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太妙了！”
楊輕聽完后，拍著手掌贊道，“想不到你竟有這樣精妙的巧思和技藝！也難怪你能煉制出‘天火’來……恐怕也只有你這樣的奇人才制得出天火……”
既然得了別人的夸獎，呂兵不介意再拋點干貨出來：“都頭帳中整日燃燒這種煤塊，不覺得胸悶頭脹么？”
“確如呂二哥所言，我近來常覺得頭暈，精神不振，有時還要嘔吐，想來就是這煤爐的原因。本欲不要這煤爐……不怕呂二哥笑話，我……怕冷。本來軍中備有不少木炭，可自從得知此物可用來煉制天火后，都被掌書記拿去了，我也只好用這些煤塊來取暖?！睏钶p對呂兵的稱呼不覺中也發(fā)生了變化。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充分相信了呂兵在器物機巧方面的能力，見呂兵主動提起煤塊，便知他肯定有辦法解決，所以態(tài)度十分誠懇，語氣急切。
在呂兵看來，此時的楊輕已完全沒有半分都頭的威嚴(yán)和城府，倒更像一個虛心求教的女學(xué)生。
如此一來，呂兵更得托盤傳授。
他拾起一塊煤爐旁邊的煤塊，盤腿坐在楊輕對面細細說道：“此物名為‘煤’，乃是植物聚集于地下，歷經(jīng)千萬年的變化后形成，燃燒時能持續(xù)放出高溫，故常被用來生火取暖，但煤的用途遠不止于取暖，額……這些我們暫且不說。凡世間之物，有其利，亦必有其害，煤在燃燒時不但會放出高溫，還會放出煤氣，煤氣吸入人體內(nèi)后，便會產(chǎn)生你所說的頭暈嘔吐等癥狀。但其實這些癥狀已經(jīng)算輕得了，若再吸得多些，極易害人性命，這種現(xiàn)象可稱之為‘煤氣中毒’……”
呂兵偷眼瞟了一下，發(fā)現(xiàn)楊輕面色如常，并沒有被他特意夸大的煤氣危害嚇到，反倒是一臉急切，顯出對新知識的極大興趣，催促道：“然后呢？”
“其實不只是煤氣中毒，”呂兵指著爐內(nèi)燃燒的煤塊，“煤燃燒時會產(chǎn)生大量煙霧，腐蝕爐膛，還有燃燒后大量的渣滓，既不易處理，同時也說明這些煤塊并未能得到充分燃燒……”
“那該如何避免這些問題呢？”楊輕恰到好處的提問。
呂兵再次敏銳地感覺到了楊輕工于心計，但他此時也不計較了，因為這種恰到好處的提問讓他極為享受，道：“只需將煤塊變成煤炭，以上種種弊端都能消除。而且煤炭可提供的熱量和溫度高于煤塊，也就能發(fā)揮出更多的作用……”
具體什么作用呂兵沒有說出來，但憑著楊輕的智慧，必能夠猜得出來。她此時急切地語氣也正說明她意識到了：“如何才能將煤塊變成煤炭？”
“簡單！如何將木材變成木炭的？同樣的方法，便能將煤塊變成煤炭?！?p> 楊輕恍然大悟，再次開心地鼓起了掌，大笑起來，并毫不吝嗇她的贊美：“呂二哥之才，比之魯班庖丁，絲毫不讓。”
呂兵本想說，既然我替你解決了石黛和煤塊的困擾，你是不是該來點實在的獎賞，比如，將我欠你的三十幾個人頭數(shù)減少一些。
但他最終沒將這類俏皮話講出來。他本來就不擅長講玩笑話，對楊輕又知之甚少，更遠談不上相熟，還是不要亂說話的好。再則，他也不習(xí)慣開口討要賞賜，他相信楊輕是個聰明人，只要他提供了幫助，自然會得到回報的。
