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有傷在身,不能一直趕路,為了保證她的安全,他們便在破廟里過夜,穆金留下來照顧昭陽,耶律承灝出去打了一只野兔和野雞,趕了一天的路,現(xiàn)在人困馬乏,打點野味作為他們晚上的晚飯。
靜儀很是擔心昭陽逃出去了沒有,這些天她一直沒有消息,楚晉辭也沒有回府,她懸著的心一直不曾放下過。
徐懷謹這幾天也是忙得不見人影,珍兒和她說沒消息才是真正的好消息。在這幾年里西北軍連攻下了大酈的好幾座城池,軍隊不斷的壯大,如今他們已經(jīng)成了朝廷最大的隱患。
太后時常把持朝政,而陳熙又是個極其聽娘話的主兒,他們想的不是如何造福百姓,讓老百姓們有飯吃,有衣穿。而是想著怎樣消滅西北軍。
西北軍管轄之地,老百姓們安居樂業(yè),人人都有飯吃,有衣穿,而相比于大酈中原百姓,他們才是真的幸福。
在先皇在世時曾答應(yīng)南羌國選一位皇室公主下嫁給南羌皇子,如今南羌國的使者帶著禮物前來求取大酈公主,他們已經(jīng)在趕往長安的路上了。
當今圣上沒有子嗣,只能從先皇成年的公主中挑選,這事全由太后做主,先皇后的宜安公主、心平公主、祺嬪的傾月公主、蘭貴人的霧雅公主都還待字閨中,挑選哪位公主下嫁南羌,全由太后做主。
這幾位公主長得都很漂亮,尤其是心平公主,前兩年還沒有長開,近幾年才真正地長開,心平天真無邪,性子就像小貓一樣愛黏著人,先皇在世時也最喜歡這位小公主。
為了保護她的安全,還將自己的貼身侍衛(wèi)派到了她身邊保護她,可疼愛她的那個父皇已經(jīng)走了,她在這深宮之中早已沒有了當年的榮寵。
她現(xiàn)在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眼前這個一直保護她的人了,自從聽到南羌要來求娶公主,她便一直睡不好,有時候夜里驚醒便是再也睡不著了,她唯一能將心事說給的人也只有這個保護了她很多年的人聽了。
“皓都,你說南羌國這次來求娶公主,太后娘娘會不會把我嫁出去?”
他無法回答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站在她的面前,燭火燒的蠟燭滋滋啦啦作響,他的公主在他面前卻哭得難以壓住眼淚。
“皓都,我知道你不愿意一直保護我,父皇讓你發(fā)下毒誓,你不得不保護我,如果我被選做了和親公主,我便放你離開去做你想做的事?!?p> 他單膝跪地,臉上依舊是冰冷的讓人難以接近,“屬下誓死追隨公主,公主放心?!?p> 在她身邊的侍衛(wèi)宮人們都去各奔自己的前程了,只有他一直在她的身邊陪著她,一年又一年。
“皓都你會一直陪著我不會離開我對嗎?”
