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狄府家宴
鄭東先讓陳阿三去尚賢坊探一探狄府的位置。不一會兒，陳阿三跑進(jìn)來了，大口的喘著氣，“少...少爺，現(xiàn)在就去吧，狄大人在家呢?！?p> “哦？你還去問了？”鄭東瞄了一眼陳阿三。
“少爺都吩咐了，小的自然明白該怎么做。”
鄭東微笑著點點頭，“不錯，你還挺會來事兒的。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吧，別錯過了時間?！?p> 陳阿三得到了自家少爺?shù)目洫?，自然是喜上眉梢，比平時更加精神，恨不得一只手把曲轅犁拎到狄府。蔡小刀呵斥一聲，“別把少爺?shù)臇|西弄壞了?！?p> 陳阿三朝著鄭東露出尷尬的笑容，兩人這才抬著曲轅犁跟上鄭東的腳步。
到了狄府大門，狄福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了，顯然是剛才陳阿三前來問詢的事情傳到了狄仁杰的耳朵里。
三人跟著狄福，來到了狄府后院中的一座小亭子里。
不多時，狄仁杰穿著便服過來了，還是那張笑瞇瞇的小胖臉，一幅人畜無害的表情。
“狄大人早。”
“哈哈，賢侄比我早啊?！钡胰式苄Φ溃耙院缶筒灰形掖笕肆?，我與你師父算是同一輩人，你就稱呼我為叔父吧?！?p> “這...”鄭東心中狂喜，居然有大腿主動送來給自己抱的，那還等什么啊，趕緊跪舔就行了。鄭東腦海中出現(xiàn)了另一個聲音，“不行，直接跪舔會讓人家看扁的，還是委婉一些比較好?！?p> 鄭東選擇了后者，朝狄仁杰拱手說道，“此事，晚輩還得跟師父稟報一下?！?p> “嗯，慎重些也好。過兩天大朝會上，老夫也會和你師父說說的?！?p> 狄仁杰走到曲轅犁的旁邊，“先不說別的了，你帶來的這個東西就是你說的曲轅犁？”
“正是，晚輩昨天從司農(nóng)寺回家之后，對照著直轅犁的實物，畫出了改進(jìn)之后的圖紙。也是南市的木匠和鐵匠動作快，今天一早就給做好了?！?p> 狄仁杰繞著曲轅犁轉(zhuǎn)了兩圈，摸了摸轅尾立著的把手，那里被木匠們磨得很順手，而且在把手下面半尺處，還有一根凸出來的木杠，是作為輔助用的把手。
狄仁杰握住把手掂了兩下，發(fā)現(xiàn)這曲轅犁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重。
放穩(wěn)之后，狄仁杰又發(fā)現(xiàn)了犁檔這個裝置，摸索兩下，狄仁杰就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玄機(jī)，看著犁檔前后移動而帶動策額，壓鏟前后移動，犁鏟也隨之變換角度，狄仁杰捋著胡子不停的點頭。
而后，狄仁杰又順著那根彎曲的犁轅從頭摸到尾。鄭東見狀，上前問道，“怎么樣狄大人，這曲轅犁如何？”
“工藝精湛，這里的機(jī)關(guān)用的也好，制作也很精良，只是...”
