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短短的半個月里,二皇子陳熙在皇帝面前展露出了頭角,太子陳昱因?qū)O家之事受到牽連,皇帝似乎開始冷落他了,帝王之心深不可測,朝中的大臣們更是不敢亂下賭注,這一但賭錯,他們所付出的代價則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涉及到自家百十來口的姓名,他們自是要三思而行,現(xiàn)下皇帝的心思不明,他們更是不敢亂站隊。
一晃眼便到了上陽節(jié),在大酈,上陽節(jié)是最受歡迎的節(jié)日,上陽節(jié)那天舉國同慶,晚上更是燈火通宵,煙花炸響整個大酈的上空,人們無論男女老少都會戴著自己喜歡的面具在荷花燈會上翩翩起舞,宮中群臣們都會聚在華清宮中一邊觀看舞蹈,一邊向皇帝聊表忠心。
之前昭陽和蘇青禾每到每年的上陽節(jié)時便會偷偷的溜出去看燈會表演,倆人還會偷喝梅子酒,回去時已是微醉的,夫人疼愛她們,舍不得處罰她們,便處罰了她們身邊的丫頭們,那些丫頭們屁股被打開了花,昭陽和蘇青禾心疼她們,以后便再也沒有喝過梅子酒。
蘇相一早便進(jìn)了宮給皇帝和太后請安,晚間夫人要帶著蘇青禾和相爺一同入宮赴宴,珠珠在給蘇青禾挑衣服,這丫頭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住事,“小姐,往年都是二小姐同夫人一同進(jìn)宮赴宴的,其實要珠珠來看,小姐的相貌和才情不比二小姐差,怎么這好處都讓二小姐給全占了呢?”
“珠珠,你以后若是再敢說這樣的混話,我就告訴張媽媽,讓她把你賣到別處去,我身邊不要亂嚼舌根之人?!?p> 珠珠一聽要將她賣到別處去,她哭著跪在蘇青禾的面前,一臉害怕,“珠珠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小姐可以打奴婢,也可以罵奴婢,但請小姐不要將珠珠賣了。”珠珠小時候是被人販子拐賣的,由于長期的營養(yǎng)不良,導(dǎo)致她面黃肌瘦的,買家都嫌棄她干不了重活,人販子見她賣不上什么價錢,便準(zhǔn)備將她賣到依雅樓去。
當(dāng)時剛好碰到柳姨娘帶著蘇青禾從永安寺中回來,柳姨娘見這孩子可憐,便買下了她,讓她跟在蘇青禾的身邊,這一晃眼珠珠已經(jīng)在蘇青禾身邊呆了十年了。
“珠珠,我知道你的心是向著我的,但昭陽是我妹妹,她幫了我很多,以后你對她要跟對我一樣好,我相信昭陽是不會害我的?!?p> “奴婢記下了?!?p> “快起來,剛才只是嚇一下你,你真以為我會將你賣了,我還舍不得呢。”
珠珠瞬間破涕為笑,“小姐果然還是疼奴婢的?!?p> 蘇青禾輕輕點(diǎn)了一下她的額頭,一臉寵溺的說道:“你這心直口快的性子要改一改了,別哪天因你這張嘴再惹禍上身?!?p> 蘇青禾和珠珠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知道珠珠事事為她著想,可是在這個不見陽光的大家族中,潛藏著不知有多少的危險,稍有不慎小命便會被別人算計沒了,珠珠這樣的性子遲早會吃虧的,她如此的訓(xùn)斥珠珠也是為了她能夠多長點(diǎn)記性。
皇后一直在病中,皇帝去探望她時,她身著素衣站在合歡樹下,這芊芊的單薄身影讓他想起了他第一次見孫堇茹時她就站在合歡樹下,那時她是孫家的嫡女,而他只是這大酈皇宮中最不受寵的皇子,而當(dāng)時孫家權(quán)傾朝野,孫家的嫡女怎會下嫁給當(dāng)時最不受寵的皇子,他與她相識的目的是得到孫家的支持,她不是不知道他對自己好是有私心的,可那次相遇之后,他的風(fēng)度翩翩都印在了她的腦海中,她舍棄了孫家的一切,以死相逼迫使父親將她嫁給了他這這個不受寵的皇子。
她陪著那位不受寵的皇子走到今天黃袍加身,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可現(xiàn)在他早已放開了她的手,他許了她的皇后之位,可他們卻各自走的越來越遠(yuǎn)。
不知從何時起,他再也未踏足過她的寢宮,紅顏未老恩先斷,他至今都忘記不了當(dāng)年孫家是如何羞辱他的,一旦尋到孫家的錯處,他便會毫不留情地將他們鏟除掉,帝王之心深不可測,她一介婦道人家,怎能左右得了圣上的決定。
他在孫堇茹的宮中站了良久,身后的公公們早已退到了外面,這偌大的院子中,只有皇帝和皇后兩人,最后圣上只是嘆了一口氣,還是轉(zhuǎn)身離開了皇后的宮中,這樣的局面見或者不見都是一種傷害,既然如此,那就各自找一處地方各自去療傷吧!
