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柳顧目光聚焦的地方，是一處售賣孩童玩具的攤子，距他不過十米遠。

　　一個身披玄色披風，頭戴斗笠，兜巾遮面的中年漢子，正在那處小攤挑選玩具。

　　盡管此人遮住了面容，盡管此人眼神不再冰如霜雪，盡管此人一身殺氣盡斂。

　　但柳顧曾用“秘星·體憶”偷學過他的招式，甚至還得到了200%增幅的偷東西惡習，對方的肢體行動，肌肉反應，乃至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給少年一種似是烙印在靈魂中的熟悉感。

　　何大人，沒錯，那個人一定是何大人！

　　心跳如鼓，大腦充血，無可名狀的壓迫感，讓他感覺每一次呼吸都異常艱難，少年不明白，何大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他應該已經(jīng)死在了鎮(zhèn)城軍的圍剿中，即使沒死，也應該逃之夭夭，夾著尾巴做人，而不是這樣旁若無人，光明正大的買東西。

　　柳顧此時很想原地大喊一聲：“長生密教的頭目在此，快抓住他?！?p>　　然而，他不敢，四周都是些普通人，叫破對方行蹤的后果，很可能是自己當場送人頭，順帶連累無辜路人。

　　即便守城士兵能趕來，以何大人的實力，逃走的幾率極大。

　　但必須做些什么，柳顧不甘心就這樣放任對方離開東極城，一旦讓他逃走，天大地大，自己可能這一輩子都遇不到對方了。

　　不做點什么的話，怎么對得起在屠村中死去的村民？怎么對得起無辜喪命的孩子們？怎么能夠抓住長生密教的蹤跡？

　　少年強迫自己恢復平靜，只以眼角余光去觀察何大人，以防引起對方的警惕。

　　“他這樣大搖大擺的出現(xiàn)，還在路邊攤買東西，想必此時的警惕心一定極低?！?p>　　“當初在地牢中，我滿臉都是血跡和塵垢，與現(xiàn)在的樣子出入不少，何大人未必能認出我?！?p>　　“在他面前我就是個戰(zhàn)五渣，只能靠投機取巧，對了，我可是完美學習了他的偷東西惡習，并得到雙倍增強，理論上講，我現(xiàn)在的偷盜技術堪稱頂級，如果嘗試竊取他身上的某一樣東西，成功的幾率極大?！?p>　　“會偷到什么要看運氣，但能被他放在身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必定有助于我日后追查?！?p>　　“就這么定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p>　　心思既定，柳顧開始暗中觀察對方，受那“200%偷東西”惡習的影響，他習慣性地分析起對方身上的值錢物品。

　　何大人身后背著一條不大的包裹，腰間掛著一個粗布錢袋，胸口的衣衫略微鼓脹，看起來應該也藏著東西。

　　略一思量，柳顧決定盜取他身上藏著的東西，根據(jù)直覺，那應該是一張折疊好的圖卷或者畫紙，既然被貼身放好，相比其他而言，價值應該會更大一些。

　　見對方似乎對某一件挑好的玩具不太滿意，正在彎腰重新挑選，胸口的衣衫露出些許縫隙。

　　柳顧眼中精光一閃，知道機會來了。

　　他從身上摸出得自梅大夫的那本畫冊，趕路的時候因為無聊，他已經(jīng)將前半部分看過了，雖還未理出頭緒，但內(nèi)容已經(jīng)記的八九不離十。

　　不動聲色地撕下數(shù)頁，簡單折疊了幾下，柳顧悄然向何大人靠近。

　　9米，8米，7米......3米。

　　當雙方之間只剩3米距離時，“偷盜惡習“猛然預警，這里就是安全界限了，一旦越過，對方極有可能察覺自己的意圖。

　　“呼”

　　柳顧深呼一口氣，強迫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既然現(xiàn)在沒有機會跨越這個距離，那便制造機會。

　　他從口袋掏出出一枚銀幣，調(diào)整位置，讓銀幣光滑的幣面映著太陽照出一道反射光，接著手腕一轉(zhuǎn)，將光線接連照射到幾位經(jīng)過身邊的路人臉上。

　　見幾個人眼睛被銀光照射，皆忍不住瞇了一下，他悄無聲息地扔出那枚銀幣，銀幣在地上滾動幾下，正好停在何大人身后不遠之處。

　　一枚銀幣，就相當于100個銅板，對那些賣苦力，掙血汗錢的人來說，不易于一筆天降橫財，足夠他們半個月好吃好喝。

　　這年頭，拾金不昧的好人太少了，被銀光照到的幾個路人，見地上有一枚銀幣，立馬便來了精神，一蜂窩擁了上去。

　　柳顧捏著嗓子喊道：“別搶，地上那枚銀幣是我的，是我掉的?！?p>　　幾個人哪管這些，甚至還有其他路人也被叫聲吸引了過來，加入到撿錢的行列。

　　少年趁亂緊隨而上，夾在撿錢的人群中間，并借此悄然靠近何大人。

　　混亂中，他手肘借巧力將兩個人推得重心不穩(wěn)，那兩人身子一個踉蹌，從后面向正在挑東西的何大人撲去。

　　何大人起先聽到有人叫喊丟了錢，對眾人撿錢的行為并未理會。

　　誰知，亂作一團的眾人中，有三個人被其他人推搡著朝自己撲了過來，當即，他心中戾氣一生，便想用氣機推開他們。

　　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現(xiàn)在已喬裝打扮，裝作一個普通人，又是在東極城內(nèi)，不易惹是生非，打草驚蛇。

　　猶豫間，三個人已經(jīng)一前一后，跌跌撞撞的撲了過來，他倉促之下，被兩個苦力漢和一個少年撞了個滿懷。

　　何大人本欲呵斥幾句，誰知還未張口，那三人反而罵罵咧咧的說他耽擱自己發(fā)財，各種粗言俚語不絕于耳，氣得他當場便想動手，可為了維持人設，還是忍了下去。

　　更可氣的是，他偏偏還不會什么罵娘技能，只能站在原地干生氣，眼睜睜看著幾人消失在人潮里。

　　不遠處，順利得手的柳顧拉著王二牛急急遠行，他沒敢查看偷到的是什么東西，也不敢繼續(xù)逗留，接連拐了幾條街，見無人追來，這才敢停下。

　　這條街上多是飯館茶樓，此時又即將正午，柳顧便帶著二牛隨意找了個人少的飯館，包了間小包廂。

　　等點菜的小二離開，少年才偷偷地從懷里取出一個包裹緊實精致的布囊。

　　解開外面的那層細布，里面是一張折疊整齊的皮紙和一本薄薄的圖冊。

　　將兩物分別打開，皮紙上畫著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色大鳥，雙翼舒展，羽毛鋒銳如劍，雙眼更是神采奕奕，劍鋒畢露，恍若真實。

　　那本圖策上則畫著幾幅似是劍法招式的圖解，柳顧只看了一眼便覺得頭昏腦漲，目眩神迷。

　　他趕忙合上，閉眼緩了好一會兒，才看向圖策的封面，只見其上寫著五個他不認識的大字，筆鋒如劍，恣意瀟灑，筆勢昂揚無匹，氣貫長空。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明悟浮上心頭，少年下意識地喃喃道：

　　“《劍羽金身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