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看樣子要下雨。”展銘提高音量。
橘白清醒了，她茫然地看了看周圍，再看向展銘，渾噩應道：“要下雨？”
展銘看橘白似乎有了興致，問道：“嗯，你喜歡下雨嗎？”
她討厭下雨，空氣潮濕粘稠，神經又麻痹又敏感！人還要畏畏縮縮地蜷起來，什么都要藏起來，什么都被大雨掩蓋，什么也看不到也不能顯露！不喜歡！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
橘白強忍著內心的波瀾，盡量平淡地回道：“一般吧。”
“我還挺喜歡下雨的。”展銘自顧地說起來，“你知道嗎？前幾天去富察牧場，我們遇見了一場雷陣雨，整個牧場在雨霧下有種別樣的景致，你沒去真是太可惜了……”
橘白抬起頭看著展銘，她好像看到了第一次見他時那個陽光下閃閃發(fā)光的白衣少年。
陽光、溫暖、明朗。
卻唯獨沒有這如夜般的孤寂和冷清。
展銘口若懸河地講著這次出游的趣事。
“展銘?！遍侔酌摽诤八?。
展銘一點一點描繪著他看到的景色，遇到的趣事，絲毫未察覺到有人喊他。
“展銘。”橘白提高音量。
“嗯？”展銘突然被人打斷，略帶疑惑地看著橘白，卻仍擋不住他的興奮，笑問道：“怎么了？”
“真心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展銘笑道：“這個嘛，應該是想時時刻刻能夠看到她，想到她就開心，就會不自覺想笑，看到她被欺負就想保護她，想和她呆在一起，就算不能在呆在一起，遠遠看著也挺滿足。”
橘白心里一陣酸澀，所以張歆然是真心喜歡董茴，李清樂是真心喜歡譚可馨，而自己，也是真心喜歡的吧，可為什么她一點也感覺不到快樂……
“橘白，你覺得真心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展銘反問。
橘白沉思片刻，低聲道：“……痛且快樂，卑微且隱秘?！?p> “你是不是傻啊，談戀愛肯定要開心啊，不開心就放下，活在當下嘛?！闭广懸荒槻徽J同，笑著反駁。
“那你，”橘白看向他，淡淡問道：“是真心喜歡你前女友，對嗎？”
展銘猛然抬頭，停下腳步看著橘白。他不知道她從哪里聽到的這些，這些他的陳年往事，他的初戀。
他啞著聲音道：“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我們是朋友，你不用在我面前偽裝自己?！遍侔仔钠綒夂偷?，“你躲避她，但也關心她，看不了別人對她指指點點，也不忍心看她在你面前哭……她現(xiàn)在回頭來找你，求你復合，想要得到你的同意?！?p> 她沒有任何情緒，陳述著一個平常無奇的愛情故事。
展銘神色復雜地看著橘白，過了好久，辯解道：“我和她都是過去式，我承認一開始放不下她，但都過去了，我和她…..都過去了…”
橘白靜靜看著展銘。
展銘眼里的掙扎一點一點蠶食著，終于，他慢慢道：“她確實來找過我……”
“你那么喜歡她，為什么說過去就過去了？”橘白打斷他，反問道。
“她一開始并不喜歡我，只是在利用我……現(xiàn)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橘白不解。
“我把你當朋友?！遍侔嘴o靜答道，“而且我不太懂你的真心喜歡，也不想卷入你和你前女友的關系中。”
“我們在一起不好嗎？比現(xiàn)在更進一步地在一起?！闭广懠钡馈?p> “不好?！遍侔椎?，“展銘，我欣賞你的才華，也希望有你一樣的勇氣，能愛人，能放手，但我喜歡別人，和你一樣，喜歡別人。”
“不一樣！橘白！”展銘看著眼前的女生，薄怒道，“我現(xiàn)在喜歡你啊，你不知道嗎？我每天都想見到你，想到你就開心，你不知道嗎？我每天都來接你放學，你以為我圖什么，圖我喜歡你啊！你為什么會覺得我喜歡別人？”
這樣直接赤裸的告白，如同此刻炙熱的夏夜，緊緊攀附著橘白，她突然開始羨慕張歆然，羨慕童菲，也羨慕譚可馨，卻唯獨討厭此刻的展銘。
還有李清樂。
橘白緩緩掏出手機，翻出一個陌生頭像的聊天記錄，遞給展銘。
展銘接過手機，看著一串串的聊天記錄，除了橘白剛開始發(fā)的“哪位？”其他都是這個頭像的自言自語，不停陳述展銘和她前女友的點點滴滴，還有來自那個前女友滿滿的愧疚自責。
