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東方羽并無招架之勢,樂無涯頓生疑慮,猶豫著是否要發(fā)起攻勢。而其他人見東方羽毫無應(yīng)對,也不由得皺眉,心中畫起了大大的問號,唯有謝明廉神色淡然。
三息過后,東方羽仍無動作,樂無涯也不打算與他耗下去了。隨即如將領(lǐng)指揮兵馬般操縱周圍的火焰,伴隨著一聲低喝,兩簇火焰好似餓虎般猛然撲向校場中央的東方羽。
不過幾丈的距離,火團轉(zhuǎn)瞬便飛至東方羽身前。此刻東方羽終于動了。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眾人甚至沒有看清動作,東方羽的身形便已向后移了兩寸,不偏不倚,正好躲過那兩簇火團。
旁人沒看清東方羽的動作,身為元嬰境界的蘇阮卻看得一清二楚,普通的躲閃決計做不到那般精準。蘇阮目光一凝,贊嘆道:“好精妙的身法!”
顧憶之又聽到不懂的詞匯,于是便問蘇阮:“身法?蘇阮師姐,什么是身法啊?”
蘇阮側(cè)目,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顧憶之,但想起他這四年并不怎么修煉過,不懂身法也是情有可原。隨即蘇阮耐心解釋道:“身法與人間武者的輕功很相似,都是閃身躲避的技巧。不同于神通功法用身體控制靈力,身法是以靈力來駕馭身體,意隨心動,形隨意動。”
聽起來很簡單,可修煉起來,身法卻是最難的,很多事時候肉體本能的反應(yīng)是意念來不及控制的。
一擊未果,樂無涯兩眉微微斂起,隨后再次變幻手印,周圍又不斷有火焰生出。半柱香不到,樂無涯身旁的火團便已過百,站在樓臺上的眾人遠遠能感受到一股灼熱的氣浪。
望著半空中數(shù)不清的火團,東方羽俊朗的臉上終于泛起了漣漪。逼人的熱浪令東方羽額間凝出汗珠,他左右看了看,校場中央的積雪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這一招絕非身法可以躲避。
“好厲害的神通!”東方羽也驚嘆于《引焰心決》的強大,他的斗志也被激發(fā)出來。
現(xiàn)在東方羽也要動用神通了。只見東方羽兩手立起劍指,指尖銀光閃耀,緩緩從兩側(cè)升起。校場中的積雪似乎受到某種召喚,紛紛向東方羽匯聚。劍指合攏,十指結(jié)印,所有的雪迅速凝結(jié),化作一只巨虎。
而樂無涯周圍的火焰也在此刻凝成一條蛟龍。龍虎對峙,究竟誰能更勝一籌呢?
顧憶之那見過這種陣仗,當即下巴都要驚掉了:“只是......切磋而已,沒必要......這么認真吧!”
臺下的人只當是場無關(guān)痛癢的切磋,看看熱鬧一笑而過,可對于上了臺的人,這就是一場不得不贏下的對決,輸?shù)娜藳]有資格留下名字。
蛟龍出海,猛虎下山,一龍一虎撕咬在一起。
校場中立時升起大片白霧。濃霧遮住了眾人的目光,誰也看不清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聽到忽近忽遠的撞擊聲。
看不到二人交手的情形,顧憶之和林惜音都緊張起來,后者更關(guān)心這場比試的結(jié)果,因為這是面子上的事,而前者只關(guān)心樂無涯會不會受傷。
就這樣提心吊膽等了好一會兒,白霧漸漸被風吹淡,校場中央顯現(xiàn)出二人的身形。此刻龍虎俱散,二人也都回到地面,雖然站立著,但神色狼狽,口中不停呼著熱氣。校場中尋不見火焰,也看不到一片雪花,只剩下泥濘。
顧憶之看不太懂場上的局勢,便問林惜音:“惜音師姐,他們這是打完了嗎?誰贏了?。俊?p> 林惜音臉色略顯凝重:“還沒結(jié)束呢,不過應(yīng)該很快就會分出勝負了。”
還沒分出勝負?。☆檻浿浀?,以前在山上看那些師兄們比試,通常這個時候就已經(jīng)有人認輸了,顧憶之想不明白,為什么他們不認輸呢?
怎料蘇阮師姐突然開口說道:“勝負一開始就分出來了,是無涯輸了?!?p> 兩雙眼睛同時看向蘇阮,不解地問:“為什么?”