同時，呂兵再提出了一條實在的建議：“除了煉制煤炭，也可學(xué)房屋住處一般，在煤爐上添一個煙囪，帳內(nèi)的煤氣自然會下降不少?！?p> 這次楊輕沒有鼓掌贊揚，而是陷入了思考。
煙囪是戶戶都有的平常事物，其作用就是薪火燃燒的煙氣導(dǎo)出戶外，但為什么大家都沒想到可以在煤爐上也添一個煙囪呢？
為什么偏偏呂兵又想到了這一點呢？
…………
次日出發(fā)前，李煥和劉三都來通報了好消息，劉三被正式編為唐宗漢麾下的一名親兵，而李煥直接當(dāng)了官，被任命為主簿，同韓志銘一道處理軍中的來往公文。
呂兵明白，這就是楊輕獎賞他的方式之一。
歸義都的駐軍地距高仁厚的主營不到二十里，呂兵等到中帳的侍衛(wèi)召喚，便隨隊一同出發(fā)。
除了他一人，其余三十來人都是楊輕的親兵。
這支親兵隊最大的特點就是隊正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女子，楊輕稱她為“大姐”，軍中其他人也跟著稱她“大姐”。
但這個“大姐”應(yīng)該只是個稱呼，她跟楊輕之間肯定沒有親屬關(guān)系，因為她們的外形差得太遠了。
楊輕咋一看給人軍中女將的感覺，身量也夠高，目測得有1米75左右，這個真高確實有點夸張，比軍中絕大部分士卒都高，但楊輕身形卻明顯是女子的身形，削瘦，腰肢纖細，膚色也較白，那名大姐就完全不同了，膚色暗黑，整個一虎背熊腰，比許多男子都更雄壯。
看見常穿著一身戎裝的楊輕，呂兵立刻就會在腦海里冒出一個詞：英姿颯爽。同樣大姐也是女性，也穿戎裝，還會在左右腰間各別上一把刀，但呂兵看見她，打死也不愿意把她同“英氣”一類的詞語上聯(lián)想。
除了大姐外，軍中還有兩名女子，被稱作“二姐”和“三姐”，是楊輕的貼身侍衛(wèi)，永遠都保持在楊輕的五步范圍內(nèi)。
昨日呂兵講述煤炭時離得楊輕稍微近了點，當(dāng)時這倆姐姐就要前來干涉，被楊輕眼神制止后才退下的。
二姐、三姐和大姐一樣，俱是虎背熊腰，不茍言笑。
也不知道楊輕是從哪里淘來的這仨寶貝……
去主營的途中，楊輕將呂兵叫過去，說是給他一份禮物，拿出來一看，卻是一只按照昨日呂兵教授的方法做成的“鉛筆”。
得知自己的建議被如此快地采納并付諸行動，呂兵心里還是蠻得意的，也很開心地收下了這份禮物。
楊輕還很驕傲地說明道：“這可是我親手制成的?！?p> 這可是大好的拍馬屁的機會，只可惜呂兵從來就不擅長此道，只是點頭說了個“好”。
而后楊輕又道：“此物既然是你設(shè)計出來的，你給它起個名字吧?！?p> “我只是提了個想法，但畢竟是都頭制出來第一件實物，還是都頭命名為妥。”呂兵覺得這不是拍馬屁，而是禮貌。
楊輕也沒客氣，當(dāng)下就蹙眉思索起來：“此物取自石黛，又作書寫之用，便仿‘毛筆’命名之法，命之為‘黛筆’吧?！?p> 說實話，呂兵并不喜歡這個名字，脂粉氣太重，但他肯定不會做掃興之事，只應(yīng)和道：“好，依都頭之意，以后此物便喚‘黛筆’?！?p> 而后又閑聊幾句沿途的風(fēng)土人情，呂兵便自覺地退回到隊伍末端的位置，看著楊輕在二姐和三姐的護衛(wèi)下牽馬走開。
這也是軍中的規(guī)矩，正常行軍時不得騎馬，只能牽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