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長夜幾乎噴火的目光中,兩個礙事的大姐總算是溜了。
“真的,瑪莎啊,你聽我說……”李長夜蹲下身,準備好好勸勸對方,不料話才開了個頭,黃茗飛快一把,扯下了他臉上半張喜羊羊面具。
“葉,葉長禮……”黃茗神情恍惚地看著面前這張曾經(jīng)無比熟悉的臉。
似是不敢相信地搖搖頭,黃茗一步步后退著。
一瞬間,已經(jīng)忘卻的種種,連同這五年來的懵懂歲月,如破堤的潮水般沖入腦海。
“啊呀!”黃茗雙手抱頭蹲下,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這是……”李長夜手足無措,似驚似喜:這是恢復了記憶嗎?
他連忙蹲下身,摟住黃茗:“瑪莎,我在這里,別怕,別怕?!?p> 懷中的女人劇烈掙扎,掙脫出身體,順手一個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我、我不想看見你……你走??!”黃茗掙扎地過于強烈,一屁股摔倒在地。
“你、你聽我說!我是被陷害的啊!真的,我那天被人設計了,那些女人我一個都沒碰,我被壞人設計了,被灌醉了,醒來你正好趕到……”李長夜噼里啪啦說出一串話來。
從穿上喜羊羊玩偶服那天,他就在等著最后露出真面目后,說出這段話。
只是沒想到黃茗會忽然失控,直接撕去面具,這比想象來的早一點。
不過也無所謂,只要有機會,在對方有思維能力的時候說出這句話,就OK!
為什么我要承認是自己的錯?
為什么我要老老實實說什么朋友生日、喝多了?
所謂的真相重要,還是擺平問題重要?
人間萬事理應直指本心,既然并非有意想分開,那就想辦法不分開。
騙?
談戀愛的事,能算騙么?
明明就是被陷害了嘛!不信帶你去查,保證什么證據(jù)都有!
這番“結(jié)果比真相重要”的道理,是他這五年中慢慢悟出來的。
“陷害?”黃茗安靜了一些,茫然而疑惑地望著他。
有門!
李長夜肯定的點頭。
“是這樣,當年我和你在一起,也不出去混了,就有一些人看我不爽……”李長夜煞有其事地編造著縝密的邏輯。
最后順手拋出殺手锏:“這五年的事情,你還記得嗎?我一直陪著你啊,如果我是那樣不堪的人,肯定會鬧出很多新聞來……”
說著遞過了手機:“你自己搜索看看有沒有我的新聞。”
黃茗傻傻接過手機。
沒錯?。∷媸菈娜?,這五年……她腦海中泛起五年來的情景,雖然那時傻乎乎沒有在意,但現(xiàn)在仔細想起來,他的確每天都圍繞在自己身邊,只是小心翼翼地躲在不會被注意的角落。
這是渣男能干出的事兒嗎?
“所以……”
黃茗的眼淚又流下來了,但這一次似乎沒有那么多痛苦,只有后悔。
“所以也怪不到你自己!”
李長夜連忙擦去她的眼淚:“你只是單純而已,還是那些人太壞了,如果換了是我,看見那個場景,肯定也會失去理智的……”
黃茗委屈的扁扁嘴,張開胳膊抱住了李長夜。
搞定!
不過……李長夜眨眨眼,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自己的計劃,是讓黃茗重新熟悉自己在她身邊,然后一點一點露出真面目,在最后攤牌的一瞬間,熟悉感和抗拒感的激烈沖突,或許會讓她恢復一絲理智,然后自己立刻展開洗白表述。
這難道就叫時來天地同助力?
全動物園的兄弟一起幫自己刺激黃茗?
不,對,勁。
“長禮?!北Я艘粫?,黃茗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拭淚道:“這幾年難為你了,都怪我性子太急,拖累了你好幾年?!?p> “不會。”李長夜笑了起來:“我正好學著收心養(yǎng)性嘛,其實這幾年我還是挺開心的?!鳖D了頓又道:“現(xiàn)在你好起來,那就更開心了。”
他將心神寄托在黃茗身上,這幾年的確是非常關(guān)心她,此刻見她好了,那種喜悅之感,也是由心而發(fā)。
黃茗聽出話中情意,忍不住更使勁地抱了抱他:“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二人就這么安安靜靜地抱了一會,黃茗起身,將李長夜也拉了起來:“走吧,送我回家。我爸爸媽媽知道我病好了,肯定很開心。”
“恩恩!”李長夜連連點頭:“是應該讓他們知道這個好消息?!?p> 黃茗慢慢走著,忽然道:“這次送我回家,以后你就別來找我了吧……你聽我先說!”
她止住李長夜,低著頭道:“這可不是我一時沖動。今天和你去看的那個女孩兒,是你爸爸想讓你娶的媳婦兒吧?長得可真好看。嗯,你陪了我這么多年,我真的覺得很知足了,你現(xiàn)在也不小了,真要結(jié)婚,像你這種家庭,還是門當戶對的才合適。”
李長夜皺眉,那種不對勁的感覺越發(fā)強烈。
“不是,瑪莎?!彼咀∩碜?,拉著黃茗:“你剛剛恢復過來,就跟我說這事?不覺得,有點太突然嗎?”