蘇阮輕輕嘆了口氣,回答二人:“如果換個時間、換個地點,勝負的確是未知之數(shù),可今日是風雪天,施展《引焰心訣》的消耗是成倍的。反觀東方羽,他的《雪衣寒山功》占盡天時地利,同等修為下,無涯勝不了他。”
白霧散盡,東方羽的氣息已平復下來,他望著仍在喘氣的樂無涯,平靜地問道:“無涯道友,依我看沒有繼續(xù)下去的必要了吧!”
東方羽的話沒有任何嘲諷的意思,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但此刻樂無涯一心求勝,在他看來,這就是一種羞辱。
樂無涯挺直腰板,堅定地目光中是不滅的斗志:“我還沒認輸呢!”
火焰又再度燃了起來,這一次沒有那些花里胡哨的技巧,赤紅的火焰將樂無涯包裹在內(nèi),他掄起拳頭再次沖向東方羽。
“既然如此,那我就奉陪到底?!睎|方羽運轉(zhuǎn)起《雪衣寒山功》,霎時寒風驟起,冰雪偕舞,盤旋在東方羽四周。
兩人近身纏斗,比之前打得還要火熱。雙方都放棄了防守,不遺余力地揮動拳腳進攻,你來我往,誰也沒有收手的意思。然而樂無涯終究還是敗在了身法上。他的攻勢東方羽總能以身法化解一部分,而東方羽的攻勢他往往避之不及。最終這場比試結(jié)束在一擊勢大力沉的拳頭中。
見樂無涯身上火焰退散,東方羽當即對樂無涯尊敬地抱拳,說道:“無涯道友,承讓了?!?p> 東方羽走向樂無涯,想扶他起身,卻被林惜音一把推開。只聽林惜音振振有詞地說道:“我道德宗的人還用不著你來扶?!?p> 莫名其妙的敵意讓東方羽愣了一瞬,卻也沒有和林惜音計較,輕輕一笑,將沖霄劍召回手中,東方羽向謝明廉等人走去,稍稍行過禮后與諸位師兄弟并列謝明廉身后。
林惜音瞅了眼被顧憶之扶起來的樂無涯,沒好氣地說道:“冰坨子,你在山上的時候不是挺厲害的嘛,怎么連個小白臉都打不過?!?p> 樂無涯抬起頭,眼神里透著一股兇狠,頓時嚇了林惜音一跳。他瞪著林惜音說道:“你對上他不見得會比我好多少。”
“哼,”林惜音心里很清楚她和東方羽的差距,但仍舊擺出一臉不服氣的表情,“咱們走著瞧,早晚我要讓他見識見識我飛仙梭的厲害。”
他沉默了。
飛仙梭的厲害,樂無涯是親身嘗試過的,用這樣的神兵利器與東方羽交手,即便贏了也是勝之不武,樂無涯不恥于這般行徑。
顧憶之扶著樂無涯,對林惜音勸道:“無涯輸了,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惜音師姐,你還是少說兩句吧!”
此時,蘇阮走到三人身邊,從瓷瓶中倒出一枚丹藥,喂入樂無涯口中。丹藥入口即化,樂無涯服下丹藥后便盤腿坐下,運轉(zhuǎn)功法療傷。
梁帝率眾走入校場,一邊走一邊不停鼓掌:“精彩,真是精彩。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兩位少俠年紀輕輕便已有如此修為,真是羨煞旁人啊!”
有時候贊賞并非發(fā)至內(nèi)心,只是一些漂亮的場面話。其實朱鈺壓根沒有認真觀看這場比試,甚至完全不在意這場比試,他只是想給昭華公主尋個樂子罷了。無論在樓臺之上,還是在樓臺之下,朱鈺的目光大多是時候都停留在他手中的狐皮上,而他揉摸狐皮的手似乎也一刻未停。
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到,駙馬胡景初也時不時用余光瞥向梁帝手中的狐皮,卻是一種冰冷的眼神。
比試輸了,但宗門的顏面必須維護。蘇阮知道,有些人定會借機踩一捧一,而她則要先聲奪人,堵住那些人的嘴。她道:“無涯尚未尋得師承,便自己學了些粗淺道法,讓諸位見笑了。”
昭華公主驚嘆道:“蘇道長過謙了。樂少俠能無師自通,必定是擁有過人的天資,只要稍加培養(yǎng),來日定能登上那傳說中的云上之界。”
“謝公主吉言。”
顧憶之沒聽他們那些客套話,一雙眼睛注視著樂無涯,直到他起身,臉色才舒展開。他問:“無涯,你沒事了?”
“已無大礙。”樂無涯的目光繞過顧憶之,看向謝明廉身旁的東方羽。那眼神似乎在說,雖然這一次我輸了,但下一次我必勝你。
東方羽回之淡然一笑。
時至晌午,梁帝設(shè)宴麟德殿,宴請?zhí)K阮與謝明廉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