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動靜近在身畔,頓時給黃茗嚇了一跳,一低頭才發(fā)現(xiàn),是那大豹子在笑,一口白牙露著,眼都笑沒了。
“呀!它它它,竟然會笑!”黃茗下意識叫道。
小狐仙鄙夷地掃她一眼:“多鮮鮮,這豹子好歹也是悟法境的妖怪,真當人家比你笨呢。”
“你!”黃茗氣得漲紅了臉,但她這段日子跟著李長夜沒少長見識,深知這些動物一旦成妖,思維能力的確是大幅攀升,不能簡單以動物視之,倒是自己大驚小怪了。
不由看向李長夜:“他為什么要笑?。俊?p> 李長夜看了一眼招財,搖頭失笑:“招財大概是在笑,你居然想找陳老道拜師?!?p> “陳老道?”
“就是你們聽那司機吹得,厲害的不得了的道士啰?!崩铋L夜往院后山峰指了指:“草山碧霄萬福宮的觀主,陳秋月。”
黃茗腦子不笨,聽李長夜提及此人時,神情毫不尊重,甚至有一絲戲謔,頓時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這位觀主徒有虛名,其實沒什么本事?”
李長夜擺擺手,忍笑道:“也不能說沒有本事吧,那個,賺錢的本事還是很厲害的。你們也看見了,我們葫蘆觀香火冷清地很,這些年衣食無憂,全靠給陳老板打工?!?p> 順手指了指紫貂納福:“前陣子,這小子上了一個養(yǎng)貂老板女兒的身,人家求到萬福宮,便是我去解決的問題,上去轉(zhuǎn)了一趟,陳老板給了我八百萬?!?p> 聽李長夜提及前世,本來興高采烈的招財頓時有些心虛。
之前他出場客串了一把神仙坐騎,陳秋月趁勢跟人索要了一堆豬羊,自己可是沒客氣,見面分一半,這些日子李長夜不在家,他可沒少去萬福宮享受,早一只烤豬晚一只燉羊,日子別提多快活,可不敢給李長夜知道。
“八百萬!”黃茗雙眼一瞪,大為驚訝。
按說她也算堂堂富二代,八百萬數(shù)字雖然不算小,但對黃茗而言也不算什么。只是她沒料到這個看上去樸素簡單的小道士,賺起錢來竟然這么利索,“上去轉(zhuǎn)了一趟”就掙八百萬。
李長夜道:“我就是打個工罷了,以老陳的手段,肯給我八百萬,你說他賺了人八千萬我都信。”
這一聽黃茗頓時替李長夜不平起來:“那也太過分了吧!如果他沒有什么真才實學,那明明你才是最關(guān)鍵的核心價值啊,他作為渠道方,就算掙錢,也不該掙你十倍這么多。”
哼,露怯了吧。小狐仙得意的瞟了黃茗一眼,風輕云淡道:“你覺得過分,是因為你不是我和長夜這般的修行之人。對我們來說,長生才是要務(wù),人間富貴,伸手可取,那有什么稀奇。錢多錢少,夠我們用的便是足矣,若是一味求多,那也不必修仙,到處去掙錢發(fā)財好了?!?p> 李長夜沒明白小狐仙的小心思,點點頭贊道:“說得不錯,的確是這個道理。雖然也有一些修行者不求長生求富貴,但那不過是其眼見長生無望,無奈而行之罷了?!?p> 黃茗心頭咯噔一下,心想果然如此,無論是道士李長夜,還是狐妖涂山月,和自己這樣的普通人,從生命本質(zhì)而論,其實是兩類人!
莫看涂山月是狐妖,自己和李長夜是人類,但如果從本質(zhì)上說,反而是他們兩更像同類。
就算大家現(xiàn)在是朋友,但只消短短幾十年,甚至十幾年,自己不免容顏老去,百病漸生,而人家兩人還是宛如此刻,那就算小狐仙拱手相讓,自己也不配和李長夜站在一起啊。
果然,我來求道還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
見過了長天明月空闊萬里的風景,就算井底再安樂再美好,我也不可能如以往般心安理得的待下去——黃茗捏了捏拳頭,暗暗想到。
小狐仙倒是不知自己歪打正著,本來是想譏刺黃茗一下,卻把這女子的韌性、狠勁,一并激發(fā)了出來。
李長夜倒是敏感地發(fā)現(xiàn),一瞬之間,黃茗的眼神忽然變得堅定了許多,奇道:“怎么了?好像忽然做了什么決定?”
黃茗咬咬牙,直勾勾望向李長夜:“長夜,你是修行者,我只是個普通人,我想問一句,你其實,有沒有當我是朋友?”
李長夜微微詫異,但還是點了點頭:“當然當你是朋友了啊。交朋友,難道還要看彼此身份的嗎?”
“好!”黃茗猛一點頭,眼神更是炙熱:“那我想求你教我修行,你愿不愿意?”
李長夜臉上溫暖的笑意此時收斂了起來,眼神變得認真:“修行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千難萬難,傳承,緣法,根骨,缺一不可。茗姐,長生之路雖然壯麗,但自古以來得長生者寥寥無幾,你是富貴人家出身,長得也好看,其實福分已經(jīng)遠遠比一般人厚重,何不珍惜此生,享受此生,而非去追尋那渺冥的長生呢?”