黃茗神情也有一絲恍惚,皺眉想了一會兒,搖搖頭:“不是啊,我好像已經(jīng)這么想了好久了。”
李長夜氣笑了:“胡說什么呢?你天天跟個孩子似的,要吃要玩,你哪有空想這些?”
黃茗伸手扶額,苦惱道:“是啊……但是,我好像真的想了很久了,我們其實,其實挺不般配的?!?p> 兩人又說幾句,黃茗卻很是堅持,主意打得很定。
李長夜無奈,開車送了黃茗回家。
黃茗的父母見女兒好了,倒是好一番悲喜交集。
李長夜在黃家吃了頓飯,渾渾噩噩回到自己家中。
時間飛快地過了幾天,每天都有各種家長里短的瑣事,纏得李長夜不得片刻空閑。
李長夜某一天忽然想起黃茗來,電話撥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空號了。
他連忙開車去黃茗家,卻得知人家全家都出國了,理由是女兒病情好轉(zhuǎn),怕留在這里再發(fā)病,正好黃父生意方面有需要,就干脆直接移民了。
李長夜失望之極,皺著眉,心事重重地回來,想了半天,忽然想到:不對啊,她家就是個普通家庭,自己最早認識對方時,穿衣打扮都甚是樸素,怎么好端端的,生意還做到國外去了?
這念頭方生,頓時便“想”起來:哦!是這幾年自己覺得有愧于人家,又發(fā)現(xiàn)黃父還挺有做生意的才華,于是創(chuàng)造機會,讓她爸爸做了老板……
哎,作繭自縛!他狠狠地錘了自己一拳,心中失落不已。
隨后的日子越發(fā)渾噩,李長夜自己都覺得自己仿佛丟了魂一般,每天丟三落四的。
另外,大約是聽說他女朋友離開了,本來已經(jīng)淡了來往的狐朋狗友們,一下子又圍了上來,各種推脫不掉的理由,拖著他出去喝酒享樂。
李長夜這算是開始了醉生夢死的日子,不過也不知為什么,在女色方面還是頗為守得住。每逢喝得醉醺醺的,便鬧著要回家,再美的妞兒,也絕不肯帶上。
李長夜重返公子圈,天天酒氣沖沖,時間一長,把他爸爸惹急了。
他爸也絕,直接把小狐仙帶到了家里,當這兩人面說:“明慧,我們兩家不是外人,我也聽你父親說了,你對我家這不成器的小子倒是青眼有加!你能看上他,真是這小子的福氣,叔叔現(xiàn)在也管不住他,就勞煩你來管著他吧,他要不聽你話,你只管打電話給我,我收拾他?!?p> 李長夜冷哼一聲,還沒說話,小狐仙“哎!”的一聲,爽脆地答應了下來。
老頭滿意離開,小狐仙笑眉笑眼看向李長夜:“葉長禮,跑不出我手掌心吧?哼,你爸爸親自把你交給了我,你有什么別的心思,趁早斷了啊,以后一心一意,就只能是我,明白沒?”
李長夜冷笑一聲,站起身:“我晚上有個局,不跟你多說了啊?!?p> 沒想到小狐仙也不含糊,直接打扮漂漂亮亮的,跟著他就去了。
周家的女兒,在二代中也是頂兒尖兒的存在,李長夜那班狐朋狗友誰敢造次?就算有些存心攀高枝的交際花,被小狐仙榮光一懾,亦不由自慚形穢。
還別說,小狐仙在外面,卻是給足了李長夜面子,又溫婉又大方,就算李長夜故意冷落她,甚至沖撞她,她也自有辦法巧妙應對。
一來二去的,李長夜身邊眾人無不交口稱贊,說“這般美貌,這般性格,這般家世,也就是葉公子你有著福分了。最最難得的,還是嫂子對你這番情意,這兄弟們可都看得真真的,讓我們都重新相信愛情了。哥,你要珍惜??!”
人心都是肉長的呀。
就算在幻境里,也不會變成鋁合金。
這么一天一天下來,李長夜看這小狐仙,倒真是越來越順眼了。
家世外貌這些沒什么可說,單單這份死心塌地、想盡了辦法哄你高興開心的心意,哪個有情義的男兒能不為之動容?
所以等大半年后,李長夜的爸爸葉老爺子對他說,你們應該考慮下婚事了,李長夜咂了半天嘴,也沒說出一聲不好來。
他可能這半年酒喝的有點多,現(xiàn)在回想“從前”的事,都感覺是很久遠很久遠之前了。譬如一走無音訊的黃瑪莎,現(xiàn)在好像連人家樣子,都快有點記不住了。
自古新人勝舊人,自己大概真的是陷在“周明慧”的溫柔鄉(xiāng)里了吧。
要結(jié)婚?結(jié)就結(jié)吧。人家姑娘對我,是真挑不出毛病來。
李長夜這般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