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逃離小鎮(zhèn)時,一只遮天蔽月的血色巨掌,突然自蒼穹之上對著兩人重重壓下。
白衣仙子舉劍向天,與之對擊。
而凡夫俗子的李萬機,作為大佬交戰(zhàn)下的炮灰,遭受震擊當場口噴鮮血,兩眼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再次恢復意識醒來,已經(jīng)是在天傾鎮(zhèn)外的平原上。
盡管頭頂妖異血月已不見,但天地依然一片昏沉,不見天光。
一派末日蕭條之景。
“我昏迷了多久?”
揉了揉仍有些脹痛的眉心,他出聲詢問。
正在打坐療養(yǎng)傷勢的白衣仙子,回應(yīng)道:“三日。”
“多謝仙子救命之恩!”
盡管在這詭異至極的夢里,死了也可以滿血復活,但李萬機還是誠心致謝。
復活是真的,但死之前所承受的痛楚也是真的。
“我白玖言出必行,此生從不失信于人!既然承諾過會帶你出去找最好的醫(yī)師治腦子,就一定會平安帶你離開!”
名為白玖的女子,用關(guān)愛智障的眼神望著李萬機如是道。
雖然還是一如往常的冰塊面癱臉,話語間也有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但李萬機卻覺得這姑娘屬實是個好人。
“白玖仙子,剛剛那個叫孫白的修士,又是怎么一回事?明明之前只是個純粹的變態(tài),怎么突然就變異成觸手怪了呢?”
“此人應(yīng)該是當年誤入生命禁區(qū)天傾鎮(zhèn),因自身邪念太多被魔胎寄宿,就此墮落為魔物。說來我也有一件惑事,你渾身上下毫無半點靈力,又是如何逼出對方體內(nèi)魔胎真身的?”
白玖皺眉不解。
一般而言,除非是極度憤怒亦或者是生死危機之時,這類魔人才會顯現(xiàn)出真身。
可眼前這腦子有問題的少年,只是一介凡俗,根本沒有力量讓此魔物顯形才對。
不過也得虧對方暴露真身魔氣溢散,自己方能察覺,及時前來救援。
李萬機老臉差點一紅,面不改色正氣凜然道:“我就是單純問候了一下他師母,好心好意給他講了個故事解悶罷了。對了,仙子你受了這么重的傷,不如先去附近的云天宗療傷休養(yǎng)吧?”
及時轉(zhuǎn)移話題。
卻沒想到,聽到這句話的白玖,目光滿是對于傻子的憐憫:
“云天宗,早在五百年前便覆滅了,如今整個天傾禁區(qū)方圓萬里,都不存生靈。”
云天宗……五百年前……覆滅了?
等等!
李萬機腦中,突然生出一個極其可怕大膽的想法!
自己夢中二次穿越,來到五百年后!
剛想開口再詢問,卻突然有種很真切的感覺。
就像是平日里做夢,夢醒前都會提前感知到一樣。
他知道自己的這場夢,也將醒了。
……
……
睜開眼。
金色晨光灑落屋內(nèi),熟悉的書鋪天花板。
外面街道上,傳來悅耳的車馬川流與商販討價還價的噪音,一片現(xiàn)世平靜安好的模樣。
恍若先前一切,真的只是一場荒繆無比的幻夢。
李萬機摸了摸脖頸與胸膛,被斷頭穿心的死亡痛苦,記憶猶新。
這種古怪離奇之事,光靠一個人想,是肯定想不出結(jié)果的。
于是在穿衣洗漱完畢后,他并未像往常那般打開書鋪大門迎客,而是朝著小鎮(zhèn)南端的書院走去。
不多時,便走到了那座小鎮(zhèn)唯一的簡陋學堂。
正值早課時間,衣著簡樸素凈的蘇子鏡站在席案前,下方十多名稚嫩學童書聲朗朗。
所朗誦的乃是在天玄大陸流芳萬年,儒家圣賢傳世篇章。
李萬機內(nèi)心不禁暗自嘀咕,倘若這些學童知曉他們所讀的文章,原作者就在身前,那場景肯定極其有趣。
“萬機,觀你愁眉緊鎖心事重重,發(fā)生了何事?”