“只是什么？”
“老夫就是隨口說說，說錯了你也不要見怪?！?p> “狄大人金玉良言，晚輩求之不得，豈會見怪。”
“那好，老夫就隨便說了。”狄仁杰走到犁尾，再次掂了下把手，“你這曲轅犁這么輕，怎么能犁的深呢？”
“在這里?！编崠|指著犁檔和犁箭說道，“就靠這兩個東西，通過調(diào)節(jié)犁檔，把犁鏟往下壓，犁箭越往下，就能挖的越深?！?p> “那你既然能做出這種機(jī)關(guān)，何必再用曲轅呢？”
“這曲轅才是整個犁最重要的部分?！?p> “此話怎講？”
“大人請看...”鄭東蹲在曲轅犁前面，狄仁杰蹲在對面，鄭東連說帶比劃，“這曲轅的頭在這里，需要連著耕牛，因為犁轅整個是彎曲的，牛向前走的時候，拉動犁轅，不僅會給犁一個向前運動的力，而且還會給整個犁一個向下的力，這樣就能把犁往下壓，保證在犁地時犁鏟不會翹起來?！?p> “力？還真是個形象的解釋?！钡胰式茳c點頭，“按你的說法，直轅犁在被牛拉著的時候，只有一個向前的...向前的力，所以才無法犁得深?！?p> “不止如此?！编崠|又開始在地上畫圖，他依靠自己的初中知識，簡要的畫出了直轅犁的受力圖，指著自己畫出來的矢量線說道，
“大人請看，直轅犁的轅甚至不是水平的，而是越靠近牛的位置越高，這樣一來，牛拉動犁向前的力，就會有一部分變成了向上的力。本來犁就沒法往下壓，這直轅犁還要把自身往上提，怎么能深耕呢？”
狄仁杰花了一段時間才看明白鄭東畫的草圖，結(jié)合鄭東的解釋也算是弄明白了直轅犁的缺點。
在狄福的攙扶下，狄仁杰站起身來，緩了一會才笑著說道，“老了老了，不能蹲不能站的，真是不中用了。”
“大人說笑了，您這還是春秋鼎盛呢?！?p> “哈哈，伶牙俐齒！不過你這曲轅犁的確是個好東西，這樣吧，中午就在老夫這吃個便飯，下午我們出城試一試怎么樣？”
鄭東就等著這句話呢，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做出來不值得夸贊，能使用才是好東西。
于是鄭東答應(yīng)了狄仁杰的邀請，讓陳阿三回去報個信。
中午，狄府的家宴，人不多，就只有狄仁杰及其夫人，還有狄仁杰的兒子狄光昭。
狄仁杰給鄭東一一介紹，鄭東對狄夫人也執(zhí)晚輩之禮，對狄光昭則是按狄仁杰所說的執(zhí)平輩禮。狄光昭是狄仁杰的小兒子，今年十六歲，跟在父親身邊，狄仁杰也希望他學(xué)有所成，能夠考中科舉。
狄仁杰的長子狄光嗣，今年三十三歲，在長安弘文館任校書郎；次子狄光遠(yuǎn)在老家太原侍奉祖父母，因此都不在身邊。
餐桌上的飯菜也不多，四菜一湯，兩葷兩素，也算是中規(guī)中矩的午餐。
飯桌上，狄仁杰問起了鄭東的身世什么的，鄭東一五一十的全說出來。當(dāng)?shù)夜庹崖犝f鄭東是個漁民的時候，眼里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沒等鄭東看見，就被狄仁杰嚴(yán)厲的眼神逼回去了。
鄭東發(fā)現(xiàn)，狄仁杰是個比較健談的人，兩個人從飯前聊到飯后，什么都聊，但兩人心照不宣的都沒有提到任何關(guān)于鄭東師徒參與徐敬業(yè)反叛的事情。
飯后，狄仁杰打算讓狄光昭跟著一同前往，狄光昭以要讀書為由拒絕了。狄仁杰沒有強(qiáng)求，但他知道，小兒子所說的看書學(xué)習(xí)，都是假的，整天除了吃飯，就只會和在神都認(rèn)識的那群狐朋狗友們廝混，并且屢教不改，就連狄仁杰也拿他沒有辦法。
鄭東聽說之后，溫言勸道，“大人不必過于煩憂，依晚輩看，光昭兄正是叛逆期呢?！?p> “叛逆期？什么意思？”
“就是在這個階段，無論父母說什么，他都會反著來。”
狄仁杰想了想，點頭道，“不錯，自從來神都這一年來，確實是這樣?！?p> “大人不必?fù)?dān)憂，叛逆期一過，光昭兄就會慢慢改回來的。”
“但愿吧。對了，你怎么沒有叛逆期？”
“哎...”鄭東嘆了口氣，咧嘴笑道，“因為我沒有父母可以讓我叛逆啊。”
狄仁杰看著鄭東似真非假的笑容，不禁心酸，“好孩子，老夫不該提這個的?！?p> “嗨，沒事。”鄭東依舊是那個笑臉，“我們出發(f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