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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鳴五溪

第十五章 祖侍

鳳鳴五溪 艮仁 3654 2020-12-08 09:20:33

  命運的拐點已經(jīng)出現(xiàn),王芳猶在夢里。

  這天起床后,王芳琢磨著上哪兒另找一個修煉的地方。此時,他們這批孤兒早已停課,甚至,他們的去留早已確定下來,只是他們自己不知道罷了。

  早餐之后,張善忽然在齋堂門口截住了她:“王芳,跟我去一趟衣缽寮。”

  衣缽寮,也叫侍者寮,是一個特殊的機構(gòu),主要是為住持方丈服務(wù)的。這對于一個道觀的運作具有特殊的意義,它掌管住持的印信,且具有一定的經(jīng)濟權(quán)力。

  要是時間再往前推,叢林剛興起那會,整個叢林只有住持方丈一人可以有單寮,其他人都是住大通鋪。

  衣缽寮的侍者,算起來不下七八個。最高等的侍者,叫作衣缽侍者,是住持的機要秘書和直接助手,還負責來往函件和草擬文件;然后還有燒香侍者、記錄侍者、湯藥侍者、請客使者、圣僧侍者等,加上行者,都屬于這個機構(gòu)。

  張善經(jīng)過了受戒活動,看樣子已經(jīng)轉(zhuǎn)正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請客使者,也就是負責傳達的。如果是以前,這活還輪不到他,因為行者就是雜役,比如在廚房燒飯、烹茶、守門、端碗等等。讓你去請客,那就有點身份了。

  王芳自然不清楚這里面的道道,迷迷糊糊、一不小心就成了觀主的客人。

  方丈寮足有四間,張善走過最外面那間,到了第二間里通報,然后就不管了,接待王芳的正是上次見到的那位中年壯漢。

  “王道友,小道第五道涵,衣缽侍者,觀主有事找你?!眽褲h一邊自我介紹,一邊領(lǐng)著王芳往里走。

  王芳連忙行禮,心想,第五,復(fù)姓呢,很少見到。

  丁君寶正在第三間的坐塌上,里面還有一間小房子,那就是真正的寢室,亦即方丈。當然,方丈不可能真的長寬一丈,那擺一張床后,人都沒法動了,就是一個比喻,地方雖小,而道德高潔。

  丁君寶看到王芳進來,連忙招手。

  王芳一禮之后,恭敬坐下,心里略有些忐忑。

  丁君寶笑吟吟道:“小王芳啊,咱們又見面咯?!?p>  王芳連忙笑著點頭稱是,而后道:“觀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丁君寶:“沒有,沒有,只是想問問你,來道觀這么久,一切都還習慣?”

  王芳:“已經(jīng)習慣了,道長們都對我挺好的。”

  丁君寶:“哈哈,那就好啊。是這樣的,現(xiàn)在外面的戰(zhàn)事即將結(jié)束,按規(guī)矩,你們都要去往各個小廟,我請你來呢,是想問問,如果有機會留在桃源觀,你愿不愿意?”

  王方一愣,這完全是畢業(yè)分配的套路啊,但是意外的是,自己居然有機會留校?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桃源觀絕不會看在自己丹基初成的份上,就斷然壞了規(guī)矩。要知道,陳濟群上次清楚地告訴他,桃源觀再沒有夠格收徒的道士了。

  而即便自己的表現(xiàn)有點驚人,但在古代,漢朝開始就設(shè)立了神童科,到了唐朝,比如有個叫劉晏的,被寫進了《三字經(jīng)》,七歲就被楊貴妃抱到腿上玩,然后還成了理財專家和大唐宰相,人家可不會驚訝什么少年天才,里面有貓膩啊,一定要小心了。

  她停頓的瞬間,丁君寶立刻暗叫不好。上次見面,他就知道,這小姑娘可不簡單,說話簡直滴水不漏。自己何必問她,直接安排不就完事了,讓她去鳴玉觀,恐怕她高興還來不及,起碼不用去陌生的地方嘛。這次專門把她喊來,鄭重其事的。萬一,她要是起了疑心,不答應(yīng),我可怎么跟宋先生還有其他首領(lǐng)執(zhí)事交代?

