  陸麟不去搭理王絕,他仔細地為身旁的女孩擦拭長發(fā),神情毫無變化。而那女孩聽見王絕的話后,臉上有怒氣浮現(xiàn),剛想說些什么,卻被一旁的另一個女孩搶先。

  “喂,你這人怎么說話的?什么擠眉弄眼、勾搭這種臟詞,你一個小學生說出來都不害臊?”說話的女孩很漂亮,扎著高高的單馬尾,雙手叉腰,怒視王絕。她看起來十二三歲左右,身軀已微微發(fā)育,有了起伏。王絕不敢與她對視,紅了臉,看向身后的夏寒。

  “喂,我和你說話呢!”那女孩不依不撓,邁步上前,站立于王絕跟前,香甜的氣息呼出,王絕的臉紅成了蘋果。

  女孩和王絕說話的時間,陸麟已為秦小玥擦干了頭發(fā),他拍了拍手,邁步向前,目光繞過王絕,看向其身后坐著的夏寒,與他同行的年輕男女笑了笑,跟在他的后面。秦小玥站在陸麟身旁,神情復雜地看著夏寒。

  “沒想到啊,這小混混還真的認識你?!标戺肟粗暮行└锌卣f道。夏寒抬頭看他,微微一笑。

  室內的電扇風力變小,最后停下,外面的雨點飄進,帶來一絲涼意。這時的游戲廳內一片寂靜,鴉雀無聲,所有顧客都一副好奇的樣子看著他們這邊,畢竟陸麟一行人的容貌與氣質太過不凡,不像是普通的小混混。游戲廳老板搖搖頭,猛吸一口香煙。

  萬籟俱寂之時,突然有游戲幣投入的聲音響起,緊接著噼里啪啦的按鍵聲格外刺耳。夏寒抿著棒棒糖笑,看向聲音的來源,自稱遠星的少女依然坐在原位,旁若無人地玩著游戲。這一次,她依然選了遠星。

  夏寒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好,他看了看陸麟,又看了看王絕,然后用手指著王絕對陸麟說道:“他,王絕,我的家人。你打了他,是還是不是?”

  夏寒的話語頗為強勢,陸麟身后有年長的少年笑出聲來,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么打他?”陸麟直視夏寒的雙眼說道。

  “我知道?!毕暮p笑,“他犯錯,你雙標。對不對?”

  “雙標?”陸麟玩味著這個字眼,片刻后笑出聲來,“我那天碰巧看見他帶著一群人打人,讓他住手,他不干,我就揍了他們。然后他就和我約架,說他是你兄弟。事情就是這樣,雙標在哪?”

  “給你提個醒,是別人先打的他們,他們只是打回?!毕暮谠唬嶂^看陸麟。

  陸麟沉默,說不出話,但臉上依然掛著笑容,似乎勝券在握。一旁的秦小玥見狀,有點兒著急,對夏寒說道:“陸麟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他當時只是想避免暴力?!?p>  “用暴力避免暴力,厲害?!毕暮粗匦~h說道,“而且就算他當時不知道,現(xiàn)在不是知道了嗎?讓他給王絕賠禮道歉吧。”

  “就是就是!快給小爺我賠禮道歉?!蓖踅^抬頭挺胸,看著陸麟。先前與他對峙的少女表情兇狠,死瞪著他。

  “你真的是這么想的么?”良久的沉默后,秦小玥終于開口對夏寒說道:“我不信你看不出這件事到底誰對誰錯,你知道,也明白,但你就是想為他撐腰,對嗎?”

  “是?!毕暮卮鸬財蒯斀罔F,他站起身來,目光環(huán)視陸麟一行人。

  陸麟和秦小玥他認識,那個瞪著王絕的少女他也見過,是三班的天瑤。至于其他人,他就完全沒見過了,這些人年齡稍大,十四五歲左右,三男兩女,一共五人,都笑著看他。

  夏寒將他們所有人都看了一遍,最后將目光投回陸麟身上,開口說道:“你道歉吧,然后這件事就此揭過?!?p>  聽了夏寒的話,陸麟的表情變得很精彩,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夏寒,問道:“你要我跟這個社會渣滓道歉?”說罷,用手指著王絕。

  “你小子說誰是......”