上陽節(jié)那天是蘇青禾第一次隨著迪嫡母去了皇宮,這皇宮中的花花綠綠倒是讓蘇青禾有些眼花繚亂,她本就不喜歡陽奉陰違的活著,可這周圍的人和事逼得她不得不像一只小羊羔一樣溫順地任人擺布,往年的上陽節(jié)都是皇后一手操辦的,而今年卻換成了德妃,后宮中的人自是識得大體的,孫家倒臺馬家崛起,明面上的事她們自是看得一清二楚,前朝與后宮息息相關(guān),那些官場上的夫人們自是巴結(jié)這位后宮中的寵妃。
德妃自是想方設(shè)法的去給兒子籠絡(luò)這些夫人們,這些夫人們都是各大臣的家眷,她給她們一些好處,枕邊風(fēng)的威力還是挺大的。
“今日是上陽節(jié),皇后娘娘身體不舒服,今日便由本宮來招待各位夫人了?!钡洛簧硖疑系貙m裝裙,上好的布料襯得她越發(fā)的年輕風(fēng)韻,頭上戴著沉重的步搖,精致的妝容下一臉溫和的笑意,竟讓上陽節(jié)更加的熱鬧。
“臣婦謝過德妃娘娘盛情款待?!?p> “臣女謝德妃娘娘盛情款待?!?p> 德妃從座位上起身,一臉的笑意,“夫人小姐們都起身吧!若是有招待不周的盡管告訴本宮,本宮定會為諸位安排妥當(dāng)?!?p> “謝德妃娘娘。”
皇帝在前朝和大臣們在一起,晚點(diǎn)會過來,在這期間夫人小姐們坐在一起隨意攀談,一位身穿綠色宮裝的夫人和丞相夫人坐在一起,她丈夫是禮部尚書,一向和蘇相走的很近,“蘇夫人,往年你都是帶著二小姐來參加宴會的,今年怎么帶著大小姐來了?”
“青禾一直養(yǎng)在我的身邊,便是我和蘇相的嫡長女,這次帶她來便是要她多熟悉熟悉宮中的規(guī)矩,這孩子雖不是我親生的,但在我心里她和昭陽都是我的心頭寶,昭陽有的,我自是不會少了青禾的?!?p> 蘇相的夫人雍容華貴,雖是生了兩個孩子,可她身上依舊有著初為人婦時的風(fēng)韻,她不忌不妒,對待妾室柳姨娘更是體貼入微,她在相府主持中饋多年,府中的下人們從來都沒有因為月錢不公而鬧事,丞相府上上下下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她還教出了名動京城的少年將軍蘇衍和才蘇昭陽,此外蘇青禾的女工更是京城閨閣女子所不能及的。
她的兩個女兒更是及才情和美貌于一身,這次她帶蘇青禾出來,一面是想讓她見識見識世面,另一面她想為蘇青禾覓得一個好的歸宿,女兒大了,也到了該出嫁的年齡了。
“蘇夫人在聊些什么,本宮看著倒是高興得很?!?p> “臣婦們只是閑來無事和各位夫人們聊一些家常罷了,娘娘可否也來聽一聽?!?p> “那本宮也就和夫人們一起聊聊家常,也隨便打發(fā)一下時間?!钡洛绱说氖竞?,明眼人都知道蘇丞相在朝中的勢力哪位皇子都眼紅。
“聽聞夫人的長女還待字閨中,今日一見還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啊!”