黃茗果斷地道:“要是沒有遇見,沒有遇見你們,沒有見識過你們的世界,長生對我來說,自然是個笑話,這一輩子只怕也不會去生出一絲念想。但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看過了天地之大,如果再安安心心當個普通人,我就算死,都沒法閉上眼睛?!?p> 李長夜不由微微點頭,黃茗這番話倒是頗合求道之意,讓他感受到了生命想象超脫束縛的意志和沖動。
思忖片刻,展顏笑道:“你招呼不打就追著我來草山,自然是有你的打算。朋友一場,能周全的事我也不會袖手。好吧,功法傳承我李家不缺,緣法,你認識我李長夜,又放著大小姐不當跑來這里,這就是你的緣法了,至于根骨……”
他眼神微微放出精光,細細打量了黃茗幾眼,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說實話,茗姐你的根骨大概并非上乘,嗯……”他指了指在旁邊看熱鬧的周嵐嵐:“在修行一道上,周小姐的根骨算是中人之姿吧,茗姐你比她還要遜色不少,實話實說,只是當了夠夠有資格去修煉的程度?!?p> 周嵐嵐聽的眼睛一瞪:“怎么我還躺槍呢?什么眾人之姿?當年我入萬神道的時候,宗主親口夸我資質(zhì)極佳,萬里挑一!”
李長夜壞笑一聲,道:“北大的標準和大專的標準能一樣嗎?你們?nèi)f神道,大概能修行到凝聚神軀的,都算是資質(zhì)極佳了。我們葫蘆觀談的是長生大道,大家追求就差了太多好么?”
李長夜之意,在于讓黃茗清楚認識到自己所處的情況,資質(zhì)不咋地,修行起來事倍功半,可別忙乎幾年,才發(fā)現(xiàn)仙途難求,再把大好時光給耽誤了。
不料黃茗聽罷,卻是一笑,點點頭:“長夜,我明白你的意思。按你這么說,還有很多人的資質(zhì),連修行的底線都達不到呢!我能有修行的最起碼的資格,已經(jīng)強過許許多多人了,再加上有你這指路明燈,哇,我?guī)缀跻獞岩晌沂遣皇翘爝x之子了!
她一邊說一邊不斷點頭,自己幾乎都信了:看,我認識李長夜,比齊云歌她們幾個女生說來還遲一點。論交情,我當初可不如她們,尤其是齊云歌,基本就是女朋友的身份了。后來殺出個小狐仙,論顏值、論本事、論出身,自己更是拍馬莫及——
但那又怎樣?
現(xiàn)在站在葫蘆觀里的人,畢竟有一個自己。而且在江州期間,這花心蘿卜李長夜真正算起來,倒是和自己所處時間最多。
這要不是天選之子,誰是?
李長夜倒是沒料到黃茗越說越是堅定,甚至整個人都彌散出一種勇猛精進的氣質(zhì)。心中微微一動,忽然覺得她真要修行,將來說不定還真有一番成就!這個念頭來的十分古怪,也不大合乎邏輯,偏偏一旦升起,就再也難以抹去。
李長夜按捺住驚訝,點了點頭道:“難得,沒想到茗姐你一個千金小姐,居然又一顆天生的道心,也罷,那明日開始,我就正式傳授你修行之道。”扭頭看了眼周嵐嵐:“你也一樣?!?p> 黃茗先是一喜,隨即想起一件事來,神情不由有些掙扎:“那個,長夜,我想問一下,你傳我道法,我是不是要拜你為師?”
“當然啦!”小狐仙連忙插口,輕輕拍了拍李長夜肩膀:“我們長夜可是葫蘆觀的傳人,那可是堂堂名門正派,傳承有序!這可不是順手傳你幾手道術(shù)、幾手法門,相傳根本道法,自然是要你拜師啦!來,小茗,先叫一聲師母來聽聽,叫的好聽,師母有好東西賞你!”
這小狐貍!越說越得意,一雙媚眼都得意地迷離起來。
李長夜一沉間,卸開小狐仙的柔夷,擺手道:“銘姐,別聽她鬧。你想拜師都沒門兒知道嗎,我葫蘆觀乃是家族傳承,不收外徒,之前遭逢大難,幾乎斷絕傳承,我曾祖和祖父這才破祖訓收了幾個外徒,不過又鬧出許多是非,因此還是傳下話來,李氏一脈,不收外徒。”
“不過。”他補充道:“你也不必擔心,我葫蘆觀收藏的典籍不少,除了少數(shù)不能外傳,其余的都可與同道交流,以后我們就算道友,傳你幾部根本道法,并不壞觀中規(guī)矩?!?p> “道友?”黃茗一聽頓時滿血復(fù)活:“道友好啊,道友,咳咳!”她清了清喉嚨,學著電視上古人的禮節(jié)盈盈一拜:“李道友,那以后就靠你多多指點了?!?p> 小狐仙翻了個白眼。
若是普通女子,見了李長夜這種臭直男,自不免醋海生波,鬧出許多事情。但是小狐仙一來是情狐之體,情根一種,便是不死不休。
二來,則是她本身也自信之極,心想自己家世、相貌,無一不是人間罕見,難道還怕了幾個競爭者嗎?再說,能配得上我涂山月的男子,若是沒幾百個女人追著喜歡,那才叫不對勁哩。
因此白眼翻完,小狐仙心中就涌起騰騰戰(zhàn)意來:哼,你不盡快止損,就只好等著傷心流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