  “這就藏不住了?把心里想的說了出來?”夏寒用手攔住王絕,看著陸麟。

  “呵呵,夏寒,你別給我來這一套,事情的經(jīng)過我說的很清楚,明眼人都看得出,錯的是他,而不是我?!标戺胄χ鴵u頭。

  “你說你事情的經(jīng)過說的很清楚,我看未必?!毕暮呐氖?,一邊觀察陸麟身后的五人,一邊開口說道,“你說你是看見他打人,然后讓他住手?錯,不是這樣。你是看見他打人,走上前說,滾,社會渣滓?!?p>  “你說他們不干,你揍了他們?也不對,你是見一群社會渣滓竟然敢反對自己,所以才揍的他們。陸麟啊,你的態(tài)度是藏不住的,它無時無刻都在傷人,你以為自己在做著正確的事情,卻不知道,沖突都是因你而起?!?p>  夏寒一口氣說了很多,所有人都安靜地聽著,四方圍觀的眾人開始議論,安靜的空間重新回歸嘈雜。

  秦小玥很糾結,表情依然復雜,她看著夏寒,說道:“夏寒,你不覺得你說的這些主觀色彩太重了嗎?陸麟他......”

  “別說了,小玥,你真以為他不明白你說的那些嗎?他只是在夸大事實,說服自己,好讓自己看上去是對的?!标戺氪驍嗲匦~h的話。

  秦小玥還想說什么,陸麟?yún)s先一步對夏寒說道:“說實話,夏寒,你是個天才,但也很悲哀。你的出身注定你只能和這些只會犯錯的人混在一起,他們不斷犯錯,你就不斷地替他們擦屁股,而且還要自我催眠說,他們沒有錯。你是在消耗自己的感情,而這個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感情,你對他們這些人的感情終有一天會耗盡,到了那時,你還剩下什么?夏寒啊,你這人是沒有未來的。”

  陸麟的眼微瞇,一股無形的勢在他周圍浮現(xiàn),讓其話語更顯威嚴。

  秦小玥不忍地看著夏寒,心里很痛,卻沒有說什么。她很喜歡夏寒,但對于那些和夏寒從小長大的朋友,她很是厭惡。

  夏寒低頭沉默,陸麟以為自己的話起了效果,揚起頭來,不屑地看著一旁手足無措的王絕。

  但就在這時,夏寒突然抬起頭來,笑著說道:“你說的這些話挺深奧的,你一個小學生怎么說的出來?老實說,背了多久?”

  “你......”陸麟第一次生氣,他用右手指著夏寒,臉色漲的通紅。在他身后的五人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陸麟為什么突然這樣。只有秦小玥和天瑤臉色一變,尷尬低頭,她們清楚地知道,陸麟這些話還真是背的,并且背了很久。

  “噗嗤?!?p>  有人沒忍住,笑出聲來,引得在場眾人全都看向了她。夏寒也微微側頭,看向那里,卻發(fā)現(xiàn)笑的人是遠星。此時的她坐在游戲機前,左手輕晃搖桿,右手捂著嘴偷笑,笑完過后,她半抬雙手,搞怪似地給夏寒比了個愛心,夏寒食指撫唇,回了個飛吻。

  “早知道你夏寒這么會耍無賴,我才懶得跟你辯!你不是要給你兄弟報仇嗎?來啊,打我啊!”陸麟被人說中尷尬的事情,失去理智,變得暴怒。

  夏寒輕松一笑,起身上前,開口說道:“就等你這句話呢?!?p>  陸麟飛速后退,在他身后的五人則走到最前。他們帶著笑意,俯視逼近的夏寒。

  ......

