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府,西城胡同中。
李曉一邊快步走在熙攘的街道上,一邊順手從路邊的蔬果攤上順了兩顆野果。
“快快快!快給我追!”
“嚴府辦事!速速退避!”
街道的街尾處嚴樊帶著一眾狗腿小跑著,入眼就是李曉順野果的場景。
嚴樊怒吼一聲:
“李曉站??!不要跑!”
一陣吵鬧聲從自己身后傳來,李曉只是回頭瞥了一眼,也不理睬。
腳步仍未放慢,還隨手將另一顆野果分給了二虎。
李曉隨口將果核吐在了地上高喊道:
“救命啊!殺人了!小閣老仗勢欺人,強搶花魁不成,要打死人了!”
李曉一邊叫喊一邊跑,而在一旁的二虎卻是一言不發(fā)地把路邊的果蔬攤都給掀翻了,順手還朝人家攤主丟了顆銀子。
就在李曉和二虎的跑鬧掀攤之間,整條街道都熱鬧了起來,攤販們叫罵的叫罵,蹲在地上找銀子的找銀子。
原本有希望能抓到李曉的嚴樊,此時只能看著李曉的身影七拐八拐地拐進一個胡同中。
見此情況嚴樊不由氣急,靈機一動,對著攤販大喊道:
“前面那小賊偷了小閣老的荷包,里面足有幾百兩,鄉(xiāng)親們快把他抓了,小閣老有重賞!”
古時候的民風還是很淳樸的的,一聽有賊,百姓們還是會很熱心地幫忙抓賊的,絕對不是因為那句小閣老有重賞。
恩,民風淳樸順天府,面若白玉小閣老。
一時間蹲在地上的攤販們有不少都直接起身,抄起手邊順手的家伙事兒就是往李曉逃去的方向追去。
而此時的李曉與嚴樊卻是早已翻墻進入了一處民宅中,這處民宅是他們早先就踩好的點,是座空宅。
李曉和二虎迅速從包袱中拿出了兩件兵馬司幫閑兵丁的衣衫,隨后各自換了上去。
原來這兩件幫閑兵丁的衣裳是成昆花了大價錢從他那個兵馬司司長大哥那兒買來的。
這兵馬司分為東西南北四城兵馬司,成昆的大哥正是南城兵馬司的司長。
只不過這個同族大哥平時都瞧不上成昆而已,這也是成昆為何如此渴望成為兵馬司司長的原因。
李曉和二虎換上兵丁服飾之后,又從雜物堆中翻出了兩把腰刀,連著腰牌一起別在了腰上。
這兩身兵丁衣裳可不單單只是衣裳如此簡單,按照二虎的江湖黑話講,這叫買了身皮。
這身皮不止是衣服、配飾、腰牌如此簡單,甚至買皮之人,可以憑借這些東西真的加入到兵馬司幫閑兵丁中。
然后以這個買來的身份生活,這也算是江湖人金盆洗手或者暫避風頭的一種手段。
一切妥當之后李曉和二虎對視一眼,然后拿出火折子又將換下的衣物給燒了干凈,直到將衣物灰燼投入枯井中這才作罷。
而就在此時,浮香樓下,自從嚴樊帶著許多小廝直追李曉而去之后,浮香樓便緊緊關上了大門,任由成昆在店門外如何叫罵都不予理睬。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吃瓜群眾們大都意興闌珊的時候,一個胖胖的男子從人群中閃出,對著浮香樓的大門猛拍:
“安小婉,我沒想到你如此狠心!我為你苦守這么多年,每個月攢下的銀錢,全部都花在這浮香樓中,只為了每個月來這里見你一面!”
“安小婉,你出來啊!你有本事偷男人,你有本事開門吶!”
“開門吶!”
...
吃瓜群眾再次轟動,俏花魁與三個臭男人不得不說的故事,哦不,三個半,那個鱉精勉強算半個。
成昆見此,雖然心中疑惑劇本的變化,卻也是很配合地上前怒斥道:
“你這粗漢!休要胡說!小婉與我郎才女貌,你個妖怪在此吵什么嘴?”
胖虎聞言往地上吐了道口水:
“呸!小婉是愛我的!你這賤人才是橫刀奪愛!不信你與我一道進去問問小婉!”
成昆聞言立馬知道了胖虎的來意,心中百味雜陳,但是還是一咬牙做出了決定。
“去就去!爺爺我還怕了你不成!我與小婉的愛日月可鑒!”
胖虎見此只是冷哼一聲,單掌用力,猛劈在浮香樓的大門上。
一掌劈下,大門紋絲不動。
吃瓜群眾伴著成昆小弟等人冷漠地看著胖虎。
胖虎肥臉一紅,訕訕地擺了擺手,隨即做了一個黑熊抱樹靠的招式,整個人全都撞在門板上。
浮香樓大門登時就破了一個一人高的大洞。
胖虎沖進浮香樓之后,隨手提溜過兩個小廝扔在一邊,喊道:
“特娘的!浮香樓好氣派!都是用老子的銀子堆的,如今小婉背著我偷了漢子,我卻要把這些銀子都拿回來!”
說罷,胖虎又打翻了幾個小廝,順手打砸了些桌椅,看到值錢的便揣進懷里。
跟在成昆后面進來的一眾人,見此情形先是有點懵,然后有點慌。
成昆見此大罵道:
“呸!這里便是接待過你,你就說是你的事物,我在此處何曾花少了?”
“兄弟們,上!將哥哥這幾年在這兒被黑下的錢都拿回來!”
