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呂秋秋
只見孤竹煜和呂秋秋端坐在桌前,兩人已經(jīng)開始用膳了。
只碧桃一個(gè)丫鬟,侍候在側(cè)。
那一縷輕煙,神不知鬼不覺地,飄過此二人,最終躲在了呂秋秋錦床帷帳后面。
呂秋秋美目流轉(zhuǎn)。
“殿下,人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臣妾日也盼,夜也盼,今天終于把殿下給盼來了?!?p> “愛妃,以后本太子常來馨芳宮看你,可好?”
呂秋秋將信將疑地微微頷首,心中既驚喜又詫異,皇太子殿下今天是怎么了,最近也沒有什么異常的事情發(fā)生啊,為什么殿下突然轉(zhuǎn)性了?
“愛妃,本太子已過弱冠之年,到如今一直未有子嗣。以后,愛妃給本太子生個(gè)兒子吧,生個(gè)女兒也行,可好?”
呂秋秋面上難掩喜色,起身給孤竹煜添酒。
“殿下是知道的,從成為東宮女主人的那天,臣妾就一直盼望著能給殿下生個(gè)兒子,好延續(xù)皇家血脈,這是臣妾最大的本分?!?p> “若愛妃能生下兒子,將來本太子榮登大寶之后,愛妃的兒子就是太子。”孤竹煜握著皇太子妃呂秋秋的手,一本正經(jīng)地說。
“殿下金口玉言,臣妾定當(dāng)銘記!只是……”呂秋秋面現(xiàn)難色。
“愛妃還有何疑慮?”
“這誕育皇家子嗣,可不是臣妾一個(gè)人就能完成的,這……”
呂秋秋羞赧地停頓了良久,“不如,殿下今晚就留宿馨芳宮吧?”
“哦,今晚不行,本太子還有許多公務(wù)要處理?!?p> 孤竹煜話語轉(zhuǎn)軟:“秋秋,本太子知道你受了很多苦,這段時(shí)間難為愛妃了。再給本太子三個(gè)月,本太子保證一定好好補(bǔ)償你?!?p> “殿下,臣妾不苦。只要今生能守在殿下身邊,為殿下分憂,為殿下盡勞,呂秋秋今生便知足了?!?p> 重桐仔細(xì)聽著,呂秋秋顯然不知曉孤竹煜的病情。成婚一年來,無數(shù)個(gè)夜里,孤竹煜便是以公務(wù)繁忙為由搪塞過去的。
“好,愛妃的賢惠,本太子會記在心里的!”孤竹煜托起呂秋秋的下巴,含情脈脈地看著她。
下一秒,他卻身子一歪,倒在了呂秋秋的懷里。
孤竹煜,怎么可能如此不勝酒力,難道是呂秋秋在剛才的酒里下了藥?
重桐心想不妙,這藥定是迷情藥。
“殿下,殿下,”呂秋秋輕輕地喚著,搖了孤竹煜兩下。
“殿下不勝酒力,今晚就只能在臣妾的屋里歇下了,臣妾定當(dāng)好好侍候。碧桃,還不趕緊把殿下抬到床上去!”
今晚,皇太子妃怕是要霸王硬上弓了。
可孤竹煜的病,她重桐還沒給他治好啊。
這可咋辦?
碧桃看起來比呂秋秋還要激動,她習(xí)過武,力氣大,一個(gè)人就毫不費(fèi)力地把孤竹煜整到床上了,安放妥當(dāng),趕緊給兩位主子放下床幃,輕輕合上紗帳。
“碧桃!你來幫我把殿下的衣服脫了?!?p> 重桐藏在紗帳里,眼見這主仆二人手忙腳亂地把孤竹煜的衣服脫了個(gè)精光。之后,碧桃退出紗帳,重新在床邊候著。
呂秋秋只將自己的身體靠著孤竹煜,緊緊地?fù)е?p> “碧桃,這,這這,本宮要怎么做?。?!
“沒想到皇太子殿下竟睡得這樣死?!?p> “你弄來的這藥,不是迷情藥嗎?怎么殿下竟昏睡如此,半點(diǎn)反應(yīng)沒有。這藥該不會是假藥吧,抑或是過期了?!眳吻锴锱獗烫?。
重桐想起,為了配合治療,他給孤竹煜的湯藥里,加了幾味抑制情欲的藥材,卻沒想到與呂秋秋的藥相沖,孤竹煜竟然微微中毒,昏睡了過去,所幸并不會有大礙。
也多虧得兩藥相沖,要不然今天晚上,孤竹煜恐怕是紙包不住火,要露餡兒了。
碧桃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回稟娘娘,這藥,是老夫人通過可信的渠道得來的,奴婢親自去呂府取的,中間未曾假手他人,怎會有假?!”