  夏寒面對擋住他的五人,依然輕松笑著。身上有古文字浮現(xiàn),環(huán)繞其身,逆時針旋轉,天地間某種道義被觸碰,化作粉光灑下。

  “有點兒東西?!?p>  對面站于中間的男子開口,隨后單手結印,從虛空中劃出一面古碑,上書“鎮(zhèn)天臺”二字。古碑憑空出現(xiàn),砸入地面,更有黑白二色光閃爍,使的游戲廳內輕輕晃動。

  “要打出去打,別在我的店里動手?!庇螒驈d老板出口呵斥兩人,面色不悅。

  “就讓他們打唄,老板。打壞了東西賠錢就是。”少女遠星看著游戲廳老板笑道,也不知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游戲廳老板深深地看了遠星一眼,眼里有忌憚之色,一時竟沒有再提讓夏寒等人出去的事。

  “鎮(zhèn)天門弟子古流,道花境,請賜教?!眴境龉疟哪凶討蛑o笑道,眼神里有勝負已分的自信。在其旁邊的四人也都釋放出各自的道法,道義聯(lián)合,在虛空中結出一朵金色道花。

  王絕臉色一變,緊張地看著夏寒,而夏寒依然平靜,注視眼前五人,五人里,中間的男子古流已結出道花,為道花境,而周遭其余四人則與他一樣,花開未開,是為流花境。

  那五人釋放出各自的氣息后便不在動手,他們佇立于原地,俯視夏寒。夏寒眉頭微皺,明白了他們的意思,他們似乎不想動手,而是想讓夏寒自己低頭服軟。

  還挺人道。夏寒在心里感嘆,同時右腳抬起,挑釁性地往前走了一步。

  那結出道花的男子古流眼里精光一閃,隨即懶散一笑,雙手輕拍。

  “啪?!?p>  一聲輕響,道花緩緩綻放,無量神光釋放,將室內各處照遍,一股無形的勢從天而降,壓在夏寒頭頂,夏寒心里一驚,往后退去,站回了最開始的地方。

  “就說了讓你快走吧,你還挺自信,說什么沒有比你境界高的。”夏寒退回原位后,一旁的遠星咬著棒棒糖,開口說道。

  夏寒表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說道:“為什么你一副我已經(jīng)輸了的樣子?”

  “早就輸了?!边h星似笑非笑,“遠星隱藏大招,你沒見過,也沒料到,不就輸了?”

  “那是兩碼事,你藏了招。”夏寒毫不在意地說道,“既然藏了招就能贏,那現(xiàn)在我和他們打,應該是我贏了。”

  遠星眉頭微挑,若有所思。而對面的五人依然站于原地,不曾動彈,他們的勢連在一起,組成一道屏障,阻止夏寒再次邁步。

  游戲廳內的空間原本很大,可在那五人的氣勢下竟渺小若蟻蟲。罡風掃蕩,一切都在搖晃,原本好奇觀戰(zhàn)的眾人也都跑了出去,只有游戲廳老板還在。

  老板此時的臉色格外難看,他看著雙方的爭斗,想要把這些人都趕出去,可他又不敢違抗那名為遠星的神秘少女,于是他陷入了糾結,表情復雜地看著遠星。

  夏寒察覺到老板的視線,對于遠星的來歷產(chǎn)生了好奇,同時也不免對老板抱持著一些同情,他輕聲笑笑,自言自語道:“果然還是該出去打?!?p>  “還有必要打么?”對面那道花境的修士古流以為夏寒是在和他說話,語氣散漫地說道。

  夏寒一愣,隨即看向那人,嘴角的笑意愈發(fā)濃厚。他再次抬腳邁步,向前走去。

  對面五人無奈搖頭,施展各自手段,準備直接將夏寒鎮(zhèn)壓。四人流花為輔,將道義相連,組成大道鎖鏈,流花在其周遭飄蕩,姹紫嫣紅,將那前方的古碑纏住舉起,推向前方。而那道花境修士古流則單手一拈,將頭頂金色道花取下,金光化形,變?yōu)橐话鸦▌?,他提劍前沖,靠近夏寒。

