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安頓好季洛琦之后,趁她睡著了,季汝璟穿著睡衣準備過去找程峰,一打開門就發(fā)現(xiàn)程峰在門口候著,兩個人皆是一愣,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已經(jīng)被程峰抱進他家了,直接往房間走去。
他抱著她坐在床上,一聲不吭,就是蹭著她頸肩用力地抱著。
程峰暗自神傷的以為,她又碰見鄒廷遠了,想了好多種可能性,心里一萬個不甘心,今晚不把事情搞清楚,他會失眠,像現(xiàn)在這樣他才覺得她是自己的。
季汝璟敏銳地察覺他的反常,輕輕捏了捏他腰部,問:“你怎么了?好像不太對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覺得自己的溫度被他的氣息帶動著,越來越燙人了,耳邊傳來低沉的嗓音,“小璟,我們明天去登記好嗎?”
她聽得懵懵的,用手用力撐開兩個人的距離,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說真的?”
“嗯嗯,真的?!背谭逍⌒囊硪淼負崃藫崴念^發(fā),眼眸里有笑意,聲音溫柔,“明天就去好嗎?”
季汝璟凝神屏息,隔了好一會兒,她才出聲:“這么突然,你讓我想想。”這節(jié)骨眼,她想得更多的是林思妤的出現(xiàn),總覺心神不安,她想緩一緩,眼睛垂了垂,抱住他不出聲。
程峰感覺到她情緒的微妙變化,難道真的被自己猜中了,有點慫,低下頭,輕輕地咬她的耳垂,“小璟,你要記得你答應我的,我的未來你要負責的?!?p> 他不止一次宣誓主權,細細想來總算明白了,這個家伙又想多了。
季汝璟決定跟他嚴肅地談一次,“你是不是以為我又碰見鄒廷遠了?”
程峰微嘟嘴點頭,眼神哀怨,“嗯嗯,你一這樣我就害怕,很沒有安全感,所以...。”
“所以覺得登記就穩(wěn)了是嗎?”她傲嬌地昂起頭,佯裝用力捏了捏他的臉頰,“哼,傻瓜。”
“對,我就是傻瓜,一個害怕失去了你的傻瓜?!?p> 季汝璟目光在他臉上來來回回掃過,極無奈得嘆息:“你再這樣下去,要不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看?”
這話把程峰逗笑了,伸手一把她夾抱在懷里,“這倒不用?!?p> “那你還擔心什么?”
程峰又一笑,臉頰蹭著她的發(fā)頂,半晌:“我也會患得患失的。”
因為太在乎了!
季汝璟憋住笑,手伸進衣服里撫著他的胸口,感受著他的心跳,揚起頭湊過去親他的下巴:“我是稟著一顆純粹的心決定牽你的手走一輩子的,其他人真的不重要了,我本來就打算過來跟你說的,今天我們碰見琦琦的媽媽了。”
程峰感覺到意外,心底也暗自慶幸,不是因為那個人,心情徹底愉悅了。
他曾聽曉妍說過這號人物,大致是說她棄養(yǎng)孩子,自己跑了,具體情況她說得模棱兩可的,加上怕在琦琦面前說漏嘴,大家也只有緘口不言。
“她是回來找琦琦嗎?”
季汝璟垂下眼:“應該不是,我在考慮要不要跟琦琦說實情?”
“那你要不要說說當年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我也好幫你分擔一下。”他緊接著說。
“當年...,那個女人把我對人性的認知顛覆了。”一提起來,心里那股火抑制不住的冒出來,她握緊拳頭,深呼吸一口氣,緩緩了開口說:“我上大三那年寒假,我哥在去醫(yī)院接她跟琦琦出院時,發(fā)生了交通意外,傷勢很嚴重,結果肇事司機又逃逸了,當時的我們亂成一鍋粥,一下子覺得天塌下來了,那個時候她一個女人剛生完孩子,丈夫又發(fā)生這種事情,我挺心疼她的,都不敢在她面前哭,只能強打精神家里醫(yī)院兩頭跑,就想著我哥能早點醒過來,他還那么年輕,不應該被醫(yī)院的管子絆住他的腳步...”
