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興旺是在30多年前就來到了平州城,那時候他也還是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他在平州安了家,他的夫人安氏就是平州本地人,起初當?shù)亟址秽従硬恢浪钦l,他仿佛帶來了不少的財富,好像他的路子也很廣,做生意也很有一套,人緣也挺好,臉上總是笑呵呵的,一副佛祖的模樣。他年輕的時候,經(jīng)常乘坐海船漂洋過海,去過海外很多的地方。年紀漸漸大了以后,兒子莫坤接過他的班??剂藘蓪茫剂藘纱?,沒有考上舉人的陸塵羽,也跟著莫坤走過很多地方,學會了怎么做生意,怎么與人打交道。在很多人的印象中,他莫興旺是一個慈眉善目的商人,平州城里有名的富裕戶,他經(jīng)常燒香拜佛,扶危濟困,修橋補路,愛老憐貧,不僅和平州府周大人關(guān)系好,而且和平州城許多的富裕戶關(guān)系也不錯,經(jīng)常保持往來,同時還給他們介紹了許多的生意,大家對他的印象都很好,他就成了平州城里有名的士紳,有頭有臉的人物。
即便是這樣的一個人物,現(xiàn)在也出事了。莫老爺在鄭立走了以后,他突然就心驚肉跳起來,一拍大腿!哎呀,壞啦!鄭立有可能要出事了!他仿佛從夢中醒來似的。他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會出事,會連累家人,會牽連其他人,甚至他的干兒子陸塵羽。但是他不好跟陸塵羽說,我是梅花會的人,即使他說了自己是梅花會的人,怎么也不會相信的,因為他的肩膀上根本沒有梅花烙。
這可怎么辦呢?
智者干慮,必有一失!
他忽略了鄭立這個人的本性,好玩女人,鄭立在離開平州,安全到達湖州后,一定會在蟄伏幾天后,便放心大膽地出來游蕩,逛窯子!
他決定提前行動,既然決定提前行動,就必須把自己的來歷,以及自己的身份,告訴全家人并且要讓他們保密。
在鄭立還沒有被暴露之前,他告訴自己的夫人安氏,告訴自己的兒子莫坤,當然這是在把家里的仆人全部支開以后,才這么做的。
他的夫人安氏大吃一驚,問你怎么是梅花會的人啊,他就把30年前來到平州的主要原因告訴了他們,說自己就是商堂的人,商堂的堂主。
之所以他肩上沒有那朵梅花,主要的原因是,上面讓他長期的潛伏下來,并且支持別人一切行動,所以讓他千萬不要暴露??墒菙財嘟z瓜連著筋,他還是被牽連了,暴露了出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不該救鄭立,應(yīng)該果斷的把他殺了,但他做不到。所以他錯了。
原來他并不是東華這個國家的人,他就是南閩國的人,梅花會的商堂堂主,梅花會重要核心成員之一。梅花會的核心成員是沒有梅花這個明顯標記的,多少年了,他已經(jīng)把自己當成了東華這個國家的人,而忘記了自己還是南閩的人。但他知道,自己會有那么一天被牽連暴露,其實早在很多年前,他在南閩那個國家就有自己的產(chǎn)業(yè)。南閩有自己的親戚朋友,有商業(yè)社交的圈子。他經(jīng)常去看看,別斷了聯(lián)系,知道這個地方有一天會用得上,沒想到這一天真的來了,真的用得上,所以它吩咐自己的兒子趕快去那個地方。
那里有莫家不小的產(chǎn)業(yè),這些產(chǎn)業(yè)包括絲綢,客棧,店鋪,房子,當然還有他的仆人。都是在幫他打理那些產(chǎn)業(yè),他讓莫坤趕快過去,去了就不要再回來了,他暫時還不能離開,除了他莫興旺,其他人,包括他的安人,他的孫子趕快走,走的越遠越好,越早越好。
莫坤的臉色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天,他沒有想到老頭子是這樣的一個人。真是看不透啊。他長這么大真的不知道,老頭子是梅花會的核心成員,他被騙得好慘,他有點仇恨他的父親,盡管他把東華這個國家當了自己的祖國,但是他還是必須要離開,在一個黎明的早晨,他帶走他的妻子,母親,兒子,還有兩個仆人,回頭深情留戀望著這個生他養(yǎng)他多年的家鄉(xiāng),他熟悉的平州,他朝那片土地投去最后的一瞥。
他很想跟自己的好兄弟陸塵羽告?zhèn)€別,說說心里話,然而這一切都來不及了,現(xiàn)在他也成了最被懷疑的人,所以他要離他們越遠越好,他在心里默默地念著,好兄弟,也許我們這一生再也不會見面了,那就來生再見吧!