  古碑主防御,花劍主攻伐。

  對面五人配合默契,朝夏寒考攏。而夏寒卻依然沒有停止自己前進的步伐,他在王絕驚恐擔憂的眼神中邁步向前,周遭灑下的粉光開始凝結,古文字越變越多,最后化作一尊佛像,佛像隱于漫天花瓣之中,最后驟然化形,變?yōu)橐活w道種。

  夏寒手持道種與沖在最前的道花境修士古流碰撞,金色花劍與道種形成的勢相互糾纏在一起,片刻后,被擊退的竟是那道花境修士古流。

  眾人大驚,而那四位流花境的修士則連忙催動古碑想要上前,但夏寒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他抓住機會,持道種繼續(xù)逼近,古流連連后退,最后竟撞在了古碑之上。夏寒還在向前,道種吸收周遭能量開始蛻變,一株微草從里浮現(xiàn)而出又轉瞬即逝變?yōu)榛ɡ佟?p>  對面四人的道義連結已散去,古流撞在石碑上,連帶著身后四人一起,被夏寒推著前進,如此走到門口,夏寒用力一擊,一道流光射出,那五人便被趕出游戲廳內,齊齊倒在漫天大雨之中。

  夏寒緊接著沖出室內,任傾盤大雨打在身上。天邊漆黑,時不時還有雷霆劃過,天地間已下起了一場暴雨。

  “我都說了,最好是在外面打?!毕暮^頂大雨,輕聲說道,雷霆風雨的狂嘯驚人,卻壓不下他這細語輕聲。

  陸麟等人此時也沖出了游戲廳,表情難看,不甘而又畏懼地看了夏寒一眼。秦小玥表情復雜,最后微微嘆息。而王絕則很是興奮,他在漫天大雨中跳來跳去,挑釁地看著天瑤,而天瑤卻毫不畏懼,惡狠狠地瞪著王絕。

  “你也結出了道花?!?p>  大雨中,被擊倒的五人已站起,道花境的修士古流捂著胸口,表情復雜地看著夏寒。

  夏寒微微一笑,右手伸出道種,道種已結出了花蕾,內部還有粉色光外溢。夏寒輕輕一捏,頓時粉光漫天,閃耀漆黑的小巷,片刻后,一朵粉色道花出現(xiàn),被夏寒拈在手里。

  “剛剛結成?!毕暮粗鴮Ψ秸f道。粉色花朵無懼風雨侵蝕,微微搖晃。

  陸麟看著夏寒手中結出的道花,內心深處波瀾起伏。

  西云省中部三十二城如今皆修花道。七十年前,兩道爭鋒,仙后長明帝戰(zhàn)勝落夢道尊,花道取代仙道,于中部傳承。到了如今,傳承越發(fā)昌盛,已納入中部三十二城義務教育必修課程。

  花道,即花開萬界之道。仙后長明帝于百萬年前崛起,一路跨時空征伐,橫掃湖中萬界。

  百年前,佛法大師無無晚年誦經(jīng)垂釣,意外將長明帝從湖中釣起。百萬年的虛度與漂泊,長明帝終于靠近了萬物中心。

  大與小、強與弱、真實與虛幻、萬界與真界。無無與長明帝論道三天,之后一株花王盛開,緩緩飄浮于湖面。柳城至此又多一道。

  花道昌盛七十載,除長明帝外,至今只有三人登臨絕巔,而這三人中又只有一人在十二歲左右結出道花。夏寒手中飄搖的那一株花朵代表了什么,陸麟心知肚明。

  大雨傾泄,被打倒的古流無奈看著陸麟,有些抱歉。陸麟面色鐵青,有些窘迫,不知在想些什么。

  “轟!”

  雷霆響徹,一道閃電落下。游戲廳的門簾再次被拉開,少女遠星走出室內,看向夏寒,隨后輕輕拍了拍手。

  “啪啪啪......”

