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裴家鎮(zhèn)上的武裝民兵整頓集結完畢，裴虎親自帶這一百二十多人的隊伍進山剿匪，他安排裴飛留下看守鎮(zhèn)子，兄弟倆人還因為誰進山和誰留下大吵了一架，最終裴飛還是拗不過大哥，只能委屈地留下來，他知道等大部隊進山后，鎮(zhèn)子防御能力是最弱的時候，這是他們的根基，不能有一絲閃失，所以兄弟兩人必須得有一個人留下?，F(xiàn)在剛剛開春，有很多富余的勞力，裴飛又臨時組織了近百名的民兵，可這些民兵一來手里沒有什么像樣的武器裝備，二來沒有受過系統(tǒng)的訓練，也沒有正式民兵身體強壯，只是用來裝裝樣子罷了。
裴虎臨走前，一再交代萬不可出鎮(zhèn)子，如果有敵人來攻，利用鎮(zhèn)子外面的陷阱和障礙物，在里面固守等待他們回援就好。裴靈一早也來送樊宇小隊，李雷看見裴靈來送，自然是開心又興奮的。樊宇交代裴建和裴林，一定要聽裴飛的安排，等他們凱旋而歸。
就這樣，一百多人浩浩蕩蕩地進山了。雖然已經(jīng)開春時節(jié)，但山里的雪還是星星點點的遍布在山林里，融化的速度總是比山下慢幾周。裴虎帶著隊伍向之前規(guī)劃好的預定地點前進，老疤還牽來了鎮(zhèn)子上唯一的兩條獵犬，這可是鎮(zhèn)子里的寶貝，平時都不舍得打一下。在這個年代，人吃飯都是問題，更何況養(yǎng)兩條獵犬，這些家伙的飯量比得上一個青壯年。本來裴虎是不同意帶來的，可裴飛一再堅持讓大哥牽走，因為獵狗在鎮(zhèn)子里用處并不大，但是在山林里它的作用可就不一樣了，隔著幾里地它就能聞到敵人和獵物的味道。
樊宇帶著李雷和裴琦跟在老疤后面，這是裴虎早就安排好的，讓老疤照顧一下這幾名少年。李雷背著二東子留下來的散彈槍，胸前別著裴虎給他的十發(fā)子彈，異常興奮。這少年第一次參加這么大的聯(lián)合圍剿行動，有過這次經(jīng)歷，以后可以和他的孩子吹一輩子當年有多么英勇。而裴琦顯得很緊張，手里一直緊緊端著剛繳獲來的雙管老式獵槍，這也是裴虎特批給他的，他邊走邊緊張地四處張望。
“裴琦，你怎么了？緊張嗎？不要一直端著槍，容易走火，挎在肩膀上就好了?！狈钭呓徵牧伺乃募绨蛘f道。
李雷笑著說：“看你這個慫樣子，這么大的個子，慌個什么呢？就當我們進山打獵，等會交火，你就在我后面跟著?！?p> 樊宇對李雷擺擺手說道：“你不要說他了，第一次面對敵人手抖緊張很正常。”
這時，裴虎從部隊前面走了過來，對樊宇說道：“阿宇，一會到了地方，你帶著這兩個小子在部隊后面等著，不要和部隊走散，知道嗎？等待我的口令，我們只知道紅匪的大概位置，鬼知道他們的人都具體分布在那里，不要被他們分割就沒事?！?p> 樊宇點頭，接著說“我可以安排李雷和裴琦在后面，我想和你們在前面搜山，我常年在山里打獵，放心吧！我沒事。”
“我知道你的心思，我們已經(jīng)籌劃了這么久！只要菲兒還在山里，這次肯定會救她出來。你現(xiàn)在是隊長了，不再是以前的那個獵戶少年，不能意氣用事，服從命令，知道嗎？”裴虎厲色道。他知道樊宇為了救菲兒，已經(jīng)按耐不住。
“隊長，你要是去前面搜山，帶上我。讓裴琦在后面吧。”李雷喊著。
裴虎瞪了他一眼說道“你給我老實點，你們誰都不允許擅自行動。聽口令！”
李雷吐了吐舌頭，低頭不敢再說話。樊宇也抿了抿了嘴，不再說什么。裴虎看著這幾名少年，笑了笑走了。
從早上出發(fā)走到臨近中午，裴虎拿出地圖和指南針，又看看前面的山林。覺得差不多接近情報中的據(jù)點位置了，他打了個手勢，讓大家原地休息吃午飯，又把老疤叫了過來。
“老疤，你帶上人牽著狗，去前面探探路，如果有情況就打哨子，要是能抓到舌頭最好。記住不可獨自帶人追進深山里面去，聽明白了嗎？”