  這時,王芳回道:“能留在桃源觀當然愿意,可是觀主,我還沒有拜師冠巾,更不用說受箓受戒,你的意思是要我繼續(xù)留下來當行者嗎?”

  這話表面看沒什么,其實內(nèi)涵厲害了。因為如果照叢林規(guī)矩,像王芳這樣的,留在叢林的唯一可能就是當一名行者。準確說,是以一個道教居士的身份在桃源觀做行者,比如在行堂打雜。其余的,都講不通,不在理。

  問題是,人家雖然年紀小,好歹也是一名丹基初成的修士了,這修為已經(jīng)超過了很多桃源觀的常住,你好意思欺負我年幼?

  丁君寶眼皮跳了跳,笑了起來:“君子可以欺之以方,看來,小王芳,你不是君子哦?!?p>  王芳笑了笑,根本不回答。你老人家不是睜眼說瞎話嗎,我只是個小女子。

  丁君寶抹了一把臉,露出嚴肅的表情,道:“你知道請職嗎?對,按照叢林規(guī)矩,住持由常住們公選,然后住持不是命令,而是請喝茶,邀請他覺得合適的道士來談話,請他擔任某個寮口的執(zhí)事,叢林因此而開始運轉(zhuǎn)。

  現(xiàn)在呢,我就是以住持的身份,特別邀請你擔任鳴玉觀的祖侍這一執(zhí)事,你是否愿意?”

  “大家都是聰明人,那就痛快點。不然的話,這事要是辦砸了,估計我年都過不好?!倍【龑毎底脏止尽?p>  王芳驚訝道:“什么是祖侍?”

  丁君寶解釋道:“跟退休的老觀主當侍者,就叫祖侍。她是桃源觀的上一任觀主,一位女先生,明年就滿七十歲了?!?p>  王芳沉默下來,明白了,原來是讓自己去跟一位老太太去當秘書,估計老人家脾氣不大好,沒人合適,所以丁君寶這才這么客氣,不惜破格錄用自己。但這不是問題,自己目前最需要的是一個穩(wěn)定的環(huán)境,繼續(xù)去修行。侍者嘛,萬一不合適,大不了辭職跳槽。

  王芳于是道:“執(zhí)事必須常住擔任,可我還不是常住啊?!?p>  丁君寶笑道:“這個容易,讓云水寮給你轉(zhuǎn)單?!?p>  王芳:“道士才能掛單,可我還不是正式的道士,沒人說閑話嗎?”

  丁君寶:“情況特殊,你現(xiàn)在既是祖侍,也是宋先生的預(yù)備弟子嘛?!?p>  王芳嘀咕了一下:“宋先生?預(yù)備弟子?”然后笑道:“晚輩什么都不懂,全聽觀主安排?!?p>  丁君寶哈哈大笑,站起身來:“行了,道涵,你親自跑一趟,把王芳送去鳴玉觀。完了再和客堂、云水堂,還有行堂交代一下,再掛個執(zhí)事的牌子?!?p>  至此,他的任務(wù)算是完成一半,下面還要給其他首領(lǐng)執(zhí)事解釋,給宋先生的侍者為什么換了人。屆時,想必花費的口水更多。

  要知道,人家搞出那么大陣仗,提前半年,挑選了二十名年輕精英,又承擔傳戒法事的一切開支,就是想給宋先生當侍者。現(xiàn)在他這樣做,等于是讓別人竹籃打水一場空,別人能甘心嗎?

  第五道涵應(yīng)聲而來,對王芳笑道:“恭喜了,跟我來?!?p>  王芳告別丁君寶,跟著第五道涵往靈鏡湖走。她一邊走,一邊心中感嘆,世事真是無常,前一刻自己還不知道會去哪里,這一刻便成了桃源觀的常住,還當了什么祖侍。

  第五道涵走在前面,緩緩道:“萬一,我是說萬一你在那里覺得有什么不開心,也千萬別放棄,有事隨時可以來找我和觀主?!?p>  王芳這才想起,侍者,這詞好像有點低級,實則呢,不就是后世的秘書嗎?那么,這一位,可就不簡單,大秘、一秘呢。某種程度上,他可能就是丁君寶的衣缽傳人,在小廟甚至就是下一任觀主。

  給領(lǐng)導當秘書的,哪一個簡單了?不說后世官場上那些秘書,很多后來成為了高官。就是出家修行的人,比如阿難尊者,釋迦摩尼的秘書,后來不也成了佛教的第三任教主嘛。

  這種未來的BOSS級人物,一般不會亂說話。

  王芳認真起來:“這個任務(wù),真的那么難?”