  雨中的小巷,拍手鼓掌的聲音響起,有些突兀,又格外刺耳。眾人循著聲音望去,少女遠星一襲黑衣,靠在屋檐下躲雨,雙手輕拍。

  陸麟的臉色越發(fā)難看,一會兒看著夏寒,一會兒看著遠星。而那被打敗的道花境修士古流則走到夏寒跟前,說道:“道友,得饒人處且饒人,我想我們可以談談。”

  “談談?剛剛我要和你們談,你們要打?,F(xiàn)在發(fā)現(xiàn)打不過,就要談?”夏寒一會兒看著古流,一會兒看著陸麟,啼笑皆非。

  古流神情尷尬,而陸麟則漲紅了臉,格外不爽。王絕見陸麟這般樣子,肆無忌憚,哈哈大笑起來,秦小玥厭惡地看了王絕一眼,陸麟則一臉屈辱之色。

  “孰對孰錯,你分的輕。我們修道者應秉持正道,不要搞親親相護?!惫帕髟俅伍_口說道,“更何況,你從小長大的兄弟重要,其他朋友就不重要了嗎?不要寒了她的心?!闭f罷,古流看了一旁的秦小玥一眼,此時的她也站在傾盆大雨之中,長發(fā)被雨水打濕,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夏寒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異動,一旁的王絕見狀,趕忙叫道:“寒哥,別聽他們胡說!這秦小玥表明上向著你,實際上早就和陸麟好上了!”

  “你!你這個無賴!什么叫好上了?我陸麟是哪種人嗎?”王絕的話讓陸麟氣急,一時沒忍住,竟脫口而出,“我我我......我就一個小學生,我懂個屁!”

  陸麟氣急之下說出的話在大雨中傳蕩,夏寒表情古怪地看著他,似笑非笑。古流見夏寒神情有所緩和,試探性地說道:“陸麟和小玥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他們走的近不是很正常嗎?”

  夏寒笑著點頭,古流見狀,神情就要一松,可夏寒卻在這時開口說道:“讓陸麟道歉吧,我最開始就說過,他道歉,這件事就此揭過。”

  眾人無言,秦小玥終于按捺不住,走上前來,直視夏寒:“你為什么要這樣?你為什么要明知自己的兄弟做錯了事還要幫他?你不覺得這很無賴嗎?”

  夏寒看著秦小玥被雨水打濕的臉龐,開口說道:“因為陸麟的背后有你們,哪怕他受了再大的委屈,你們都能關心他,愛護他,讓他走出所有的困難。而王絕在這個世界上卻是個孤家寡人,身后只有我。如果連我都不向著他,他在這世界上就太孤單可憐了?!?p>  夏寒的話語很輕,卻令秦小玥沉默。而王絕依然沒心沒肺,抬頭挺胸,驕傲地看著陸麟。

  “啊啊啊啊?。∥沂懿涣?!這人也太不講理了吧!”和遠星一起站在屋檐下的少女天瑤突然抱著腦袋叫道,“還有那個叫王絕的,我看著他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就惡心?!?p>  “喂,你和那夏寒是一路的吧?你來評評理,他是不是不講理?”少女天瑤大大咧咧,攬住身旁遠星的肩膀。

  遠星沒有在意,笑著說道:“是挺不講理的,我看了也煩?!?p>  兩人的對話傳到雨中眾人的耳里,王絕一臉不高興地瞪著天瑤,說道:“你個小丫頭片子,等我寒哥把陸麟收拾了,馬上就來收拾你?!?p>  “哼,我等著,就怕他沒這個本事!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

  “小爺我管你是誰,我只知道現(xiàn)在的你身邊沒有幫手,什么都不是?!蓖踅^惡狠狠地說道。

  天瑤被他的話語嚇住,下意識地躲在遠星身后。而遠星則似笑非笑地與夏寒對視,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也覺得我不講理?”夏寒笑著問道,“我還以為你和我是一伙兒的呢?!?p>  “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小時?!边h星很是認真地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好像是這樣沒錯?!毕暮當傞_雙手,然后看著遠星說道,“然后呢?你能做什么?”