老疤點點頭，挑選了幾個人然后牽著獵犬走進前面的山林。裴虎又安排一些警戒崗哨在大部隊周圍，然后才坐下開始吃飯。
樊宇看著老疤進了林子，抽出腰間的鋼矛，然后按動機關，整柄長矛伸了出來，他又拿出獸皮開始擦拭，這是他多年養(yǎng)成的習慣，在狩獵之前總要把長矛擦幾遍，即便鋼矛已經(jīng)足夠干凈足夠錚亮。
李雷啃著又硬又冷的肉干，看著樊宇這柄冒著寒光的鋼矛問道：“宇哥，你這鋼矛真是漂亮，等回去我也想照著你這把，找鐵匠打造一把一摸一樣的，我看裴靈也喜歡鋼矛，是不是她喜歡用矛的獵人？她總是纏著你，要你耍矛給她看。”
樊宇笑了笑，邊擦鋼矛邊說道：“鋼矛只是我的習慣，你已經(jīng)有了散彈槍，我看你用刀的手法不錯，弓弩射的也準，鋼矛就沒有必要了。你只是為了裴靈才想用矛嗎？”
李雷臉色微紅，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道：“我就是覺得鋼矛舞動起來帶勁，鎮(zhèn)子上的彈藥又不多，我怎么舍得輕易開槍?！?p> “裴靈是個好姑娘，如果你喜歡她，我支持你！有機會我和她說說，讓她多和你說說話。但你一定要對她好，不然我可揍你。”樊宇收起鋼矛，對李雷說道。
“我可以用生命保護她！不過，我們都知道她只喜歡你，怎么可能會和我。。。?！崩罾子行┦涞卣f。
樊宇沒有讓李雷把話說完，打斷他繼續(xù)說道：“我把裴靈當成自己的親妹妹，她對我來說，和菲兒是一樣的。等回去，我找機會去幫你去說說?！?p> 李雷對樊宇的回答有些吃驚，他一直以為樊宇和裴靈是天生的一對，自己是沒有一點機會的。突見曙光，顯得很開心，把自己手里的肉干撕了一半遞給樊宇。裴琦在一邊聽著，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吃著自己的干硬饅頭。
一聲清晰的脆響從山林里傳了出來，這是老疤巡邏隊打的哨子，還伴隨著幾聲犬吠。裴虎馬上站起來，給幾個隊長打了個前進的手勢，部隊立刻停止了午餐，整頓裝備后以扇形向老疤的方向包了過去，走了十幾分鐘就看見老疤在一顆大樹下半蹲著，警惕地看著遠方密林，裴虎躬身走進問道：“發(fā)現(xiàn)什么了？”
“有巡邏哨，剛才看見了！在東北面?！崩习陶f著用手指給裴虎看。
裴虎從懷中掏出一個破舊望遠鏡向老疤指的方向看過去，繼續(xù)問道：“有多少人？”
“看不太清，大概五六個人，估計察覺到我們，往林子里面跑了，我聽你的交代，沒有繼續(xù)往里面追。”老疤說道。
“嗯，看來我們離他們不是很遠，秦家人應該在東北面包過來，一旦交火，秦桓他們就能知道大概方位。我們繼續(xù)追。”裴虎說完，給兩個民兵隊長打了包抄前進的手勢，然后一名隊長帶著三十人從裴虎左邊把隊伍拉開五十米前進，另外一名隊長同樣帶著三十人從裴虎右邊把隊伍拉開五十多米前進。其余的人跟著裴虎在中間突進。
這樣追了一個小時的路程，老疤牽著的獵犬開始狂吠不止，裴虎又向左右兩翼打了準備戰(zhàn)斗的手勢，接著就聽見各式槍支子彈上膛的聲音，在密林里極是響亮。
一只獵犬被老疤放了出去，所有人沿著獵犬奔跑的方向以戰(zhàn)斗姿勢快速追了上去，第一聲槍響從密林深處傳來，狗吠聲停止了！裴虎知道敵人就在前面不遠處了，他把手中的自動步槍端了起來，然后下令攻擊前進。一百多人快速移動過去，接著東北密林里槍聲漸起，子彈雨點般的射了過來。裴虎的部隊早有防備，躲到最近的掩體后，開始反擊。密集的槍聲開始在山林里交替回蕩，像奏響了一首死亡交響曲。
由于林子里樹木很多，較為容易用來當作掩體，所以雙方的傷亡并不大?？涉?zhèn)子上武裝民兵的彈藥不多，大部分人的彈藥在幾輪齊射后已經(jīng)消耗近半，裴虎打了節(jié)省彈藥的手勢，槍聲頓時稀松下來。然后他叫來了突擊小隊，這支小隊沒有槍支，只有弓弩和腰刀，裴虎命令這支二十多人的小隊從敵人側翼包抄過去，大部隊會在他們突擊的時候開槍掩護。