他點了點頭,這是他對她的承諾,亦是他的選擇。
心平記得她第一次見皓都時,他渾身都是血,手中提著亂黨的人頭,那人頭還在滴血,她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將人頭交給了前來的侍衛(wèi)。
他本就高大,她站在他的面前,他伸手就可以將她提起來。當晚她便發(fā)了高燒,一直退不下去,還夾帶著身上起了疹子,太醫(yī)說要現(xiàn)采的花蓼須入藥,他親自騎馬采來了花蓼救了她一命,即便是他救了她的性命,但她還是害怕他。
每次見到他,她都有意躲著他,到后來心平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見過他,她也漸漸忘記了宮中還有這么一個人。
直到有一天皇帝讓他當著心平公主的面發(fā)下毒誓,用他的性命護她周全,他是皇帝的貼身侍衛(wèi),可是為了她的安全,皇帝便將他安排在了她的身邊保護她。
他只聽命于心平公主,其他人根本就使不動他。
剛開始她確實害怕他,只要他不允許她做的事她便不做,在他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出的公主有一天竟如此的害怕他會離開她。
只要有皓都在,她便覺得踏實安全,她越來越依賴他,也越來越信任他,每當她害怕睡不著的時候,他總是守在她的身邊。
從前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公主,在父皇死后過得便是連宮人都嘲笑的日子,那個明明有大好前程的冷面郎君卻甘愿放棄大好的前程,用自己的一生去保護她。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再也沒有庇護她的人了,和親公主的名額究竟會花落誰家,其實心平很清楚,太后一向不喜歡她和姐姐,每每她去壽康宮請安時,太后從未給過她好臉色,有時去的早,便要一直在壽康宮中等著;去的遲了,便被她一頓的數(shù)落,這樣的日子著實讓她難受。
剛下過雪的宮中還是白的刺眼,皓都將小院子里的雪清掃干凈,心平也起床了,剛起床的她總是有些孩子氣的,她坐在小院子里伸手撥弄著回廊上的積雪,玩得不亦樂乎。
宮里的這些奴才都是些捧高踩低的勢利眼?;屎蟛∈牛洛y(tǒng)領(lǐng)六宮之后,心平公主院中的奴才走的走死的死,對她忠心的奴才都被發(fā)配到了別的宮中,皇帝曾撥給她很多的奴才,可自從先皇駕崩,三皇子繼位后,她院中的人都走完了,她也不再需要奴才伺候了,久而久之他身邊只有皓都一個人。
同樣都是先皇后所生,為何宜安公主那邊奴仆成群,依舊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而她過得卻如此的寒酸,想必是年少時榮寵太盛,太后賞給她的吧!
那個曾坐在先皇身邊發(fā)著光的女子,如今在這宮中受盡了冷落,連宮中隨便一個小宮女都欺負她。
她要早早的去給太后請安,她去請安時從來都不讓皓都跟著,她一個人受委屈就行了,皓都跟著自己已經(jīng)夠委屈的了,怎么還能讓他跟著自己再受委屈呢!
太后娘娘也沒有明確說明派哪位公主去南羌和親,但她看向心平的眼神足以讓心平膽戰(zhàn)心驚半個月,今天太后出奇的沒有找她的麻煩,聽完訓(xùn)誡后,她便早早的回自己的小院去,可能是走得快了,把一小宮女撞到了,她連忙說對不起,那小宮女抬手便給了她一巴掌。
宮女竟敢打公主,靜儀剛從賢太妃那里出來,便看到了這一幕,她看著心平被打紅的半邊臉,她冷聲說道:“珍兒,掌嘴?!?p> 那宮女身上穿的是一等宮女的宮服,臉生的倒是有幾分俏麗,只是不懂得規(guī)矩,珍兒打了她幾巴掌,那人還死性不改的說道:“奴婢是蘇貴妃的貼身侍女,公主打了奴婢,就不怕得罪蘇貴妃嗎?”
宮中這種仗勢欺人的奴才大有人在,今日靜儀就拿她開刀,給他們立立規(guī)矩,“好一張伶牙俐齒?。∷粋€恩將仇報,忘恩負義的卑劣之人,本宮就算是將你殺了,她又能如何呢?她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哪會在意你一個奴才的死活?!?p> 心平拉著靜儀小聲的說道:“姐姐,算了吧!別因為我得罪了蘇貴妃,不值得?!?p> 靜儀拍了拍她的手,臉上帶著笑容,“你忘了你姐姐是什么人了!他們可是說我囂張跋扈的很,我要不坐實了這罪名,豈不是讓他們空歡喜一場?!?p> 宮中來來往往的宮人都看著呢!靜儀也在向他們警告,就算是太后娘娘不喜歡心平公主,也輪不到他們欺負她。
珍兒抽了幾巴掌后,靜儀讓人將她送去了慎刑司。
“你打罵當朝公主,本該是誅九族的大罪,念在公主年幼善良,不忍心責罰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去慎刑司領(lǐng)罰吧!”
靜儀當場便發(fā)落了她,慎刑司是何種地方?她怕是真的會有去無回。
她朝著心平公主使勁的磕頭,害怕的樣子和剛才盛氣凌人的樣子有些格格不入,“奴婢知錯了,求公主放過奴婢這次吧!奴婢真的知錯了?!?p> 珍兒對兩邊的侍衛(wèi)說道:“還不帶下去?!?p> 靜儀回府也沒事可干,她干脆就陪著心平去她的小院陪她說說話,可來到小院的時候,她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小院子雖是收拾的很干凈,可這哪是個公主住的地方呀!