回憶起來心里還是揪著痛,她心里很難受,倒抽一口氣緩緩。
程峰攬她靠近自己,手掌托著她的后腦放到自己的肩膀上,安慰地拍幾下。
“后來,家里的積蓄花光了,親戚朋友能借得都借了,再后來扯到自身利益時,一切美好的假象就被揭開了?!?p> 她頓了頓,目光投向遠方的燈光,隔了好長一段時間又繼續(xù)說道:“親戚朋友建議我們賣房子救人,起初她是愿意的,我們便張羅著賣房子,老家的房子地處偏僻,一時之間找不到買家,他們的婚房在市中心城區(qū),很快便找到買家,可在賣房子簽字的時候她猶豫了,轉(zhuǎn)念想想也是,我哥生死未明,她年輕貌美的,未來的日子還很長,總不能讓她三餐不濟帶著孩子生活,不為她著想,也得為嗷嗷待哺孩子想,至少要讓她們有個安家立命之地,而且她說得也不錯,我哥要是康復了,在這邊休養(yǎng)也方便,權衡利弊之后,賣婚房的計劃就擱置了,把所有的期望寄老房子上。”
程峰斂眸,沒有出聲,依舊靜靜地抱著她,聽她說。
季汝璟眉眼黯下來,縮身子往他懷里蹭,有些事情她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是一對很恩愛的夫妻,可當自己心愛的人在鬼門關徘徊時,她居然可以處心積慮謀利益,可以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就簽下放棄治療的合同。
“可能是老天爺看不過去,無意中知道是她在背后阻攔我賣老家的房子,煽動著所有的親戚,怕我這個養(yǎng)女趁機分家產(chǎn),攜款潛逃,然后賣老房子的事又陷入死局?!?p> 說到這里,她的眼眶微酸,眼淚隨之慢慢地流下來,記得那個時候,一時之間,所有的目光與聲音都在質(zhì)疑自己,動機不純,那個女人身份和孩子就是王牌,而她就是外人,百口莫辯,沒有一個人愿意信她,個個長輩指著鼻子罵她白眼狼,忘恩負義,就因為她是養(yǎng)女。
老家的房子,父母當時沒有留下任何遺囑,按他們當?shù)氐娘L俗民情,女兒是沒有權力分家產(chǎn),理所當然都是給兒子的,沒發(fā)生這事之前,季汝璟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跟哥哥分爸媽一輩子的心血,爸媽對她的恩情,哥哥對她的呵護,讓她無法就這樣放棄哥哥,她當時做了最壞的打算,哪怕哥哥只有一線生機,也要盡力而為,更何況醫(yī)生說有百分之三十的機率,她有機會賭贏。
她一個養(yǎng)女想要打破傳統(tǒng)觀念,去爭得一半的家產(chǎn)不容易,心里盤算過,賣了老宅足夠拼一把,哪怕萬一失敗,哥哥分得那一半也足以讓她們母女倆下半輩子過得安生,人心不足蛇吞象,那個女人理直氣壯地告訴季汝璟,她不想浪費錢,口口聲聲說要為孩子的將來著想,氣不過,也無可奈何,立場不同誰都沒有錯...
“在我處處碰壁的時候,是鄒家給了我希望,我拿著那張支票解了一時的燃眉之急,然后...”
她停了停,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事情的結果不言而喻。
程峰心里了然,這就是他們分手的原因,依舊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抱著她。
“我哥如我所愿的有了好轉(zhuǎn)的跡象,架不住高額醫(yī)藥費,不得已我又厚著臉皮跟那個女人周旋,結果如愿,可我哥終究沒有等到那天?!?p> 她永遠都忘不了,自己一個人在手術室門口等待十幾個小時的煎熬。
手術室門外,最不缺的就是絕望的眼神和眼淚,還有醫(yī)生那句,“對不起,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
“求求你們了,救救我哥?!彼蛟诘厣峡嗫喟笾?。
可醫(yī)生愛莫能助安慰她,“節(jié)哀順便?!?p> 空蕩蕩的走廊里,徒留她一個人縮倦在角落哭泣...
