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鴻沒有去追凌瀧瀧,他不知道他該怎樣挽留她,他從未挽留過誰。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望著她遠去,等待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時,他才恢復了他生氣時的本性,狂燥地摔破了桌椅、杯碟,嚇得那個女人順著門邊溜走了,嚇得守衛(wèi)畏畏懦懦地退走了。
身體上的超載負荷讓尹鴻冷靜了下來,他癱坐在松軟的沙發(fā)上,幾乎要和沙發(fā)融為一體了,腦子里卻是清明得很,來來回回的影像在他眼前飄忽,他心煩意亂。
凌瀧瀧從酒店沖出來,漫游在她熟悉的繁華的街道,一切的景物、旁者都只隱藏在了夜色中。炫幻的霓虹燈閃爍得非常漂亮,它的變幻多彩就像講述了一個個動人的故事,告訴著凌瀧瀧它的快樂。
凌瀧瀧仰望著向她炫耀的霓虹燈,她把它對她的嘲笑慢慢地化為了她唇邊的冷笑,冷笑她的可憐,冷笑她的天真,冷笑她的一無所有。
天漸漸冷凝了下來,也凝固住了她煩躁的心緒。轉念之間,竟豁然開朗了許多,卻暗自咒罵自己的蠢笨和無理取鬧,尹鴻曾經是那樣得自傲冷峻,做事狂妄霸道,他完全可以像從前那樣強迫著她,而沒有必要背后在這里鬼鬼祟祟地私會那些女人,他的改變無疑是在乎她的,不想因為這些事情而疏遠了他們的關系,影響他們的感情。
凌瀧瀧想通這些,便也不再那么生氣,反而有絲幸福感,只是以目前的形勢來看,他們的關系和婚姻在接受著重大的考驗,不免又心焦幾分。
凌瀧瀧從未走過遠路,而今夜她獨自一步步的欣賞著街邊的美景走回了她的住宅區(qū)。
路過“伊人”園的時候,凌瀧瀧不由自主地走進了園子,或許她的這個姑姑可以給她幫助。
伊琳開門見她神情有些恍惚,而且夜已深了,問:“你怎么臉色蒼白呀?生病了?”
凌瀧瀧把伊琳當作了親人一樣的長輩,便直言不諱:“我有難言之隱?!?p> 伊琳預感到有些不尋常:“到底怎么了?”
凌瀧瀧嘆息著說:“不瞞你說,我最初和我丈夫有一點不愉快?!?p> 伊琳見她這么一說,更有些擔心了:“他打你了?”
凌瀧瀧并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卻不可否認:“都過去了,他現在對我很好,百依百順的。只是我現在有心理陰影。我想你陪我去看心理醫(yī)生?!?p> 伊琳為之震驚,他們之間的狀況到底給她留下了什么,竟然令她到了要看心理醫(yī)生的地步。伊琳更不可理喻的是,凌瀧瀧竟然為了他而這樣隱忍:“為了一個這樣的男人?值得嗎?”
凌瀧瀧的回答卻沒有半點怨猶:“他是我的丈夫。我已經沒有父母了,不能再沒有他。而且,我畢竟是她的妻子,我們的感情還在,這不是能夠輕易割舍的?!?p> 是啊,他是她的丈夫,她的男人,不管他們之間到底有怎樣的誤會,可是他們仍是因為彼此相愛才結合相守的,就算他們現在沒有了感情,可曾經的那份美好和現在的這份責任也不能讓他們成為仇敵。夫妻便是這樣,從曾經的熱戀到如今的理解、包容,兩個人改變了,也長大了,他們之間的這份感情變得樸實卻醇厚了,這不是伊琳這個外人可以用她旁觀者理智的客觀情緒去妄加分析評斷的,一切的愛恨都是他們自己的。
伊琳也曾年輕過,也曾為了自己愛的人而再三退讓過,她怎會不明白凌瀧瀧的酸苦與幸福,所有的感情只能化為一聲嘆息:“傻孩子?!?p> 伊琳沒有給凌瀧瀧擁抱而帶來的同情和安全感,因為凌瀧瀧絲毫不需要,這不是凌瀧瀧的悲哀,只是她婚姻中的一次冒險和她對她婚姻的拯救,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意愿,她不需要別人把她看作弱勢者來同情,那是對她的不尊重,也是對她的婚姻和愛情的輕賤。
伊琳心里替凌瀧瀧悲憫,嘴角卻微微一揚,欣賞凌瀧瀧的堅韌不拔、果斷勇敢。
伊琳說:“那就讓我的家庭醫(yī)生給你看看?!?p> 凌瀧瀧微微點頭答應。
伊琳抬步轉去書房找她的家庭醫(yī)生,叩門喊著:“皇佛,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說?!?p> 正伏在書案上看書的白皇佛也只是理了理書案上散放的書籍,說:“進來?!?p> 伊琳推開門進來,走到桌子跟前卻猶猶豫豫地停了下來,不知道該怎樣開口了。
白皇佛一直笑看著她,見她欲言又止,便問:“這是怎么了?”
伊琳本有點猶豫,想要讓白皇佛有些準備,卻被他這么一問,就隨著他的話脫口而出:“凌瀧瀧來了!”
白皇佛果然驚到了,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急迫地問:“她在哪兒?”
自從白皇佛只身一人來到拉斯維加斯,那日在“慕潔”酒店巧遇剛從街邊見到凌瀧瀧回來陪龍巖用餐的伊琳后,皇佛便應伊琳的邀請做了她的家庭醫(yī)生,便也住進了“伊人”園。
此刻伊琳帶來這樣一個絕對讓白皇佛興奮不已的消息,卻讓他不知所措起來,甚至有些抵觸,其中還隱隱滲出一絲恐慌。
伊琳見白皇佛如此神情,知道他迫不及待,也知道他不可思議,卻不得不忽略這些,不給他緩和心緒的時間,說:“就在外面。她有些不舒服,想要你給她看看病,但是你千萬不要漏餡兒,不要讓她察覺我們和她有什么關系,我們只是鄰居?!?p> 白皇佛既高興,又興奮,但還是細細地揣摩著這其中的利害關系,鎮(zhèn)定地說:“好,你叫她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