展銘的臉一陣白一陣紅，神情變幻莫測，等到看完最后一行。
橘白抽回手機，塞回書包，淡淡道：“這件事情我不追究，但你要轉告她，不要再來打擾我，若是還給我發(fā)這些東西，我就去她們班找她，我知道她是誰?！?p> 說完，她抬腳朝前走去，獨留展銘一人呆呆立在原地。
橘白的身影沒入黑暗，漸漸要消失在這洶涌無聲的暗夜中。
展銘突然追上來。
橘白回身看他。
展銘緊緊盯著橘白，仿似下了一個多么重大的決定般，神色鄭重道：“橘白，我必須要坦白，她確實來找我復合，一開始我是猶豫不決，可這幾天我已經想明白了，我不會跟她復合，你放心。我不知道她會找別人加你微信，給你發(fā)這些東西，我是受不了別人欺負她，在背后議論她，但是我真的已經放下了。橘白，你相信我?！?p> “是不是就是按照別人教你的方法？要放下一個人，就是快速開始下一段感情，讓別人給你療傷？是嗎？”
“……”
“你的傷療好了嗎？”橘白平靜地追問。
展銘低著頭，良久才開口回道：“我現(xiàn)在是真心喜歡你。我不想和你做陌路人，我想和你有……”
“展銘！”橘白打斷他，看著他的眼睛，真誠道：“我，是真的喜歡別人，沒有騙你。可我喜歡的人他不喜歡我，我現(xiàn)在放不下，也不想找誰療傷，也許什么時候我放下了，我才會喜歡別人，而那個別人，不會是你?！?p> 展銘看著漸漸走遠的人，一句“對不起”擊碎了他所有的堡壘。
他多想問，你喜歡的是誰？為什么不能是我？但他終究緘口不語，他知道，他沒有資格問，一個人的暗戀，苦痛快樂只能一個人承擔，他走不進那顆冷漠且炙熱的心，也打不開那份固執(zhí)的感情。
回到家，橘白重重嘆了口氣，猶如嘆出了千金萬兩。
她感覺輕松了一大截，打開高考論壇，看看論壇里有沒有哪位大佬的精華帖，排解下心中的不快。
突然，她雙眼放光，置頂?shù)木A帖解決的不就是她近期困惑不已的疑點難點嗎？
她前前后后仔仔細細把帖子和評論回復看完，標記完重點，才發(fā)覺標記的重點內容都出自同一大佬的指點，她向署名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不正是她前段時間抱住人家大腿不放的那個大神嗎？
哎，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候就是這么顯而易見，她垂眸沉思。
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翻開筆記本，仔仔細細又重新復盤了一遍，等到時針過了一點，才悻悻合上筆記本，直到在論壇帖將自己的其他疑問發(fā)布才洗洗睡了。
第二天，天空已被雨霧籠章，橘白卻異常精神，凌晨5：50她便跨進了教室。一大半人已經開始了早讀，李清樂也坐在了座位上，他總是來得很早，不一會兒，童菲和張歆然也踏入教室。
橘白從課桌抽屜里拿出展銘不久前送她的禮物，一個精致的金色琥珀吊墜，她靜靜地看了好一會，然后塞進課桌。
高三的課程總是枯燥且緊張，人人都在與時間賽跑，不停地刷題不停地考試。
兩節(jié)課過去，課間，橘白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喜悅走到教室后面，童菲和張歆然仍舊在斗嘴。
李清樂坐在旁邊看他倆打鬧，看到喜悅順便伸手打了個招呼。
喜悅走來坐下，問道：“昨晚去哪了？譚可馨找你干嘛來了？”
李清樂沒有接話，眼神開始變得冷峻。
喜悅見狀，靠近試探性地追問：“你倆不會復合了吧？”
李清樂沉默半響，朝前面看了看，沒有回答。
喜悅無奈地看了看他，重重嘆了一口氣，帶著些些不解，問道：“你這搞什么啊？好不容易分了?！?p> 李清樂卻突然笑了起來，他站起來拍了拍喜悅的肩膀，道：“當初不是我追的她嗎？”
喜悅被噎住了，磕磕巴巴半天，說道：“你那時候不也是因為......哎！算了算了，怪我怪我！”
“喜悅，咱們班是不是有人和譚可馨認識？”他看向張喜悅的臉，幽幽說道。
喜悅摸了摸頭，環(huán)視教室一圈，“沒有吧……咱們班這些書呆子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