  “別在我面前玩這套?!边h星依然笑著,“你忘了自己已經(jīng)輸給我一次了嗎?”

  “游戲而已?!毕暮敛辉谝獾匦π?,隨即邁步朝遠星走去。古流見狀,用眼神示意陸麟逃走,但陸麟?yún)s倔強地搖了搖頭,看著夏寒的方向。

  大風呼嘯,從小巷北面吹來,雨水斜著飄落,由北向南,地面的積水匯作一道長河。

  “喂,你要和他打嗎?這發(fā)展也太離譜了吧?!碧飕幵谶h星背后探著腦袋問道,“他挺厲害的,雖然我不修花道,但我還是看得懂?!?p>  “他是我的手下敗將,打不過我的?!边h星雙手抱胸,笑著說道。

  “厲害厲害!”天瑤由衷贊嘆,同時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夏寒繼續(xù)向前,最后終于走到了屋檐下,他淋著雨水,抬頭看著遠星:“你這態(tài)度也變得太快了吧?剛剛還和我聊的很開心呢,怎么現(xiàn)在就要動手?”

  “我不是一開始就讓你走么?”遠星笑道,“我說過了,他們來還是不來,你都得吃虧?!?p>  “唔。”夏寒沉吟,隨后說道,“你是覺得我打贏了他們,讓你那句話說錯了?所以你要自己動手,讓那話成真?”

  “你的腦回路有些異于常人?!边h星看著夏寒說道,“我說你會吃虧是因為你理虧,你正做著錯事,而做錯事卻不受罰,沒有這種道理吧?”

  “看來我們沒法聊了?”夏寒歪著頭問道。

  遠星笑道:“也打不成了,有厲害的人過來收拾你了?!?p>  夏寒心中一凜,急忙轉頭朝小巷兩側看去,但小巷兩端風雨漫天,水浪掃蕩,什么異常也沒有。

  蕭寒正感到疑惑,卻發(fā)現(xiàn)遠星身后有紅光閃爍,他急忙側頭去看,發(fā)現(xiàn)躲在那兒的天瑤手里拿著一塊玉佩,正低聲說著什么,而那紅光正是從玉佩中傳出。

  夏寒大驚,伸手就要去抓,天瑤不樂意,抬腿就往旁邊跑去。夏寒正要去追,卻見天際有紅色閃電劈下,穩(wěn)穩(wěn)地砸在小巷盡頭。

  “天野你終于來了,嗚嗚嗚,這些人欺負我?!碧飕幯鹧b哭泣,矯揉造作地撲向那紅色閃電的落腳處,從里面走出一青年,一臉嫌棄地將天瑤推開。

  古流等五人見到來者,頓時松了口氣。陸麟幸災樂禍地看著夏寒,而秦小玥則是一臉擔憂。

  “現(xiàn)在跑還來的及?!边h星笑看夏寒,“我可以幫你,但只是幫你。”說罷,她看了看王絕。

  夏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隨即轉過身去,面對那紅色閃電落腳處的青年,同時一把將王絕拉至自己身后。

  “誰欺負你?說。”

  那青年霸氣開口,渾身縈繞血紅的閃電,他看起來二十歲上下,劍眉逼人,英氣十足,一頭長發(fā)胡亂披散,一股野性的氣息。

  一個成年人了,好意思欺負我一個小學生么?沒來由地,夏寒在心里想到。

  “就就就......就是他,還有他?!碧飕幗Y結巴巴,用手指著夏寒和王絕,片刻后又小心翼翼地說道,“天野你下手輕點,意思到了就行。”