樊宇湊了過去，請求和突擊隊一起進攻，因為他手里也沒有長槍，留在后面沒有什么用處。裴虎看了看他，并沒有同意，他不想這個他最喜愛的少年有任何閃失。
“大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可能保護我一輩子的，我參加過實戰(zhàn)，請你讓我一起突擊?！狈顖猿终f道。
裴虎用望遠鏡看著前方密林，然后說道：“狗子，你就帶上阿宇吧！注意別讓他沖得太前了?！?p> 突擊小隊的隊長狗子點了點頭，拍了一下樊宇，讓他跟著小隊從側翼包抄。樊宇感激地向裴虎點頭示意，一轉身跟著狗子他們走了。李雷和裴琦看著樊宇參加了突擊小隊，心有不甘，尤其是李雷，看著有手刃紅匪為父親報仇的機會，怎么會放過。而且他手里的散彈槍只適合近距離射擊，在后面也沒有什么用處。
“裴老大，不！裴大伯，你讓我也去吧。我們是一個小隊的，隊長都去突擊了，我們怎么能不去??？”李雷也湊到裴虎身邊請求出戰(zhàn)。
“你倆給我老實呆著，有你們出擊的時候，我讓樊宇去因為他有過實戰(zhàn)經(jīng)驗，自己可以獨戰(zhàn)幾個紅匪，你倆還是雛雞，湊什么熱鬧，滾后面去，再唧唧歪歪，我踢你倆屁股?！迸峄⒂行┎荒蜔┑亓R道。
李雷和裴琦像斗敗的公雞一樣，耷拉著腦袋回到第二梯隊去了。樊宇看著自己的兩個兄弟被裴虎罵了一頓，對他倆笑了笑，然后打了一個原地待命的手勢。
狗子帶著二十幾個人悄悄地繞到側翼后，打了一聲長哨子，槍聲立刻又密集了起來，他知道這是掩護他們進攻的射擊，立刻打了突擊的手勢，樊宇率先向紅匪槍聲密集的方向突擊過去。其他人也緊隨其后。
大概突擊前進五十米后，紅匪才發(fā)現(xiàn)側翼包抄過來的人，馬上組織人向這邊開槍。狗子知道他們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也不在打手勢，只說了聲“散！”
所有人立刻散開，并以蛇形路線在樹木間來回躲避前進。直到離著紅匪只有不到二十米了，大家用手中的弓弩開始反擊，突擊小隊是從民兵中挑選出來的射箭好手，從掛箭到瞄準射擊再重新掛箭，只需要幾秒鐘，數(shù)十枚羽箭夾雜著嗖嗖的風聲，向紅匪射去，對面立刻有幾人中箭倒下，一時間弓弩竟壓制住了對面的長槍。
樊宇看著已經(jīng)壓制住了對面射擊火力，把手中的弩掛在后背，隨后從腰中抽出那半截鋼矛，邊沖鋒邊按動機關，另外半截頓時伸了出來。此時他已經(jīng)沖入紅匪的側翼陣地，閃電般地竄到一名紅匪身旁，鋼矛如毒蛇吐信一般，一刺一收。那紅匪咽喉被刺穿，鮮血噴射出來隨后倒地扭曲了幾下死去。附近的紅匪被這突如其來的殺神驚住了，稍微怔了一下，剛要舉槍射擊，樊宇將手中鋼矛又穩(wěn)又準地投擲出去，一聲慘嚎，十步以外的那名紅匪腹部又被扎穿了。周圍的紅匪此時也已經(jīng)反應過來，開始對著樊宇開始射擊。
在樊宇用鋼矛扎死第二人的時候，狗子已經(jīng)和突擊小隊沖了上來，一排羽箭射出，紅匪又被射殺了幾個，又把對面壓制住了，樊宇也在擲出鋼矛的同時，順勢在地上一滾，翻到了附近的一個粗壯大樹后隱蔽起來，對面射擊過來的子彈并沒有傷到他。
“阿宇，裴大當家的不是已經(jīng)說過，讓你不要沖的太前面了嗎？你怎么交起火來，就像瘋狗一樣，拉也拉不住。你要是中彈有個閃失，我可沒辦法向當家的交代?！惫纷佑行┴煿值卣f道。
“狗子哥，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老天佑護著我，當初沒死在獵場，今天我就不會死在這里?！狈罨氐?。
“別別，你聽當家的話，我叫你哥還不行嗎?！惫纷訉嵲趽倪@少年萬一有點什么損傷。
“我們繼續(xù)突擊吧，裴大伯他們的子彈不夠打多久的?！狈钣殖槌霾礌栜姷洞叽僦纷永^續(xù)突擊。