回憶被抽起,疼痛不可抑制地蔓延開來,她的指間微微顫抖,揚起手摸掉眼淚,吸了吸鼻子,苦笑繼續(xù)說道:“我哥可能是心疼我這輩子會過得不安,他替我把錢省下來,處理完他的后事后,我就把鄒家的錢還回去了,想著自己孤家寡人的,怎么樣都能養(yǎng)活自己,可林思妤又給了我一個新認知,她把房子賣了,帶著全部的錢消失了,把琦琦留在家里,可能是爸媽他們在指引,又或許是她早就算準了,要不是我那天回去收拾行李,或許又會是一個悲劇?!?p> 程峰反身抱緊她,他聽得動容,心里更是酸澀不已,心疼她一個人經(jīng)歷了那么多,“沒事了,都過去了?!?p> “所以,我是真的很恨她,有時候真的很想問問她,到底有沒有心的?原以為她可以陪哥哥走完人生最后的一段路,不要讓他帶著遺憾和不甘走,她就那么等不急,為自己謀后路,不想要有拖累,都沒有錯……”
“只是她沒有想到你會一力承擔起來?!?p> “是我爸媽給了我一個家,理所應當?shù)奈乙脖仨毥o琦琦一個家。”在她抱起季洛琦那個時候起,這個信念一直到現(xiàn)在都不曾改變。
季汝璟心里惆悵,同時又有點害怕,害怕是因為琦琦會受到傷害,這種往事不利于她身心的成長,可她始終是琦琦的媽媽,偏偏又出現(xiàn)了...
“你說,我該怎么辦?要不要說?”她問。
程峰歪了身子,伸長手去抽紙巾幫她擦掉眼淚,若有所思地看她:“按常理出牌,她應該是不會回來認琦琦,不然她當年也不會棄之不理,你要是覺得不放心,我找人去了解一下她這幾年的生活軌跡,看看如何?你就先別擔心,免得自亂陣腳,搞不好她轉(zhuǎn)性了,還要感謝你這么多年的辛苦付出,把琦琦養(yǎng)得這么好,先不要跟琦琦說,靜觀其變?!?p> 他也是擔心,只是面色平淡,心里想的是不能再給她增加心里壓力,對方看來是個狠角色,小璟未必是她的對手,有種任人宰割的錯覺,琦琦是小璟的軟肋,難怪小璟會如此憂心,人心叵測,怕就怕她另劈心思,搞出什么幺蛾子
但愿就是一次的偶遇,他心里是這樣想著,沒有繼續(xù)分析下去,不然有人怕是一夜無眠,得找點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
季汝璟情緒依舊低落,窩在他懷里一動不動地,他低下頭,柔柔地安慰:“好了,不要想太多了,你現(xiàn)在又不是當年的你,還有我呢,所以不用怕。”
季汝璟歪頭看著他,微紅眸里都是情意,發(fā)覺他的存在,自己有種被保護的感覺。
“嗯嗯,我知道?!彼p手環(huán)住他的腰,緊緊地抱著,聽著他的心跳,這懷抱很有安全感。
兩個人就這樣膩歪抱著,季汝璟閉目在嘗試讓放空狀態(tài),默默平復往事帶來的悸動。
程峰被她身上帶來的熱度,開始有點心神不定了,忍不住地做著小動作。
“今晚要留下來嗎?”程峰低下頭,一個吻落在她額頭上。
“不要,琦琦一個人在那邊,我擔心,都這個時候你怎么還有心情?!?p> “我可是忍了一個星期,現(xiàn)在沒到十一點,晚點再回去?!闭f完,一個反身,壓緊了,勾住下巴就是一通深吻。
他了解她,今晚肯定會輾轉(zhuǎn)難眠。
不知道是從哪里聽說的,激烈的運動,有助于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