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張叔后面走出了龍建梅家里,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張叔說話了,“回家向你媽認個錯,別那么犟!”
“我沒有錯?!?p> 我冷冷地說道,我為什么要認錯,明明就是她的錯,憑什么說孩子與父母之間產生了矛盾,錯的就一定是孩子。
張叔板著臉教訓我:“你媽脾氣不好,但她生了你,養(yǎng)了你,你就該那么罵她嗎?”
“但她就該不分青紅皂白地打罵我嗎?她在助長別人的威風。她問過我和隔壁那個瘋婆子吵架的原因嗎?”
張叔愣了一下,而后笑著回答道:“冷小月,隔壁的瘋子也沒撿到便宜?!?p> 我卻笑不出來,腦子里暗暗計劃著如何去報復那個女人,我其實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回到家,母親冷嘲熱諷了我?guī)拙洌叶籍斪鳑]聽見,我困極了,只想休息,只想睡覺。
周末,我一上午都在趕作業(yè),因為下午和龍建梅約好了,去洗澡,而后去看蔣炎的鋪子。
剛吃過午飯,龍建梅便來了我家,我讓她先等著,自己在衣柜里翻了換洗衣服出來,和她一起去往張叔車間里的公共浴池。
沿途經過了很多個車間,一些穿著天藍色工裝的工人在車間門口吸煙、聊天、曬太陽,下午的太陽無比明媚,水泥路被陽光抹成了淡金色,看上去暖融融的,腳下的枯黃落葉,踩上去嘎嘣嘎嘣的脆響,很好聽。
很快就到了張叔的車間,旁邊兩間水泥平房就是浴池,我們買了票進去,我不住地掃視著這間浴池,其實我做夢會時不時的夢到這里,只是夢境里它從來都不是原來的樣子,加了許多后來洗浴中心的東西進去。
我們一層一層地脫去了衣服,然后害羞地抱著胸進了浴池,里面霧氣騰騰,很暖和,白色的水蒸氣讓人視線模糊,隱隱綽綽中我看見許多肉色的人影,耳朵里聽見些嘰嘰喳喳的小聲交談的聲音,我和龍建梅兩人擠了一個噴頭,互相都在悄悄打量對方。
“小月,你將來一定是個大美女”
“轉過頭去,別看我。”我很羞澀。
“那你也不許看我?!饼埥酚幸稽c兒生氣。
我感覺自己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忙哄她道:“轉過身去,我給你搓背…”
“龍建梅!”
有人叫了一聲,我看見張玲玲走了過來。我的臉色立即變得不好看,怎么在哪里都能碰到她。
張玲玲發(fā)育得可真好,真豐滿,我挺嫉妒。哪像我,那么青澀。
張玲玲和我們身旁的女人合用了一個噴頭,她故意不停地和龍建梅說話,故意將我冷落到一邊。
“聽說蔣炎租了個輔子做生意?”
“嗯,就是?!?p> “其實王曉峰今天下午也要去擺地攤?!?p> 我的耳朵一下子豎了起來,“在哪里擺?”我十分不爭氣地搭了話。
張玲玲白了我一眼,不理睬我。只顧問龍建梅,“蔣炎打算賣什么?”
“賣百貨?!?p> “王曉峰要賣什么?”龍建梅問。
“他也賣百貨?!?p> 趁張玲玲洗頭發(fā)的時侯,我小聲肯求龍建梅,讓她幫問問王曉峰在哪里擺攤。
“哎,玲玲,王曉峰在哪里擺攤啊,下午我們去看看?”
張玲玲陰笑著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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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龍建梅去了街上,鎮(zhèn)上的長街太熱鬧了,小鎮(zhèn)里各個廠子今天都在休周末,街上人來人往,那時候人們掙了錢,并沒有買房子,還房貸的壓力,工資雖少,但都用來消費。
街上新開了很多家店鋪,賣衣服的,賣百貨的,最扯我眼球的是那兩家熟食店和一間啤酒店。
熟食店里的板鴨油亮亮、黃澄澄的,甜香味撲入鼻子里,讓我不住地吞咽口水;啤酒店的啤酒是現榨的,一大桶幾元錢,買酒的人排了一長串,老板娘三十來歲,忙不迭地舀酒、數錢,一張撲滿香粉的臉笑得稀爛,那張嘴巴被口紅涂得像喝了鮮血。
蔣炎的輔子擠在兩間面館中間,蔣炎正往墻上貼報紙,地上亂七八糟地堆了許多廢海報。龍建梅趕忙去幫他的忙,我一看她這架勢,今天一下午估計要待在這里了。我可沒心思陪她待在這里。
“龍建梅,你先在這里忙著,我去找找王曉峰。”
“去吧,你,就知道你來街上就是為了去找他。”
我沿著街道尋找,就不信找不到他,小鎮(zhèn)的街不過就巴掌那么大。我的眼睛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攤,哈哈,我找到了,我看到了王曉峰,還有…還有楊宇,他怎么也在這里,掃興的是,張玲玲也在,還正幫著王曉峰收錢。
“我買一個頭繩。”
我從兜里掏出一角錢遞過去,張玲玲瞪了我一眼。楊宇卻笑著遞過來一個紫色頭繩,我心里忽然好溫暖,他一直都知道我喜歡什么顏色。我將一角錢塞到張玲玲手上,張玲玲看了看王曉峰,王曉峰譏誚地笑著道:“收下吧!”