“姐姐,進去坐吧!外面挺冷的。”
她的屋子也算暖和,心平忙著給她泡茶,靜儀這才發(fā)現(xiàn)她穿的衣服還是前幾年的樣式,
“心平,你院中怎么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你如實和姐姐說這幾年你發(fā)生了什么?”
她依舊是笑著,臉上看不出任何的不快樂,“如今父皇走了,太后娘娘又不喜歡我,我不想他們伺候,別讓他們另覓他處了,如今已經(jīng)習(xí)慣了。”
“你長姐可曾知道?她可有來看過你?”
提到宜安公主,她還是遲疑了一會兒,繼而又說道:“長姐對我很好?!?p> 靜儀看出了她在說慌,“姐姐回府給你挑選幾個丫頭過來,你如今年歲小,身子單薄,應(yīng)該好生的修養(yǎng),萬不可落下病根?!?p> 她直接跪在地上,她知道她的這位姐姐一定會幫她的。
“姐姐,心平知道此次南羌國是來求娶和親公主的,我也知道太后娘娘有意讓我前去,只是我想求你在我離開之后,讓皓都去楚將軍麾下效力,我不想他因為保護我而斷送了自己的前程,我已經(jīng)把他拖累成如今的這副樣子了,我不能再拖累他了。”
靜儀扶起她,用手帕擦干她臉上的眼淚,“傻丫頭,他都跟了你這么多年了,他若是想走早就走了,他以前只聽命于父皇,他在父皇面前發(fā)下重誓,他斷然是不會離開你的?!?p> 靜儀還未出嫁前見過皓都,那時的他是父皇的貼身侍衛(wèi),他的職責是保護皇帝,清除一切危害朝廷的障礙。
他就像是父皇手中的利刃般鋒利,所到之處皆是一片血海。,刀起刀落從不遲疑,這樣一個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一個人,有一天竟然會甘愿呆在這個小院子里,做著奴才做的工作,他的那把劍他用它來劈柴,曾經(jīng)雙手沾滿鮮血,如今卻用那雙手小心翼翼的照顧著大酈的小公主。
靜儀對他是有些感激的,有些人的錯,不應(yīng)該報應(yīng)在她的身上,她是天之嬌女,就應(yīng)該快樂的生活下去。
“姐姐,皓都一心想憑著自己的能力爬到高位,他那樣一個心高氣傲的人,本該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生活,他總不能一輩子都跟在我身邊吧!”
“好,姐姐答應(yīng)你。”
她求她幫助的卻是別人,先皇后離世多年,她的小公主終是還如小時候般善良。
珍兒扶著靜儀走在這紅墻綠瓦間,這條路是她小時候一直走的那條路,如今走著倒有些長了,怎么走都走不到盡頭。
“珍兒,你小時候就跟在我身邊吃苦,本以為長大了你就不用跟著我吃苦受累了,沒想到還是為了我吃了很多的苦,心平那丫頭求我給他身邊的人一條光明的出路時,我便想著也給你求一份榮寵,我要讓你也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p> “公主,小時候能遇見你,便已是福報了,奴婢不要什么榮寵,奴婢一路陪著公主就已是你給我的榮寵了?!?p> 靜儀老是覺得徐懷謹這個人值得托付終生,這丫頭她已經(jīng)耽誤她好多年了,如今該給她找個好人家了。
“你當年給我說你不喜歡徐將軍了,但我怎么看著他對你還是挺好的,珍兒,你要珍惜眼前人,若是錯過了,錯的可就是一輩子。”
她本就是玄翎閣的殺手,她怎敢生有不該有的心思。
“徐將軍是寧遠將軍,他應(yīng)該配得上更好的姑娘,珍兒生性無趣,又身無長物,還是呆在公主身邊服侍公主吧!”
她一定要給她的珍兒一個配的上寧遠將軍的身份,讓她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嫁給她想嫁給的人,她的珍兒配得上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