  青年天野壓根就不去在意天瑤的提醒,雙眼一瞪,十七道血紅閃電噼里啪啦砸在小巷正中。其聲巨大,嚇得天瑤抱頭蹲下,不滿地抱怨天野。

  而天野則直視夏寒與王絕,在其身后,三界浮現(xiàn),并逐漸走向融合。

  不可敵。

  夏寒在心中做出判斷,面色嚴肅,吞了口唾沫。出身十二年來,他從沒見過這般境界的人物。

  來者名為天野,身段修長,發(fā)絲狂亂。雙眼似神燈燃燒,萬古長明,紅色閃電縈繞。

  大雨傾泄之下,天野邁步朝前走來,背后有三界沉浮,清晰可見。夏寒死死盯著他,一邊護著王絕,一邊緩緩后退。王絕面色恐慌,雙手抓住夏寒的肩膀,很是緊張。

  “你帶他走。”夏寒似乎下定了決心,看著一旁的遠星說道。

  遠星早有預料,笑了笑,說:“我說過,我只是幫你?!?p>  “喂,你這女人不能這樣無情啊。我們剛才還一起玩游戲呢。你還給了我一個棒棒糖,忘記了?”王絕對遠星的態(tài)度感到不滿,鼓起勇氣叫嚷??蛇h星完全將他無視。

  夏寒表情復雜地看著遠星,遠星與他對視,兩雙清澈的眸子相對,相互映照出彼此的身影。

  “你就當幫我,帶他走?!毕暮贿吙粗h星,一邊看著緩緩靠近的天野,“我不走,我留下?!?p>  “你留下?”遠星有些意外,隨即點了點頭,“那可以,我?guī)湍憔人!闭f罷她轉身走入游戲廳內,留下夏寒與王絕在原地面面相覷。

  “喂,你怎么走了......”

  王絕對著游戲廳的大門吶喊,但不一會兒,里面飛出一道流光打在王絕身上,再之后,王絕的身體化作一縷青煙,徑直飄進室內。

  夏寒沒有看明白遠星的手段,但卻漸漸放下心來。陸麟等人親眼見到王絕消失,皺著眉頭,若有所思。而天瑤則氣急敗壞地在原地跺腳,大聲嚷嚷,說天野是個廢物,想來她最想修理的,還是王絕。

  “你欺負天瑤?”此時天野已走到夏寒跟前,低頭俯視夏寒。在其周遭,各種異相浮現(xiàn),天國與地獄交替,諸天神魔與惡鬼融為一體。

  “你就不問問為什么嗎?”此時的夏寒仍在微笑,他搞怪似地模仿陸麟說話。

  “不需要問?!碧煲袄淠_口,同時身上紅光沖天,一股大勢降落,壓在夏寒身上,夏寒悶哼一聲,單膝跪在原地。

  “是非對錯我從來就懶得去管,我平生最恨高舉正義大旗的人。天瑤是我妹妹,我無理由庇護她,就是這樣。”天野語氣默然,俯視單膝跪地的夏寒,神情沒有一絲波瀾,“你想要保護另一個人,讓他逃跑?可惜,沒用?!?p>  天野言盡,一股更大的力壓在夏寒身上。夏寒忍著痛苦,強行用一只腳站立,而天野依然冷漠,身上紅光越發(fā)濃郁,更有罡風吹拂,掀起他周遭的雨水。

  雨水旋轉,向四面八方潑去,陸麟等人驚叫一聲,想要躲開卻沒有躲開。夏寒感到好笑,忍不住笑出聲來,但就在這時,那股從天而降的巨力越發(fā)強大,夏寒的意識開始模糊,再之后,他眼前一黑,徑直倒在地上。

  “念你年幼,且修道天賦尚可,我只代你父母略作教訓。天瑤,你們之間的恩怨便到此為止?!?p>  意識朦朧間,夏寒聽見天野最后的話語。雙眼緩緩閉合,隱約間看見天野向游戲廳內部走去。

  天賦尚可不是該斬草除根么?最后的關頭,夏寒在心里這樣想到,隨后意識徹底渙散,夏寒暈了過去。

  大雨傾盆,雷電轟鳴,狂風呼嘯而過,吹起倒地夏寒的衣衫,它們輕輕飄動,被雨水打濕。

  ......

