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敞開,陽光照在飯桌上,桌子中央上擺著兩個大陶盆,一個盆里裝著稀粥,另一盆全是肉塊,旁邊還有一個小碗,里面放著好些鳥蛋。
王氏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沒有食欲,她看著王離抱回來的小黑貓在自己腳邊蹭來蹭去,一邊蹭一邊還“喵喵”的叫喚,便放下筷子,柔聲道:“離哥兒,這貓吃東西真快,你看它是不是沒吃飽?”
“娘,小貓不能喂太飽,叫喚可能是因為剛才你把幾顆鳥蛋掰碎給它吃了,現(xiàn)在是跟你撒嬌親近呢?!?p> 王離張口吞下一口兔肉,一邊說著,一邊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飯桌邊角落,那里擺著一個巴掌大的陶碗,之前母親在碗里給黑貓盛了半碗溫粥,現(xiàn)在已經空的見底了。
開飯時母親怕小家伙發(fā)育不良,在兔肉燉熟的時候還想給它切點肉末,后面王離說小貓暫時不宜吃肉,就把他褡褳里剩下幾顆鳥蛋煮熟掰碎和在了粥里。
這小家伙竟然這么快吃光了,胃口真不錯。
當然也可能是被自己殺死的那人今天沒有喂過的原因。
一想到這里,王離發(fā)現(xiàn),短短四天,自己竟然已經殺了三個倒霉鬼了,還都是主動招惹自己的。
僅僅就是鄉(xiāng)村小鎮(zhèn)的,竟然如此人心險惡,世道真是不太平。
待會還得去見一見那對表兄弟,也不知道他們找自己是什么事。
難道先前拜托他們打聽父親的事有眉目了?
可是似乎也不是,要是有父親的消息了,他們找過來也會順便告知母親才對。
心中琢磨著,王離手上動作不停,飛快地夾起一塊塊兔肉往嘴里塞,做飯的時候,母親先去爺爺那邊想問問他老人家喜歡什么口味,結果發(fā)現(xiàn)爺爺不在家,找了鄰居一問才得知爺爺被二叔接走了。
母親當時便有些難過,這也是她沒心思吃飯的原因。
一上午她都在家里后院拾掇木柴,二叔接爺爺走都沒跟她打個招呼,更難過的是爺爺竟然也沒有通知她一聲。
爺爺并不是只有王離父親一個兒子,二叔是爺爺的小兒子,但比王離父親更早成家,在一個跟武原村相隔不遠的村子里,做了某個大戶的上門女婿。
王離只在五歲父親跟爺爺分家那年見過這位二叔一次,母親曾經托人給這位二叔捎信,求助幫忙打探父親的消息,但沒有回音。
二叔和爺爺為什么不告而別,王離不用猜都知道。
自從父親把爺爺的老本騙走沒了音訊,老爺子就沒給過自己和母親好臉色,光砸門都砸了七年,母親再怎么努力做孝順媳婦,在老爺子眼里也比不過親兒子。
前天晚上母親才把五兩銀子交到爺爺手里,中間僅僅隔了一天人就被接走了,肯定是老爺子自己去了信叫人來的。
至于二叔,上門女婿的身份說白了也就那么回事,這種事王離前身看的多了,過幾天母親想通了也能明白。
但愿老爺子和二叔以后可以父慈子孝。
“嗯?”
王離夾著一條兔腿的筷子懸在盆上,發(fā)現(xiàn)那只小貓竟然沿著自己褲腿爬到了自己坐的長凳上,站穩(wěn)之后努力立支起身子,一只爪子搖搖晃晃的沖王離拿筷子的胳膊一撓一撓的,小鼻子還不停的嗅著。
“喵~喵~”
王氏展顏一笑:“呵呵,離哥兒就給它吃一塊試試吧,我看它牙長全了,吃熟肉應該沒問題的?!?p> 王離輕輕點頭,語氣卻是一轉,道:“不過這肉鹽分對它來說太多了,把它送我的獵戶說了,貓不能吃含鹽重的肉食?!?p> 說完,他一只手拎起小貓,另一只手抓起小勺打了半勺稀粥起身。
“晚上要是有魚落網就給它弄兩條吧?!?p> 王離說著把稀粥盛到了小家伙的食盆里,后又返身抓了三個鳥蛋,去殼后捏碎丟了進去。
“喵嗚~”
小家伙盯著王離叫了一聲,好一會兒才把腦袋埋進自己的食盆里。
王離撇了撇嘴,這小東西看起來似乎是真想吃葷的。
午飯過后,母親沒有讓王離幫著收拾廚房,于是他在屋外活動了一會就回到臥室運功靜修起來。
體內那絲氣勁還是在循脈流轉一周后就無法催動,王離也不氣餒,凝神閉目,繼續(xù)按照圖譜所注行功修煉,時間在不覺之中流逝......
兩個時辰過后,母親王氏在屋外喊了一聲,說去鄰居家串門了。
王離應了一聲,隨即便再次心神全都沉浸在了修煉之中,約莫又過了一個時辰,他皺著眉頭睜開了眼睛。
王離本想就這樣靜修到下午草堂散學,但剛才他莫名生出了一股煩躁之感,強行入定,立馬就感覺到心神疲憊。
“如此看來,三個時辰就是我目前每天行功的極限了,時間雖然不長,但體內那絲氣勁終歸是隱隱壯大了一分?!?p> “話說張叔到底是怎么修行的,那么快就能入門,難道這就是萬中無一的奇才?”