他帶走了幾乎所有的金銀細軟,打好包,再偽裝好,跟著幾個家人仆人乘坐馬車,一路往南,再往南,就這樣離開了平州,然后再到湖州,從湖州走過官道穿過山路,又走一條青石鋪成的巷道窄路,就來到了南閩這個國家。
從此以后他就要在這里打拼了。來貢獻自己的一切了。
家里的仆人們并沒有準備,莫坤就回來了,其實也沒有什么要準備的,這里有一座很好的他的大房子,那套房子有十幾間,足夠他和幾個仆人在這里生活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為什么不離開。難道等著他們來抓嗎?還要為梅花會做最后的犧牲嗎?有這個必要嗎?他不是梅花會成員,沒有這個心理負擔。確實他現(xiàn)在有些記恨他的父親,為什么現(xiàn)在才告訴他。不早一點說,如果早一點說的話,他也不會這么被動,這么匆匆忙忙什么都沒有準備好,什么都沒有跟自己最好的兄弟說。
唉,這些都已經(jīng)很晚了,來不及了,如果有緣,那就來生吧。
母親安氏,他的妻子許氏,他的兒子莫長風很好奇的望著這個家,他們并沒有來過,只有莫坤自己出門經(jīng)常做生意的時候,帶著仆人,來過很多次,對這里他很熟悉,似乎他覺得這樣安全了。走進家門的時候,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死是活。盡管他恨他的父親,但是他還是希望他的父親是安全的。
他的心里很不平靜,也平靜不下來。家仆莫英給他泡了一壺茶,道:“少爺,喝點水吧。不要想得太多,既來之則安之?!?p> 莫坤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現(xiàn)在也只有這樣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把這個家安好,然后把生意做起來,以后這里就是家了,東華國家那個家是回不去了,陸塵羽他也不會上這里來呀?!?p> 許氏:“公公他會不會被抓走了?”
莫坤不假思索地說:“父親他恐怕是保不住了,這一次他不就害了我嗎?也害了其他人,你們想一想,是不是把他自己也害了,說不定我的好兄弟陸塵羽會被牽連進去,他可是剛剛中了舉人的能人哪。”
母親擦了擦眼淚說:“這個死老頭子把我們給害苦了,也把他自己給害死了?!?p> 拋開南閩這邊不說。再說平州方面,那究竟是一個什么情況呢,真的又是一場血雨腥風嗎?
接到湖州方面的協(xié)查通報之后的周大人,立刻召集衙役和士兵們:“去抓捕莫興旺,還有他的家里人。”
但是去的人很快空手而回,一個衙役跑進來回報:“莫家沒有一個人,連個仆人都沒有?!?p> 周大人挑了挑眉毛在想,難道莫家的人都跑了不成?都提前知道了消息?他們知不知道我們要抓他們呢,難道是湖州方面提前走漏的消息?你們這些人辦事真不行,你們難道連他們的地道,你連他的密道都沒有搜過嗎?
周大人沉思了一下,想了想就說:“你們等一下,難道是說鄭立還有些話沒有說出來?走,本府親自帶隊去看看。”
一群人浩浩蕩蕩很快來到了莫府的門前,門是開著的,院子里外面沒有關(guān)門。周大人開始指揮眾人:“你,走那邊,還有你,走那一邊。我們從這個后門里進去,到后院去看看有沒有人?!?p> 眾府兵查了半天,結(jié)果是一無所獲。
確實,這里沒有人沒有能藏得住,可以確定,人就根本不在這里,不在這個家。
周大人的眉毛擰成一個結(jié)。
狡兔三窟,難道他在平州城,還有另外的家?如果藏在那里,咱們怎么才能知道呢?怎樣才能知道他有多少個家?找誰去問?
周大人想了一個辦法,對府兵說:“去,把莫家的鄰居,請幾個過來,注意是請,不是抓?!?p> 鄉(xiāng)民們都已經(jīng)成了驚弓之鳥,平時莫老爺對他們都很好,即使知道他也不會愿意說,何況他們根本不知道。
一個府兵跑進來說:“大人,發(fā)現(xiàn)桌上有一封信是給你的?!?p> 周大人說:“快拿過來給我看看?!?p> 信是用小楷寫成的,平放在桌子上面,用一塊小石頭給壓著,以防被風吹走。信上寫著:周大人,我就是梅花會的人,我在肩上沒有梅花烙,是因為我是核心成員。我在30多年前就已經(jīng)在平州城潛伏下來了,30年年了,我沒有暴露過自己,誰也不知道我是誰,有時候我都忘記了自己是誰??梢愿嬖V大人的是,我不想牽連任何人,任何人跟我都沒有太大的關(guān)系,也就是說,他們都不是梅花會的,只有我一個人是。
當然,我也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我也做好了準備,我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玩也玩了,你要問我究竟在哪里,我可以告訴你。我就在城南,偏僻地區(qū)的那一個小房子里,房子上寫著三個字益軒居。
周大人道:“快!去城南益軒居”。
城南益軒居,一副棺材里躺著莫興旺,周大人趕到時,他已經(jīng)服毒自殺,自己睡在棺材里了。
周如松嘆了一口氣,他還是來遲了一步。
原來莫興旺確實只有兩個人在家里,一個是他,另一個就是靈貓兒。他之所以不跑,是因為他的目標太大了,如果他一走,勢必引起很多人的懷疑,而不能掩護他的家人,讓很多人白白犧牲。這幾天他一直讓靈貓兒在府衙附近打探消息。
靈貓兒的一個好友在府衙當捕快,所以很快得知了抓捕老爺?shù)南ⅲw快的跑回家,對莫興旺報告說:“老爺!老爺!不好了,不好了,府衙來人了!”
莫興旺把準備好的金銀首飾打成了一個小包遞給你貓兒,“趕快走!不要回頭!也不要回來了!知道嗎?”
靈貓兒哭著說“不,老爺!要死死在一塊!”
莫興旺催促道:“快走!”
莫興旺平時待靈貓兒非常好,他不忍心這個時候扔下老爺子一個人孤零零的,就賴在原地不走。
莫興旺拿過桌子上一把刀子,威逼著說:“你走不走?不走,我殺了你!”
沒辦法,靈貓兒被逼著,哭著,離開了這里,回頭他還望了一下莫家,穿過小巷就狠命的往前跑,他就這樣離開了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