我站到了楊宇身邊,手揣在衣兜里看他們忙碌,王曉峰的生意很火爆,我不僅又暗暗感慨,這年頭,生意還真是好做。
“王曉峰,你功課做完了嗎?”
我趁他空閑下來的一小段時間問道。
“冷小月,把自己的心操好就行了?!蓖鯐苑遄I諷地說道。也是,他的學習一直比我好,在二班,他算得上和張漆一樣的學霸。
我們幾個人中,就數張玲玲學習最差,在三班的末尾幾名混日子,我不明白王曉峰同學是怎么看上她的,有時候我會很陰暗地想,他也許沖著張玲玲豐滿的胸脯去的。
不過話說回來,張玲玲對他真是好得沒法說,王曉峰的早飯和晚飯幾乎都是張玲玲包了,要不然他早餓死了。張玲玲心疼他遠勝過心疼她的家人。在這一點上我是沒法和她比的,我沒錢給王曉峰買包子饅頭吃,我太窮了。不過我有時候挺鄙視王曉峰的,讓人家?guī)讉€包子饅頭就收買了,不過我晚上下了自習肚子餓得受不了時,楊宇遞過來的幾個小籠包瞬間讓我也沒了志氣。人窮志短這句話太精典了。
陪著王曉峰賣東西,我盼著顧客全擠到這邊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們這邊站了兩個帥哥,來買東西的女性顧客特別多,從小姑娘到中年婦女,就像流水一樣絡繹不絕的來。
“小伙子,給我拿一個臉盆?!?p> “好呢!”
王曉峰的聲音很清脆。
“小伙子,給我一張圍裙。”
“好呢!”
楊宇遞過去一張圍裙。
張玲玲忙不迭地收錢,找零,臉上笑容比今天的陽光還燦爛。
我看著他們,在思考一個問題,王曉峰的本錢從哪兒來的?他賣不完的貨往哪里放?
到了晚上七點多的時侯,王曉峰的東西也賣得差不多了,拖耙、掃帚等已賣光。
“收攤子吧!”
王曉峰看了看街上越來越少的行人,宣布道。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將剩下的貨物歸類,用一個大麻袋裝了,綁在王曉峰的自行車后架上。
張玲玲埋頭清點鈔票,隨后將它們遞給王曉峰,笑嘻嘻地說道:“今天賺翻了?!?p> 王曉峰做著總結,掃帚,拖耙和臉盆很好賣,還有下次圍裙要多進點貨。隨后他數出一沓錢遞給楊宇,微笑著道:“好哥們兒,謝謝了?!?p> “肚子餓了吧!走,打館子去?!蓖鯐苑宕蠓降卣f。
路過熟食店,我悄悄地張望那些板鴨,回過臉,發(fā)現王曉峰正看著我,我忙不迭隱藏我的饞相,眼睛裝作很不經意地在周圍的攤子掃視。
“想吃板鴨嗎?你們!”
王曉峰問,他沒等我們回答,自己朝熟食店走了過去,很大方地切了半只鴨子,隨后我們找了個小館子坐下,王曉峰將鴨子肉放在桌上,將一只鴨腿遞給我,“吃吧!看你那口水喲,都流了一尺長了?!?p> “哈哈哈…”
張玲玲一陣笑,被我瞪了一眼,對這個和我搶男人的女人,我一直都沒有客氣過。
楊宇卻說他要出去一下,他出去了好一會兒都沒回來,菜都上桌子了,我們都等著他。他終于回來了,手中提了一桶啤酒。
我很興奮,剛才除了悄悄偷看熟食店,我盯得最多的就是那家啤酒店。
老板拿來了幾個杯子,楊宇將每個杯子都斟滿了酒,我們一起舉杯,慶祝王曉峰今天的旗開得勝。
我發(fā)現自己好喜歡喝啤酒,那種涼涼的感覺夾雜著些許微苦,就像我的生活,雖然有點寒涼,有點苦澀,但感覺很好,其實一切因為有王曉峰,有楊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