“殿下!殿下!”呂秋秋細(xì)聲喚了好一陣,可孤竹煜就像頭死豬一樣毫無反應(yīng),只管呼呼大睡。
“看來,殿下是真的昏睡過去了,這可怎么辦呀?”呂秋秋嘆道。
“娘娘,老夫人說了,皇太子殿下有沒有反應(yīng)不重要,只要等到明天早上,娘娘您就是有了身孕的人了?!北烫姨嵝褏吻锴铩?p> “新婚那夜,也是今晚這般。太子酩酊大醉,卻將本宮晾在一邊,只管自己呼呼大睡。之后,殿下每次到馨芳宮來,不是公務(wù)繁忙早早地就離開,就是直醉到不省人事,哪還能行房?。俊?p> “本宮也懷疑過,孤竹煜是不是那里不行。若是那樣,父皇自然就不會把帝位傳給他了。父皇子孫眾多,若是殿下不能傳宗接代,為了朝政穩(wěn)固,父皇定會廢了他?!?p> “就算東宮僥幸藏住了這個(gè)消息,日后登上大位,沒有兒子,萬里江山,遲早拱手讓于他人?!?p> “若是那樣,本宮定要稟明父母,我呂氏一族百年基業(yè),勢必要另做圖謀?!?p> “可是,孤竹煜總是沉迷于那些鶯鶯燕燕,與別人夜夜笙歌。本宮怎么看,孤竹煜都不像是有那方面問題的?!?p> “真真假假,本宮真的疑惑了?!?p> “在本宮的內(nèi)心,還是希望孤竹煜沒有問題的,畢竟,本宮與他是結(jié)發(fā)夫妻。”
“娘娘,依碧桃之見,咱們還是按照老夫人信中所說,先生下一個(gè)孩子再說,以穩(wěn)固呂氏一族在朝中的地位。老夫人說了,若日后娘娘的孩子登基,娘娘便是太后至尊。呂家自然還是更愿意壓注在娘娘身上的?!?p> “可本宮喜歡的是孤竹煜,本宮只想給孤竹煜生孩子?!?p> “可是皇太子殿下,已經(jīng)好些時(shí)日不入馨芳宮了。下一次殿下再來,便不知道是什么時(shí)候了?!?p> “雖然本宮并沒有與太子魚水和諧,過正常的夫妻生活。但是,殿下曾經(jīng)對本宮說過的,那些身份低賤的女人,太子不過圖一時(shí)新鮮,玩玩而已。就像風(fēng)箏,無論飛出去多遠(yuǎn),最終還是會回到本宮的手里,而本宮就是那個(gè)手握風(fēng)箏線的人。要不了多久,他的身心,必定會回到本宮的身邊來?!?p> “娘娘若想給皇太子殿下生子,以后還是有機(jī)會的。眼下,娘娘須先生下皇太子殿下的長子,才是當(dāng)務(wù)之急啊?!?p> “可萬一,太子看出來那孩子不是他的血脈,那可如何是好?萬一事情敗露,豈不是欺君之罪?!“
“老夫人說了,娘娘只需去桑林求子。若是日后事情敗露了,桑林得來的孩子,便是天賜的。按照孤竹國的法律,這個(gè)孩子就是太子的子息??v使是孤竹國皇帝陛下,也只能認(rèn)下這個(gè)皇孫。這些都不過是后路罷了,老夫人已經(jīng)為娘娘全部安排好了,不會有別人知道的,娘娘盡管放手去做即可?!?p> “罷了!本宮和孤竹煜的婚姻,本就是政治聯(lián)姻。我本嫁的不是孤竹煜,而是他皇太子的位置。殿下本娶的也不是我呂秋秋,而是呂氏一族對皇權(quán)的加持?!眳吻锴镎f著說著,泫然欲泣。
“娘娘,終于想明白了這一關(guān),想明白了就好?!北烫疑斐鲂渥?,也開始抹眼淚了。
“碧桃,去把本宮昨夜插好的花,拿過來?!?p> “夜深了,娘娘日盼夜盼,今天晚上,皇太子殿下好不容易來了,不如娘娘就一起歇下吧?!?p> “你說,本宮還能睡得著嗎?”
碧桃輕嘆了一聲,端了一個(gè)陶瓷花瓶進(jìn)來。那瓶中爭奇斗艷,主花卻是芍藥。
呂秋秋手拿一把剪子,仔細(xì)地修剪著花枝。
“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芍藥。”
呂秋秋嘆道,她又挑選了幾款花葉插到瓶子里,映襯地那芍藥更加光彩奪目。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當(dāng)年,本宮是孤竹城風(fēng)頭無倆的名門閨秀,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豪門公子趨之若鶩,可本宮在感情上卻同大多情竇初開的閨閣女子沒什么兩樣,暗暗癡情于太子殿下。”
“后來,姨母貴為皇后卻一直無子,想要依仗皇太子殿下,便在皇帝面前促成了這門賜婚?!?p> “本宮永遠(yuǎn)無法忘記,當(dāng)?shù)弥棠傅南敕?,本宮高興地抱住姨母又笑又跳,忘乎所以。姨母卻對本宮說,喜歡是一回事,相處是另一回事,在這皇宮之中、皇權(quán)之上,若不將兩者分開,必會活得很痛苦。姨母做了十年的皇后,她果然有先見之明。”
碧桃只默默侍候在呂秋秋身旁。
“碧桃,你知道本宮,為什么喜歡插花嗎?”
