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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主長昭

一百四十一章 德寧

縣主長昭 秋三魚 2149 2022-09-12 22:36:44

  我出生在永熙五年的秋分。

  那時大地一片枯黃之色,聽母后后來說起,那時北邊大旱,成片成片的土地和河流干涸,但我出生沒幾天后大齊迎來了那年的第一場雪,那雪那樣大,足夠解了北邊缺水的燃眉之急。

  白雪皚皚,萬物修生養(yǎng)息之際,我得到了自己的名字舒沁。

  我是父皇的第一個孩子,我的母后是后宮里最尊貴的女人。

  嫡出長公主,這個名號代表著我會享盡萬千寵愛,榮華富貴。

  我的童年是無憂無慮的,唯一需要思考的就是找到一個同齡的人陪我玩游戲。我很聰慧,很小的時候就很機靈,而且我的記憶很好,能記住自己想記住的每一件事。

  所以直到現(xiàn)在我都記得,永熙七年開春,宮殿里母親憤怒的臉,和地上破碎的茶壺,傅貴妃逐漸大起來的肚子和撫摸自己頭的溫度。

  記得,永熙七年重陽宴上,母親歇斯底里像個惡魔似的拉著傅貴妃掉進冰冷的湖中。記得慌亂的人群和父親臉上的冷漠。

  從此以后,母親被關(guān)在冷冰冰的宮殿里,而傅貴妃臉上再也沒了笑容。

  這是天真無憂的她第一次明白,后宮的冷酷與殘忍,父皇的冷漠與虛偽,從那以后她把自己封鎖起來,再也肯相信任何人,學(xué)著她父親虛與委蛇的笑著,裝作什么也不懂的樣子,在后宮里活下去。

  再后來,母后不知道憑借著什么,又走出了那座冷宮,但她想,至少母后還是愛著她的。她的地位又回到了當(dāng)初。

  然后她的弟弟妹妹們出生了,不可避免的,她連父皇僅剩不多的寵愛都被分去了不少,可她覺得無所謂。

  因為父皇像她一樣,需要在別人面前偽裝,而自己能看穿他,這是她為數(shù)不多的一點小驕傲,同時又覺得悲涼。

  永熙十二年,她跟著父皇母后南巡,她只想痛快的玩上一場,別的什么也不想考慮,卻沒想到在那里遇見了一個她想要真心對待的朋友。

  她想,這個人怎么這么好呢,懂得她的一切,包容她的一切,她的小聰明小算計,小捉弄小玩笑,那么溫柔,像姐姐一樣,啊,是了,如果她有一個姐姐的話,像顧南晰那樣的姐姐,就好了。

  像上天注定好的那樣,她和顧南晰的友誼開始與不起眼的一個擁抱。

  但相處的時光,是短暫的,即便她再不愿意,她們也要回上京城了,也是在臨走前,從母后和父皇的口中,她才認識到,顧南晰很厲害,甚至比她還聰明,她懂得運用計謀,懂得拉攏人心,知道陰謀詭計,卻沒有一次,是沖著她來的。

  她忽然明白她和顧南晰的交流為什么這樣的舒服,因為從始之中顧南晰就沒有想要利用她,明明這件事如果有她的參與,說不定會變得容易,但顧南晰沒有這樣做,甚至在設(shè)計這樣大的一個局之后,仍然抽出時間來陪她玩。

  她想這份情誼她會永遠的記在心里,珍藏起來。這是不同于她母親對她無私的愛,不同于父親對他虛偽的愛,這是來自于朋友或者說一個姐姐對妹妹的愛,她第一次接觸,并覺得這份愛彌足珍貴。

  后來,她又認識了幾個這樣的朋友,只是不同于顧南晰,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是帶著目的,或者說父母的囑托,來和她交朋友的,于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愈發(fā)明白顧南晰對于她的重要性。

  她們沒有停下書信的往來交流,一直到永熙十七年,顧南晰終于回到上京。

  她們度過了一段稱得上是十分愉快的時光,她和對方介紹了這幾年在上京城她為數(shù)不多的還算真心的朋友,雖然期間碰見了顧南晰的庶妹,一個讓人十分不愉快的人,不過就像她猜測的那般,顧南晰是一個聰慧的人,甚至要比她聰慧,所以那個愚蠢的女人根本不可能傷害的了顧南晰。

  后來她看著顧南晰愈發(fā)的出色,并真心的為她感到驕傲,同時對母親提出的想讓顧南晰嫁進皇室來的提議心動不已,雖然事實證明,顧南晰像她一樣并不喜歡皇室,哪怕這代表著數(shù)不清的榮華富貴和高高在上的權(quán)利。

  她一邊有些失落,但同時也竊喜著顧南晰和她相似的觀點,但顧南晰如此優(yōu)秀,于是他們常常分別,她同時有些羨慕對方,可以自由的學(xué)習(xí)武功,可以天南海北的去闖,不用被規(guī)矩和繁重的利益課程所累,不用困在四四方方的天地,一輩子也沒有個盼頭。

  但她又同時慶幸著,慶幸著對方的自由,慶幸著對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一別數(shù)年未見,她與顧南晰的情誼,一如初見茶香四溢源遠流長。

  她想這就是一輩子的朋友吧。

  可是世事無常,永熙二十四年,他們再見的時候,沒有料到后面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最開始,是她遇見了另外一種愛,那是一個女子對男子的龐然心動,情竇初開一發(fā)不可收拾。

  可男人常常說他只是一個侍衛(wèi),而那位公主總是嘴硬,數(shù)落侍衛(wèi)的不是。

  于是這段感情沒有被挑開,但公主的朋友,總是會調(diào)侃公主,公主雖然嘴硬,但心里面覺得很甜。

  她怎么也沒想到,一直尊敬對她還算寵愛的父皇,會在這個時候,讓她遠嫁北越,以公主的身份和親。

  她還是不死心的問了,得到答案是當(dāng)然的,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嗎?父皇對她的愛是虛假而脆弱的,經(jīng)不起任何試探,但是還是會心痛,被打的臉還是如同火燒著一樣。

  這個時候她的朋友顧南晰站了出來,她想去她的皇室吧,去他的皇帝吧,她只要她的愛情,她的母后和顧南晰就夠了。

  可就像她說的那樣,連上天也看不過眼,母后為了不讓她和親給父皇下了藥,意圖和五皇子謀反,然后母后在大火中喪失生命,而顧南晰則是疑似逼死她母親的兇手,至于她所愛的那個侍衛(wèi),也在發(fā)生這一切后,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她。

  算了,她想,誰叫她享受了半生的榮華富貴,嫡長公主帶來的一切權(quán)利和榮耀,她憑什么逃走呢,她就合該埋葬自己的婚姻,為大齊,為朝廷的大臣,為大齊的百姓,為她的父皇,獻出自己的一切。

  這才是合理,才是正確的,她是大齊的嫡長公主,也該做些配得上這個名頭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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