  “夏寒,快喊媽媽?!币粋€暖人的冬日午后,年邁的爺爺拉著五歲夏寒的小手,顫巍巍地說道,他的眼望著坐在床上的女子,眼里充滿敬畏。

  夏寒沒有說話,他只是順著爺爺?shù)哪抗獬峭?,木制的雕花斜窗半開,陽光灑進,照在女子身上。她的長發(fā)披散在腦后,表情淡然,安靜看著夏寒。

  “這孩子叫什么名字?”那女子模糊于午后的光芒中,開口問道。

  “誒?這......這孩子的名字不是您取的嗎?叫夏寒?!睜敔斃暮氖?,身體微微發(fā)抖,可夏寒卻感覺他的手真的很溫暖。

  “哦,我想起來了?!蹦桥右桓被腥淮笪虻臉幼樱砬閰s沒有多少變化,“夏寒嘛,我記得,我記得?!?p>  “來,夏寒,快叫媽媽?!睜敔斠娕酉肫鹆诉@件事,微微放松,隨后把夏寒推到女子床前說道,“這是你的親生媽媽,是這個世界上對你最好的人。”

  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年幼的夏寒歪著頭看那似乎是自己母親的女子,半天也沒有說話。那女子同樣淡漠,默默注視著夏寒。

  兩人對視良久,誰都沒有說話。窗外有鳥叫聲響起,更有佛音響徹,僧人們來來往往,都很忙碌。

  “這孩子可真冷?!?p>  長時間的沉默后,那女子說出這樣一句話來,隨后將頭轉過,望向窗外,不再說話。

  “這......”爺爺手足無措,望著夏寒的背影,不知該說些什么。

  而夏寒則背對爺爺,看著那女子的背影。一行眼淚落下,世間無人察覺。

  ......

  滴......滴滴......

  隱約間聽見雨水落地的聲音,夏寒的意識開始清晰,眼前有模糊的光芒浮現(xiàn)。一盞昏黃的臺燈出現(xiàn)在眼前,照亮狹小的空間,夏寒想要移動,但渾身疲軟無力,不能動彈分毫。

  “啦......啦啦......”

  聽見有人在唱歌,女人的聲音,很是悅耳,卻透著一股淡淡的哀傷。屋內有氣息很老舊,有一種令人懷念的味道,這讓夏寒想起自己那從不存在的童年,似乎在某個時候,自己也曾很幸福的活過,但那份記憶卻藏入深處,已被自己遺忘。

  女人清唱一會兒,隨后有吉他聲響起,緩緩彈著,與人聲相和。

  夏寒強撐起身子,朝聲音發(fā)出的地方看去,他雙眼微瞇,發(fā)現(xiàn)窗臺前遠星頭發(fā)披散,坐在那輕輕地唱著歌,她的眼望向窗外,雙手抱著吉他,彈著唱著,卻有點兒悲傷。

  窗外的雨聲逐漸變小,遠星的歌清晰可聞。那是一段夏寒似曾相識的旋律,有著兒時的某種氣味,它藏在那年夏天的黃昏,似乎正等待著他的回首。

  “愿你不解而思,因愛而哭......”

  歌曲的最后化用某古代詩人的一行詩句,遠星輕聲將它唱出,然后一曲終了,屋內變得安靜。

  “陰雨遮天,心情也變得不好,人會念舊,去想過去的事情。”遠星抱著吉他,側對夏寒,開口說道。她的臉很美,在昏黃光芒的照耀下,宛若一副油畫。

  夏寒疑惑,歪著頭看她的側顏。遠星似有所覺,回頭一笑,隨后從窗臺走下,為夏寒拉開窗。她的黑發(fā)披散在腦后,并且微微搖曳,有點兒濕潤,淡淡的發(fā)香彌漫,夏寒眼角迷離。

  “但大雨始終會下完,雨過天晴之后,一切都是新的。”遠星左手提著吉他,右手指著窗外,她神秘一笑,開口說道,“你看,今夜星光璀璨。”

  夏寒順著她的手望向窗外,發(fā)現(xiàn)一窗之隔的外面,柳城的大雨停下,霓虹再次閃爍。

  而在這之上,是滿天繁星點綴,它們高懸于天,古老而又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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