狗子伸出手掌來，五指分開然后在空氣中猛力往前一插，這是分散進攻前進的意思。大家都心領神會，又一排羽箭射出，接著樊宇又率先從大樹后面竄了出去。
經(jīng)過幾輪進攻，突擊小隊以二死三傷的代價，向紅匪陣地腹部突進了幾十米，這完全打亂了敵人的部署。狗子憋足了力氣打了一聲長長的嘯聲，努力想讓裴虎他們聽到他們已完成了戰(zhàn)術任務，接著一陣喊殺聲驟起，狗子他們知道總攻已經(jīng)開始。配合著大部隊的進攻，他們這支小隊繼續(xù)在敵人腹部穿插著。
紅匪開始敗退，數(shù)十名紅匪在丟下了十多具同伴尸體后往東北部的深山中撤退。有不少受傷沒死的，只能趴在地上不敢反抗做了俘虜。裴虎帶著人繼續(xù)在后面追擊，必須要咬住敵人不能讓他們遁入深山。狗子突擊小隊和大部隊匯合后也跟著繼續(xù)追擊。
而趴在地上做了俘虜?shù)募t匪們，被老疤帶著人把他們腳筋都挑了，因為裴虎他們沒有多余的人來看守俘虜，就算留下來一點人來看守，也不安全。只是挑斷腳筋沒有直接殺掉，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吧。只要他們原地不跑，回頭被帶回鎮(zhèn)子里，還是有希望活下去的。
一直追到了一個山中據(jù)點，大部隊才停下來，因為大部分紅匪都穿進了據(jù)點里的一個大山洞負隅頑抗。裴虎指揮著人把洞口團團圍住，老疤罵道：“這幫狗東西，也是夠笨的，進了山洞還能跑得掉嗎？困死這幫狗日的東西?！?p> 裴虎看看地形和洞口，皺著眉頭說道“他們一點也不笨，如果就是在山里跑，我們后面追，他們活不了幾個，總會被我們一點點吃掉。這樣穿進洞里，他們守住洞口，易守難攻。并且里面肯定有食物儲備還有彈藥可以補充，一時半會我們還拿他們沒辦法?！?p> “那我們怎么辦？”老疤繼續(xù)問道。
“只能先圍著，等待秦家人和李崔兩家的部隊從其他方向包過來，而且和我們交火的這幫紅匪最多不過六七十人，還不到情報中的一半，肯定還有其他人在附近。如果冒然強攻，萬一損失過大，其他紅匪從后面打過來，我們也許還沒等到援軍到來，就已經(jīng)被消滅在這里了?！迸峄⒗潇o分析后說道。
大家都點頭表示贊同，隨后裴虎分出了一個小隊30人分散在周圍警戒，其他人繼續(xù)圍住洞口等待支援。裴虎的戰(zhàn)術安排就是拖，他既要困住洞中的殘余紅匪，又希望其它紅匪過來支援，這樣他們這些人就可以把紅匪們全部吸引過來，等秦家和李崔兩家馳援過來后，一起包夾把盤踞在山里的大部分紅匪們一舉殲滅。
樊宇趴在洞口不遠的地方，看著有幾丈高寬的洞口，心里有種強烈的預感，菲兒就在里面。他似乎已經(jīng)聽到菲兒在呼叫著哥哥，快來救我。樊宇雙手緊握，然后一只手從腰間抽出了鋼矛。隨時準備沖進去，他已經(jīng)不能等了，幾個月的煎熬，現(xiàn)在已經(jīng)近在咫尺，如何還能保持鎮(zhèn)靜地等援軍過來。就在要起身突擊的時候，一只大手按在了他的肩旁上。
“我知道你的心情，但現(xiàn)在你下去和送死沒有區(qū)別，我們不知道里面的情況，如果菲兒在里面，要是強攻過去，他們可能會先殺了菲兒?！迸峄⒃诜钌磉呎f道。
“可。。。可我們要等到什么時候，大伯！我要去救菲兒。”樊宇眼睛已經(jīng)紅了，焦急回道。
“相信我，他們跑不了的，菲兒只要在里面，也肯定會救出來。忘記我說過的話嗎？沖動不會有任何作用，你現(xiàn)在必須耐心等待，知道嗎？”裴虎再次按了按樊宇的肩旁說道。
樊宇知道裴虎是對的，只是救菲兒的機會在眼前，他已經(jīng)無法讓自己冷靜下來。
雙方就這樣在洞里洞外僵持著，大概過了兩個小時，已近黃昏！突然遠方漸漸傳來了密集的槍聲，裴虎眼睛一亮，心中暗喜“他們終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