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哦哦!”
“哦!哦!哦!”
這不是在床上,是在酒吧里。
臺上的燈光晃的蘇青有些頭暈,也有可能是酒喝的太多。
駐唱歌手是一個披頭散發(fā)的中年男子,吼的嗓子沙啞,雖然蘇青聽不清楚吼了些什么,但這樣的場合吼什么并不重要,臺下喝多了酒的觀眾也吼的非常忘我。
蘇青捂著額頭,晃晃悠悠的走出了酒吧。
出門,關門,突然就從喧囂中走了出來。
門外是一個很大的露臺,角落里是電梯和樓梯,趴在欄桿上,能看到不遠處的大廈外墻上的“鑫世界”幾個字閃著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還有不時傳來的汽車鳴笛聲。
干導演的果然心都爛了,自己一個快五十歲的老齡人被一群三十多歲的壯年導演輪番上陣,就算嘴巴和胃受得了,這脆弱的神經(jīng)受得了?
這是哪里呢?
不是夢,也不是喝多了酒的幻覺,蘇青低頭不彎腰竟然能看到自己的腳尖!
這對女生來說傷害很大,但對于一個生活環(huán)境優(yōu)渥,家庭感情美滿的的中年男子來說,這不是傷害,是應該自豪的事情。
寬肩窄腰大長腿,自己二十歲時都沒有這樣的體型。
而自從結婚后,體重再也控制不住,鼓足了勁兒朝著二百斤的方向一路狂奔,
看不見自己的臉,不知道變沒變,然后想想,好像臉也不是很重要,就這身板,哪怕去從事服務行業(yè),蒙上臉,照樣有大把富婆愿意花錢。
自己怎么會有這么危險的想法?
蘇青搖搖頭,趕緊把這么危險的想法趕出腦海。
盯著霓虹燈招牌,還是自己認識的方塊字。
這就很好,黃皮膚,方塊字,讓他迷茫的心有了一絲劫后余生般的慶幸。
他才慶幸沒有多久,腦子里轟的一下,一幅幅畫面、伴隨著無數(shù)的信息突然涌入,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捂著腦門,靠在了欄桿上。
昏沉沉了一會兒,總算是緩過來,原來穿越過來竟然是個身家清白的富二代,集容貌和才華與于一體,勉強算得上是夢幻開局!
“沒有父母雙亡,沒有未婚妻毀約退婚,這應該好好慶祝!”
他想著。
于是一瓶酒遞到了他的手里。
舉起瓶子,對著瓶口,辛辣的酒液剛剛入口,從喉嚨到胃囊,猝不及防的刺激下,一股混合著酒液和不知名食物的東西從嘴里噴涌而出。
“這是哪個缺德孫子干出來的事?”
倒地的蘇青無語的想著。
好不容易壓制住胃里的翻騰,就看見罪魁禍首已經(jīng)爬上了欄桿,正騎在欄桿上。
“我…尼瑪??!”
這至少十層樓?。∵@人有病吧?喝多了找這種刺激?
那人已經(jīng)翻過了高不過一米的欄桿,雙手反抓著欄桿面朝著前方閃著霓虹燈的百貨大樓。
而且已經(jīng)放開了一只手。
“這人想跳樓!”
蘇青迷迷糊糊的腦袋這才反應過來。
然后嚇出一聲冷汗,人也清醒了不少。
手忙腳亂的的爬起來去抓那人,終于在那人放開手,身子往外倒的一瞬間,抓住了那人的后衣襟。
“你腦子有病啊?。?!”
蘇青又怒又怕的吼了一句,雙手死死的抓住衣服,生怕稍微松開點,這人就從自己面前掉了下去。
那人不掙扎,也不吭聲,蘇青一只手抓著衣服,另一只手抱著腰,把木頭一樣的人從欄桿上抱了下來。
“從這跳下去,腦袋要是先著地的話就和西瓜一樣,砰了一聲,紅的白的濺的到處都是,不美觀,容易惡心到別人,你應該去買盒安眠藥,一次全吃下去,不僅自己不痛苦,也不污染環(huán)境!”
手腳還在發(fā)軟的蘇青和那人一起背靠著欄桿坐在地上,沒好氣的說道。
“能搶救回來的,兩盒都能救回來!”
那人平靜的說道。
“……”
蘇青愣住了!