“德妃娘娘,這仔細(xì)一瞧,蘇姑娘長得和二姑娘還挺像的,尤其是這雙眼睛?!闭f話的是京城負(fù)責(zé)布防的禁衛(wèi)軍吳將軍的夫人,禁衛(wèi)軍效忠的是皇帝,可這吳夫人卻是個頂聰明的人物,她在皇后和德妃兩邊都討好,如今皇后示弱,但她還是沒有站在德妃這邊,她在觀察當(dāng)今皇帝是何意圖,只是她久居內(nèi)宅,對朝堂之事早已是消息閉塞之極,即使有丈夫在身側(cè),但僅憑一人之詞,有些事她還是難以判斷是與非。
這些夫人們表面上一團(tuán)和氣,但私底下卻是唇槍舌劍,她們的丈夫站的陣營各自不同,她們小心提防也是沒有錯的,蘇夫人和德妃娘娘在聊天,蘇青禾則是跟著和她一起參加上陽節(jié)宮宴的世家女子們一起聊天,她和各世家女子們都不太要好,她自是也懶得去認(rèn)識她們,她禮貌地和旁邊的宮女打好招呼,然后便走了出去。
這宮中的夜晚燈火通明,十步一宮燈,將宮中的道路照得亮如白晝。宮墻柳的枝丫像是抽了絲的絲瓜般翠油油,太監(jiān)宮女們都有條不紊地干著各自的活,天子腳下的臣民們都在為自己的生活努力的奔波著。
邵子成離開已經(jīng)有很長段時間了,他依然做著他的邊關(guān)將軍,而她依然也做著她的深閨小姐,他們有短暫的相識,然而這短暫的相識終究被這離岸的風(fēng)吹散在了京城的上空,至此,天涯海角,莫不相見。
蘇青禾偶爾會想起那個藏在心底的少年將軍,眉眼彎若浩瀚的星辰,不經(jīng)意間便已飛身救下了她的性命,這上陽節(jié)的月亮可真圓啊!抬頭望去似乎都能看清嫦娥仙子在廣寒空中翩翩起舞。
邵子成將陳言哄睡著后,軍中的士兵們都結(jié)束了一天的操練,都各自回帳休息去了,這恬噪的夜晚瞬間安靜了下來,他一襲紅衣坐在火堆旁,看著火焰出神,連徐懷謹(jǐn)走來時他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子成,和你共事這么多年,這還是我第一次看你出神這么久?!?p> 邵子成往火中加了一些柴,那柴火都是特別干燥的,扔到火堆中只聽見那聲音很是干脆,“跟著大哥出生入死,也有七八年的光景了,之前想的是建功立業(yè),脫離忠遠(yuǎn)侯府,可自從帶言兒回來后,我便覺得前程和金錢對于一個人來說,并不算是重要的?!?p> “身外之物本就是最不受用的,等大哥報了仇后,我便向大哥辭行回老家去,走了這么多年,是時候回去看看了?!?p> 他們都曉得他們和楚晉辭計劃的宏圖大業(yè)上多了位永安公主,這位公主硬生生的阻擋了他們所有的計劃,或許楚晉辭回京城就是個錯誤,邵子成何嘗不知他們跟隨的大哥已然是愛上了永安公主,可是他們沒有辦法,他們只能等,“懷謹(jǐn),你也老大不小了,身邊也該有個人照顧你的生活起居了,我看永安公主身邊的珍兒姑娘挺不錯的,她對你倒是好的沒話說。”
邵子成發(fā)現(xiàn)了珍兒對徐懷謹(jǐn)有意思,其實這也是個突破口?!澳阕屛胰⒘怂缓髲恼鋬汗媚锟谥斜O(jiān)視永安公主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