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暗不見光,涼風將她的發(fā)吹的凌亂。
厲顯的聲音傳來。
“我父親每次就會叫我跑到山上躲著?!?p> 他用一種平靜又冷漠的語氣,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甚至在說的時候,他的眉眼也盡是嘲諷。
許糯覺得有些鼻酸,不自知的往他身上靠近了一點,手臂環(huán)著他的脖子,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樣安慰他:“厲顯,都過去了,一切馬上就會不一樣的?!?p> 黑暗中,厲顯扯了扯嘴角。
會有什么不一樣呢?
許糯本來不想跟他說這么多,但一想他和許言之間的諸多誤會波折,都是因為他顧及自己的身份,走不出這個陰影。
細白微涼的指尖戳了戳他,在他慢吞吞轉頭之后,許糯堅定的看著他的眼睛:“厲顯,我相信,在你身上發(fā)生的一切也會改變的。”
她目光清澈又靈動,眼皮上一顆微小的痣俏皮的動了動,聲音甜的讓人心口輕顫:“你父母一定是知道你需要經歷一些危險的事情,才給你取名叫厲顯,放心吧,一切都會過去,危險也會過去的?!?p> 很快的,就在幾個月后。
許糯輕拍了他的肩膀。
不要怕,你可是有男主光環(huán)的人。
厲顯垂下眉眼,半晌也沒有回應她。
幼龍?zhí)兜搅恕?p> 厲顯將戒指摸出來,遞到她面前。
許糯伸手抓起來,一把就扔進冰冷漆黑的潭水里,安撫的拍拍自己的小心肝:“還給你了,別在嚇我啦?!?p> 月光微亮,波光粼粼。
他的掌心還帶著她短暫停留的余溫,他握緊拳頭,似乎想留下些什么。
她身上裹著他的衣服,眸子亮的攝人心魄,嘴角彎彎,沖他笑:“我們回去吧。”
“嗯。”
厲顯沉默著彎下腰,輕輕的將她抱起來。
卸了心事的許糯打了個哈欠,腦袋不知不覺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不知何時,倦意十足的入夢了。
好幾日被噩夢擾的睡眠不足,她困的不行。
厲顯始終走的又快又穩(wěn),溫熱又香甜的氣息落在他的脖頸處,像是一根羽毛一樣抓撓他。
她柔軟的軀體像一株無骨的藤蔓,哪怕此時依附的是一塊硬石,也似乎契合又相配。
他沉默的走到大隊長常有信的家門口,望著那座安靜的房子,眸子愈發(fā)暗沉。
這是他那個從未蒙面的爺爺的房子。
他的父親飽受折磨,被毒打,被扒光衣服吊起來。
有一回他受不了,拉著厲顯上山想求一個解脫。
但最后,他擦了擦眼淚,抱著他跟他說了很多話。
他指引他,告訴他生命的可貴,怨恨的苦楚,還有放下的釋懷。
他年紀小,目光卻已經淡漠,父親問他:“小顯,你不會永遠都在怨恨里對吧?”
他緊抿著唇,不說恨,也說不出不恨。
父親說人不會無端活著,哪怕現(xiàn)在不知為何而活,只要堅持等待,總有一天,或者一瞬間,會明白自己為什么活著。
他的目光落在她睡的恬靜的側臉上。
回過神后,他自嘲又厭惡的對自己扯了扯嘴角。
有些黑暗之地,是不該活在光明之下的,因為一旦光照亮了一切,那些骯臟而又黑暗的念想,便無法存活了。
厲顯沒喊醒她。
腳步穩(wěn)健,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