在留下讓學童自行誦讀的師訓后,子鏡先生放下手中書卷走出學堂,溫和詢問。
李萬機略微遲疑,開口道:“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剛剛做了一個挺真實的可怕噩夢,讓我有些心神不寧?!?p> “何種噩夢?”
“在夢中,老方和蘇先生你們,還有天清鎮(zhèn)上的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了我一個人?!?p> 面對這等幼稚可笑的理由,子鏡先生卻真的認真思索了片刻,然后才出言:
“人,都是會死的?!?p> 聽到這個回答,李萬機心往下一沉。
總覺得意有所指,在鋪墊著什么。
比如半月前突兀將書店托付給自己,離鎮(zhèn)遠去的老方。
“唉,若是大家都是傳說中的仙人就好了?!崩钊f機長嘆一聲,面露向往之色出言試探道:“書中不一直說嘛,仙凡有隔,仙人法力無邊長生久視,這世間無任何困難能難倒仙人?!?p> 子鏡先生用手中書卷敲了敲李萬機的頭,輕笑道:“這世間從未有亙古不滅永恒之物。所謂仙,也不過是活得久一些強大一點的人罷了,人有人的世俗苦惱,仙有仙的大道劫難,兩者既無法相通,所以也無須慕艾?!?p> 好吧,李萬機承認自己文化水平低,完全聽得云里霧里不明白。
不過子鏡先生身上似乎有種令人心神安寧的神奇力量,在交談了幾句后,李萬機也不再心神惶惶。
“子鏡先生,學生最后還有一個問題。若是一件事的未來結(jié)局早已注定,那么我們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努力,是不是都毫無意義。”
臨走之際,他問出了心中最憂慮的一個問題。
在那詭異夢境中,五百年后的天玄大陸,一片末日般的凄慘景象。
子鏡先生沉思良久,并未急著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世傳有一物,名蜉蝣,朝沐晨光而生,暮披霞衣而死,在萬機你眼中看去,它這一生是不是極為短暫可悲?”
李萬機點頭,“只有一日的生命,那確實短暫可憐?!?p> “人活百年,蜉度一日。在等閑人看來,它確實很可悲可憐。但為了死亡來臨的這一日,還未成蟲化翼的它可是在水中足足蟄伏等待了數(shù)年之久,只待羽翼生出的那一日,出去看一看這片天地,不飲不食直至力竭身死。這世上有很多事,哪怕明知不可為,但卻定要為之,不為求結(jié)果,只為看過程?!?p> 話說到這里,子鏡先生話語頓了頓,繼續(xù)道:“就如世俗覺得蜉蝣壽命短暫可憐,但只能活百年的凡人,在長生久視的仙人眼中,與蜉蝣又有何異?”
……
……
走出書院。
李萬機心頭如卸下了萬斤重石,重新恢復了精神。
不管那詭異夢境是否為真,過好當下才是最重要的,過多糾結(jié)無用。
最起碼得趕在世界末日前,找個漂亮媳婦過一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幸福日子吧,不然豈不是血虧?
想起娶媳婦的事,他感覺自己似乎遺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心情舒暢回到書鋪的他,熟悉得劈柴生火開始做早餐,準備下一碗香噴噴的雞蛋蔥花面犒勞下自己。
起面下鍋的功夫,他去院子里的小菜園采摘香蔥。
在菜園里,他回憶起夢境中那位名為白玖的白衣仙子,總覺得這個名字莫名耳熟,好像曾在哪聽過。
咦,具體是在哪里呢?
懷揣著這樣疑惑的李萬機,見火候差不多,于是起身揭開了鍋蓋。
“duang!”
鍋蓋掉在地上。
原本應(yīng)該漂浮著面條的鍋里,此刻清湯寡水空空如也。
竟然又被那來歷不明的鬼東西給偷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