轉過頭去愣愣的看著她。
這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孩,絕對不超過十八歲,齊耳短發(fā),小小的臉上抹著廉價的化妝品,看起來成熟不少,穿著一看就是便宜貨的皮衣和黑色長褲,還有一雙黑色的鉚釘鞋。
雖然都是地攤貨,但這一身裝扮很時尚,就是完全不符合她的年齡。
不良少女,解酒消愁,職業(yè)病已經(jīng)讓蘇青為女孩安排好了故事。
無非就是年輕單純,被渣男騙了感情,騙了身子,也許還經(jīng)歷了墮胎,親朋好友的不待見甚至背后風言風語等糟心的事。
“你還小,日子還長呢,以后你會遇到自己白馬王子!”
蘇青輕聲安慰道。
然后女孩轉過頭,像看智障一樣看著他。
這是什么意思?
這碗雞湯難道加了敵敵畏不成?
“行了,趕緊回家,你爸媽該擔心了!”
蘇青自己腦子還一團亂麻呢,哪有心思去猜測一個小丫頭的眼神,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準備離開這個破地方。
主要是嘴巴里,衣服上的味道實在是不好聞。
可還沒走幾步呢,向后瞥了一眼,那個小屁孩竟然又在爬欄桿!
“我尼瑪!”
這特么是深思熟慮過了,不是腦袋一熱啊,怪不得說這佛度有緣人,人家想死,誰也攔不住啊。
腦子胡思亂想,手卻沒閑著,回身幾步,攔腰一抱,一米六幾的小丫頭被他輕輕松松的抱了回來,然后毫不客氣的扔地上。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公平,有的人一帆風順,從出生到去世,一輩子安康,有的人經(jīng)歷九九八十一難,最后還是被這個世界無情的拋棄。
而躺在蘇七面前這個小丫頭,很明顯已經(jīng)放棄了這個世界的一切,包括她自己,蘇青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想去揣測,更不想去感受這個小丫頭經(jīng)受過的苦難。
小丫頭只說過一句話,面色平淡,眼神平靜,無一絲絲生氣。
“我叫蘇青,你叫什么?”
蘇青一屁股坐在小丫頭面前,笑著問道。
小丫頭沒說話。
“這個世界逼的你活不下去了,卻給了我另外一種生活,看來咱們倆還真是有緣??!”
小丫頭還是沒說話。
“這個社會也好,這個世道也好,一直都很殘酷,它給我們多少東西,就會從我們身上拿走多少東西,我們得到的東西越重要,失去的也越重要,但我們的生活還是要繼續(xù),不能自暴自棄,你說是不是?”
還是沒有反應。
小丫頭不好忽悠,這就有點難搞。
主要還是蘇青沒教育小丫頭的經(jīng)驗啊,還是男孩子好管教,不管不顧的先抽一頓,總沒錯!
看來得來點實在的才行。
“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嗎?我看看能不能幫你?”
還是沒反應。
“反正你也不想活了,說說嘛,萬一我能幫上忙呢!”
自言自語半天的蘇青無奈的說道。
“我比賽輸了…”
就在蘇青快放棄,想報警的時候,小丫頭開口了,仿佛在說別人。
“我不想再去參加復活賽,我媽媽不同意!”
“三年來,我參加了五個比賽,房子賣了,親戚朋友見到我媽媽不是要債就是躲的遠遠的,我不想再參加比賽了……”
“就因為這個?”
蘇青一臉不可思議的問道。
“我不去比賽,我媽媽就割腕自殺,兩次都差點沒救回來!”
“……”
這特么算什么?遺傳?
“加上這次參加比賽的費用,我媽媽已經(jīng)無數(shù)次去賣血,我要是再去,她估計也活不久了,也許我死了,她就解脫了!”
狗血,相當?shù)墓费?,蘇青只感覺一大盆狗血直直的潑在自己臉上。
好不容易從狗血的劇情里晃出來,見小丫頭不再說話,拋開狗血的劇情,也許從這里跳下去,對小丫頭還真是一種解脫。
但總不能真讓小丫頭去跳樓,自己雖然是教人拍戲的,但教了幾十年,教人唱歌跳舞應該也沒有多大問題……吧?
至少先把小丫頭穩(wěn)住再說。
于是把足了氣勢,特有范兒的問道:
“其實我也是混文藝界的,你參加的比賽是唱歌還是跳舞?”
“唱歌!”
小丫頭的聲音終于有了些波動。
“這事不是挺簡單嘛,走吧,重新找個地方,我?guī)湍闳⒓訌突钯悾挥媚銒寢屓ベu血,多簡單,是不是?”
蘇青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底氣十足的說道。
“走啊,死都不怕,還怕我騙你???”
想了想,也許是還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也許是破罐子破摔,小丫頭終究還是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