王離暗自疑惑著下了床,剛開門就看到那只黑貓蹲在自己臥房門口的凳子上,仔細聽竟然還有呼嚕聲。
看了一眼自己給它做的貓窩,王離沒有理它,抓起墻上的褡褳,開門邁出,在門口背上自己的竹婁就關了門。
廚房里有幾個風口可以讓這只貓跑出去,如果等他回來這小東西還在,那它就是家里的一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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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堂內,一個涼亭里,秦宏跟吳玉二人各自閉目坐在一方席墊上,二人身前立有一臺,臺上一只銀色香爐正散發(fā)著裊裊煙氣。
過了一會兒,吳玉眼皮一跳,面露頹然之色,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秦宏,他一咬牙再次閉上了眼睛。
但僅僅過了兩個呼吸,他就再次睜開了雙目,額頭隱隱滲出汗水。
“表哥,我堅持不住了?!?p> 吳玉神情有些沮喪的嚷了一句,伸手從腰間取下了一個小巧的青皮葫蘆,擰開塞子就往嘴里灌,看樣子是在喝水。
等吳玉放下葫蘆之后,呼出一口氣,甩了甩腦袋,仰頭倒下,只感覺渾身舒坦不已。
坐在一邊的秦宏依然閉目默不作聲,吳玉的反應他似乎全然不知,
半個時辰過后秦宏才緩緩睜眼,臉上露出一絲疲憊。
“吳叔說我資質上乘,可幾個時辰下來我只在小清虛歌訣上略有所悟,鍛體卻是難入門徑?!?p> 秦宏慢慢說完,語氣很是遺憾,看了一眼癱倒在旁邊的吳玉,他不由搖頭,嘆道:“表弟,吳叔說過你的資質還在我之上,怎么如此不用功?”
吳玉雙手連連揮動,有氣無力地,道:“表哥,不是我不用功,是我真的定不下心堅持了。”
秦宏目光一轉,看了一眼臺上的香爐,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無奈,正色道:“我們特意點了定神香輔助修行才能堅持到現(xiàn)在,若是沒有這定神香,我們頂多能入靜兩個時辰?!?p> “須知修行之路,一步慢,步步慢!自己早上怎么在吳叔面前說的,現(xiàn)在竟然這么沉不住心思!”
吳玉聽見語氣不對,立刻坐了起來,低頭說道:“我知道錯了?!?p> 說完之后,他眼珠子轉了轉,朝周圍看了看,小聲問道:“表哥,你說王離的修行順利嗎?”
“林師叔現(xiàn)在應該還在鎮(zhèn)上,你說話不用這么小心。”
秦宏說完一句,面色一肅,又道:“而且別人的修行是別人的事,你現(xiàn)在應該關心的是怎么專注自己的修行?!?p> 話音剛落,他卻目露思索之色,“離哥兒也就比我們早兩天得了入門心法,他全靠自己,沒有人供應修煉資源,早上我們找他的時候,聽說他在跟獵戶求教,應該還在為自己的修煉資源尋找門路?!?p> “別的不說,就光說參悟小清虛歌訣,同等的資質下,沒有定神香輔助,他頂多只能入靜一個時辰就無法繼續(xù)了?!?p> 吳玉松了一口氣,抓起葫蘆又灌了幾口水,說道:“那還好,我們休息一會兒再繼續(xù)修煉!”
秦宏微微點頭,正要說話,突然看向亭外。
一個護衛(wèi)幾步靠近上前,說道:“公子,王離來了?!?p> 吳玉嘴巴一咧,笑道:“剛說到他,人就來了!”
草堂外。
王離一如往常那樣在門口邊靠墻靜立,竹婁也放在門口的老位置,過了一會兒,他耳朵一動,隱隱聽見有細微的腳步聲朝門口走來,凝神分辨,聽出來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應該是那對表兄弟了。
今天修行小有所得之下,王離發(fā)現(xiàn)自己的耳力似乎變得靈敏了一些。
等人走近,王離面露微笑,自己果然沒聽錯。
“離哥兒!”
秦宏開門便笑著打了個招呼,吳玉隨后亦是朝他笑著點頭。
“聽說兩位公子早上找我?”
王離笑了笑,開門見山的問道。
“是有事,而且是喜事。”
秦宏臉上的笑容又盛了一分,言道:“先不說事,我很好奇,離哥兒也跟我們兄弟一般年紀,為何總是以公子對我二人稱呼,相識半年多竟然還是如此生分?”
王離雙手一攤,指了指雙方,回道:“尊卑有別,兩位是州縣縣尊大人家的公子,我不過是個農戶小子?!?p> “自是應該對二位禮敬有加?!?p> 秦宏和吳玉相視一眼,說道:“怪我多此一問了,我還以為離哥兒是瞧不上我們兄弟,不過以后我們可以師兄弟相稱了?!?p> 王離神情微動:“原來如此,恭喜兩位得了機緣?!?p> 秦宏點頭,表情徹底放松,開口道:“離哥兒還沒開始修行吧,宗門心法乃是性命雙修,筑基鍛體需要精糧血肉,你家里情況我們都清楚,大家都是好友,以后又是同門,理當守望相助才是。”
“入門之后的事我們兩位師兄不敢說什么大話,但現(xiàn)階段的修行資源倒是可以給師弟提供幫助?!?p> 王離心中好笑,怎么說著說著這二位就成自己師兄了。
他又是如何篤定自己還沒修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