成昆的眾小弟們哪個不是多年的青皮混子,眼見這種場景,當即如出籠的瘋狗一般沖進浮香樓就開始打砸搶燒。
而后面跟著進來看熱鬧的吃瓜群眾看到此時場景先是一愣,有老實怕事的快步往人群后面退去,也有心思活泛的偷偷加入了打砸搶燒的行列。
一時間浮香樓內雞飛狗跳,爭吵與謾罵齊飛。
...
刑部大牢內,某不知名的牢房內。
小德子此時正被綁在一個木架上,滿身鞭痕,受傷的小腿處甚至還滲著血。
沈仲言站在不遠處的一個火堆邊上,臉上敷著一個藥貼。
這是前日李曉抽在他臉上的鞭痕,郎中對他說即使治好了,也可能會留下疤痕。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對于讀書人來說,李曉抽在他臉上的鞭痕更像是把他釘在了恥辱柱上。
沈仲言的臉色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忽明忽暗,在他不遠處是一個手持皮鞭,胸膛上都是胸毛的壯漢。
沈仲言陰沉沉地開口問道:
“說,李曉在哪?”
小德子不言語,依舊是低垂著頭顱,仿佛是個死人一般。
沈仲言對身邊的壯漢使了一個眼神。
壯漢會意之后從水桶中舀出一瓢冷水,二話不說便潑在了小德子的臉上。
“說,李曉在哪?”
沈仲言再次開口問道。
被潑醒的小德子只是搖了搖頭,將臉上的水漬甩開,虛弱道:
“我不知道...”
話音剛落,壯漢便抄起鞭子往小德子身上抽了三鞭。
“??!”
小德子吃不住痛,不由松口呻吟了一聲。
沈仲言臉色不帶變化,繼續(xù)問道:
“那李曉這幾天帶著你都做了什么?”
小德子顫抖著嘴唇回道:“就...就...就是吃喝玩樂...”
又是三鞭!
沈仲言臉色黑了幾分,冷聲道:
“你放屁!成昆已經交代了!李曉給了你們一萬兩銀子讓你們去滿京的買米糧?!?p> “如今滿京三成的口糧都在你們手里!你們還開具了三十家鋪子的牌照!”
“說!你們買那么多米糧做什么?!那些米糧都去哪了?”
其實自從成昆反水之后,嚴樊即使搞不清楚李曉的目的,但他還是很清楚如今米糧的重要性的,得到消息的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追回這些米糧。
但是等嚴樊帶著成昆提供的信息去追查米糧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這些米糧都已經不翼而飛了!
至于那三十張牌照,幾乎全都是空殼店鋪,除了一些只在紙面上的賬目以外,連根毛的實物都見不到。
空殼公司,不外如是!
小德子昏昏沉沉地回答道:
“糧...糧食買來吃的...”
“糧食已經被吃完了...”
沈仲言老臉一黑,沒想到這廝在如此情況下居然還敢戲弄自己。
但是又想到嚴樊的交待,自己的前途可都在這個小德子身上了!
就是知道了李曉的手段之后,所以嚴樊現(xiàn)在才這么急著找回失蹤的米糧,只要米糧在手,那么李曉的后招自然無從可言。
至于成昆說的李曉要買漕糧之事,嚴樊只當是個笑話。
一是漕糧金額所涉巨大,李曉買完順天府三成米糧已經用了一萬兩銀子了。
二是漕糧買賣是集中交易,如果有人一次性吃下,必然動靜極大,嚴樊有把握到時候以雷霆手段,將漕糧收歸官有,反而還能替他補一筆虧空
沈仲言耐著性子繼續(xù)帶話題道:
“呸!你們便是蝗蟲精附身也吃不完這些糧食,快說!李曉在哪!糧食在哪!”
“若你還是冥頑不靈,休怪我動真招了!”
似乎是感覺到自己說的太硬了,沈仲言又放緩了語氣,和聲勸道:
“你也不想想,你從小跟著李曉,是他們漢王府的家生子,在那種時候,李曉帶著個妓子跑了,全然不顧你的安危,這種主子,有什么值得你如此賣命?”
“你啊,一輪明月照了溝渠了!”
說罷,沈仲言還慢慢上前替小德子摘下幾根雜草,溫聲道:
“如今漢王府也快倒了,良禽擇木而棲,你對他們家已經仁至義盡了。”
“只要你告訴我李曉在哪,糧食在哪,我便放了你,好吃好喝地供應著,等這件事了結了,我還能在刑部給你尋個打雜的差事,不比你在人家家里為奴為仆好?”
沉默了許久,牢房中除了小德子急促的呼吸聲外,只有火堆里暴炭飛揚的聲音。
過了許久,小德子緩緩開口道:
“你過來,我告訴你...”
沈仲言聞言大喜,飛快地上前高興道:“識時務者為俊杰,快!快告訴我!”
“在...在你娘的被窩里!哈哈哈哈!老子記性不好,也不知道是哪天的被窩里,那天你老娘真騷!哈哈!”
小德子不復剛才的虛弱,一副癲狂的模樣,還吐了一口血水在沈仲言的臉上。
沈仲言的臉上和藥貼上沾滿了腥臭的血水,一張瘦臉之下掩蓋不住的憤怒。
到底是讀書人,沈仲言一言不發(fā)地將臉上的血水擦干凈,冷漠地拿起火堆中的烙鐵對壯漢吩咐道:
“記性不好是吧?!你就拿這個烙鐵讓他好好明白一下什么是嚴重失憶!”
...
胖八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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