  第五道涵毫不遲疑地點點頭:“這次若非觀主親自出面,而且好話說盡,咱們連鳴玉觀的門都進不了?!?p>  王芳狐疑道:“真的假的?觀主的面子都不給?”

  第五道涵:“首先,按照叢林規(guī)矩,現(xiàn)任住持當視上任住持如父;其次,觀主和宋先生還是多年的交情;第三,宋先生主動退職十多年來,想拜師和當侍者的從來沒斷過,也從來沒人成功過;第四。。。。。?!?p>  王芳趕緊打斷:“宋先生究竟什么人?據(jù)我所知,先生、大師和真人這三個稱號,一般是帝王給那些知識淵博、道德修為高深的人,生前所賜予、或死后封的謚號,一般死后居多,宋先生莫非也是哪位帝王賜的號”

  第五道涵無視她的不禮貌,搖頭道:“不是,她的情況特殊。觀主曾說,大部分君王,尤其大唐的皇帝,是不會給她賜號的。至于為什么,他沒說。只說,宋先生她是被道士們公認的。”

  王芳嘆了口氣:“好吧,很厲害。不過,現(xiàn)在她不是答應(yīng)我去做侍者了嗎?”

  第五道涵還是搖頭:“不夠,觀主的意思很明顯,你必須成為她的衣缽弟子,侍者僅僅是一個過渡和試用。如果不成功,你能猜到后果?!?p>  王芳有點冒汗:“什么后果?”

  第五道涵瞟了他一眼:“說得難聽點,你以后在桃源觀難以立足事小,觀主的威信也將受到影響,甚至波及宋先生?!?p>  王芳不悅道:“你在威脅我?”

  第五道涵波瀾不驚:“實話實話罷了?!?p>  王芳氣急敗壞:“那我真不明白了,如果宋先生直接收我為徒,不就皆大歡喜了?”

  第五道涵又搖頭:“哪有那么簡單。”

  王芳正要發(fā)脾氣,忽然想起什么,道:“這么說來,就算我完成任務(wù),成功當了宋先生弟子,將來的事還是不簡單,甚至很麻煩?”

  第五道涵還是搖頭:“只是有可能。如果肯定有麻煩,或者肯定沒麻煩,那就簡單了,這也超出我知道的范圍。嗯?好像你的小伙伴來了。”

  此時,他們已經(jīng)到了桃仙嶺,鳴玉觀就在前面。

  身后,單澤善和七八個小孩子正飛跑而來。

  鄭細妹跑得飛快,眼見王芳停了下來,一把上前拉住她的手,喘氣道:“聽,聽說你要給一個老巫婆,去當侍女了?”

  第五道涵嘴角一哆嗦,假裝沒聽見,慢慢往前走。

  其他人也是一副易水河邊送荊軻的表情,一邊喘,一邊好奇而同情地看著王芳。

  他們相處的時間雖然不算太長,好歹也有四個月了,友情已經(jīng)萌芽。

  王芳露齒一笑。她的牙齒其實長得并不太整齊,但這時候她很開心。齜牙咧嘴,比較能控制住臉上的肌肉,還有內(nèi)心的情感。

  她拍了拍鄭細妹的肩膀,看著伙伴們,笑道:“那是亂講,我是被一個高手看中了,去學絕世武功的,以后你們就知道了。

  還有,你們離開桃源觀的時候,我可能沒空送你們,大家都要好好的,好嗎?哪天有機會,我就去看你們?!?p>  一群小猴子看她神態(tài)自然,不像有事,都放下心來,連忙答好,看她揮揮手,走向鳴玉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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