“娘娘高雅,長夜漫漫,寄情花木,來陶冶情操、放松身心?!?p> “不唯如是。這花就像是我們女子。世間女子不能像男子一樣征戰(zhàn)沙場,也不能像男子一樣封王拜相。再美貌再有才情的女子,終其一生,最好的歸宿也不過是覓得一個(gè)好的夫君,安于室家,相夫教子罷了?!?p> “就像本宮手里這瓶中花,只能在一個(gè)小小的花瓶里面,囿于這一方小天地里。世間女子的學(xué)問便是在小天地里如何做出大文章。雖是不起眼的桌上花,但如何做得美艷動人,詩意盎然,這也絕非一朝一夕可以達(dá)成的?!?p> “娘娘高見?!?p> “碧桃,有時(shí)本宮甚至想,如果能得到太子的一心一意,本宮甚至可能寧愿不去做那個(gè)高高在上的皇后。”
“娘娘,自古帝王三宮六院,又豈能任一人獨(dú)享?更何況咱們的皇太子殿下,也不像是娘娘心中擇一人終老之人。娘娘莫再被情所困,誤了家族大事?!北烫倚⌒囊硪淼鼗刂侍渝?。
“本宮明白,那也不過是幻想。本宮早就不敢奢望了,只是本宮始終放不下罷了?!?p> “娘娘,夜深了,您真的該休息了。不然熬壞了玉體,碧桃該怎么向老夫人交代?!?p> 呂秋秋走向熟睡中的孤竹煜,打開錦被,鉆到他的懷里。
她把頭輕輕枕在孤竹煜的胸前。
這床云錦被子,繡著鳳穿牡丹、游龍戲鳳的圖案,由皇城手藝最好的繡娘花了三個(gè)月手工繡制而成,這還是當(dāng)年她與皇太子大婚的時(shí)候,她從娘家?guī)淼募迠y。
呂秋秋的眼淚卻開始流淌,微微啜泣的聲音,就這樣在馨芳宮斷斷續(xù)續(xù)地響了好久。
一直到第二天半晌午,孤竹煜才醒過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呂秋秋的被窩里。
呂秋秋不著片縷地縮在他懷中,含情默默地望著他。
“愛妃,昨天晚上,我把你,我們……”
“是的,臣妾感謝殿下。成婚一年了,臣妾和殿下如今終于完成合巹之禮了,臣妾再無遺憾了?!?p> “愛妃,此事非同小可,這怎么可能?!應(yīng)該不會吧。昨天晚上,本太子,本太子怎么一點(diǎn)都不記得了……”
重桐看著孤竹煜那個(gè)難以置信又喃喃自語的樣子,她捂著嘴,差點(diǎn)笑出聲來。虧得她現(xiàn)在消弭了氣息。
孤竹煜啊孤竹煜,你也有今天??!
“愛妃,你的眼圈怎么腫了?昨天晚上你哭過?”
“殿下,臣妾是高興的?!眳吻锇涯樎裨诠轮耢系念i窩里,溫柔至極,聲音軟糯。
“殿下,昨夜種種,臣妾終生難忘。殿下昨晚剛剛說過,若臣妾能生下兒子,將來殿下榮登大寶之后,臣妾的兒子,就是太子。殿下你說,臣妾會不會這次就有了呢?”
這……
孤竹煜面無表情,“碧桃,現(xiàn)在什么時(shí)辰了?”
“殿下,現(xiàn)在是巳時(shí),早朝怕是已經(jīng)結(jié)束了?!?p> “愛妃,你再休息一會吧,我還有些公務(wù)要處理,需要面見父皇?!?p> 孤竹煜旋即起身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馨芳宮。
重桐也馬上跟了出去。
東宮金鱗衛(wèi)首領(lǐng)楊利好,正在馨芳宮外候著。
孤竹煜朝他狠狠踢了一腳,“好你個(gè)楊利好,怎么也不叫醒本太子?!誤了早朝,父皇肯定不悅。”孤竹煜邊走邊埋怨道。
楊利好嘿嘿咧著嘴傻笑,“皇太子與皇太子妃共度春宵,臣哪敢造次?!借臣一百個(gè)膽子,臣也不敢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