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南歡剛走到耳房外,雨就徹底停了。
趕路時下的雨永遠是最大的,真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褚南歡一邊在心里抱怨,一邊將傘收回。
正打算進屋換身衣裳,不想剛走到耳房門口便和曉苓撞了個正著。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褚南歡看著曉苓戴著斗笠,便順勢問道:“你這是要去哪兒啊?雨已經(jīng)不下了。穿著這個多累贅??!”
“我要出府去準備采買大婚時需要的一些物件,怕是過會兒還要下呢!”
“不用非要今天采買吧,等明日晴了再去不行嗎?”
問完褚南歡就后悔了,真是人越緊張話越多,無論曉苓說什么,自己下一句必須結(jié)束對話!
“有些東西的成色只有陰雨天才看得出來,再不去就來不及了,你要不要和我一同去逛逛呀?”
聽曉苓如此問她,褚南歡心里瞬間輕松了。
“唔——”
褚南歡把頭搖得如撥浪鼓一般,隨便找了個托辭,“我,我要回去打個盹兒,不能辜負了這么好的天氣。”說完便裝作開心的樣子進了屋。
曉苓等褚南歡進了屋,整理了一下斗笠,四下看了看,才快速離開了耳房。
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曉苓就來到了瑞豐街,在一家銀樓門口停下,四處張望了一番,才進了門。
只見曉苓并未去柜臺,而是去了里間,對一個賬房先生模樣的人說:“給我一對錦鯉噙花的鐲子?!?p> 那人看了眼曉苓,什么都沒說便帶著曉苓進了里間過道。
往里走了一段路,來到一扇雕著“錦鯉噙花”圖案的門前,敲了兩下便將門推開一條縫,曉苓側(cè)身閃入門后,那人便關(guān)門離去了。
門內(nèi)是一間不大不小的堂屋,墻邊香案上供著幾座牌位,兩邊是桌椅,東西上座坐著兩人,東面坐著余延韋,西面則是趙煜晗。
曉苓脫了斗笠,走到跟前先對著趙煜晗納福行了禮,之后才對著余延韋行了禮。
“快去祭拜你生母,我和趙公子有要事與你說?!?p> “是?!?p> 曉苓恭順地答道,走到香案前對著那幾座牌位上香跪拜,整個過程如傀儡一般面無表情。
祭拜完畢,曉苓走到余延韋身側(cè),俯首恭順地說:“不知大人召我前來,有何吩咐。”
“你把這個收好?!庇嘌禹f從袖袋中取出一個紙包放在桌上。
曉苓看著桌上的紙包,如同看著一只蒼蠅般感到厭惡。
“趙公子也未免太過輕敵了,以為用這么低俗的手段便能隨便解決掉碧虛城兵轄阜將軍嗎?”
想到那日若不是趙煜晗大鬧汶昌府,又怎么會逼得梁斐桓翻臉拒婚。
嗤笑一聲,想故意激怒趙煜晗,以解前日之氣,于是挑釁地說:“依我看,倒不如給褚南歡還更直接些?!?p> 趙煜晗原本泰然自若地坐在一邊瞧熱鬧,聽到褚南歡三個字后眼中戾氣徒增,面露不豫之色。
片刻之后又恢復(fù)了吊兒浪蕩的樣子,笑著看向曉苓,“余姑娘會錯意了,這并非是為別人準備的,而是專門為余姑娘定制的。準確地說,是為余姑娘所留的......‘后路’?!?p> “鶯兒,為父自知對不住你們母女,可事關(guān)余家百年基業(yè),也只能如此了?!庇嘌禹f看向一邊,似是在同空氣講話一般。
“大人請放心,鶯兒定不辱命。”
曉苓看著桌上的紙包,如同看著自己的歸宿的一般,將其仔細收好后,雙膝跪地,朝著余延韋叩首道:“若鶯兒不負所托,還望大人留仁霄一命?!?p> “他本就有不足之癥,天命所歸,豈是我能左右的。但倘或你能功成身退,我便許你二人遠走高飛?!?p> “謝大人成全!”曉苓重重一拜,既是拜謝,亦是拜別。
余延韋目光沉沉,眼中似有水氣縈繞,伸手扶起曉苓,又立刻轉(zhuǎn)身走開,背對著曉苓說:“接下來你便聽從趙公子安排。”
“是,還請公子指示?!?p> 趙煜晗聞言,方收了折扇,將計劃詳述與曉苓。
......
褚南歡在府里已足足憋了十天,頭幾日還好,還有空去戎瑤書院,或是去汶昌湖釣魚。
可剛適應(yīng)了閑散的生活,麻煩就接踵而至。
不但要學會大婚的禮儀規(guī)程,還要提前熟悉繼任大典的儀典規(guī)章,累得褚南歡焦頭爛額。
褚南歡死活就想不明白,反正到時候有嬤嬤陪在她身邊提醒她,為什么非要她自己記住呢?
而梁斐桓就更忙了,除了要主持大局、熟悉規(guī)程,還要時刻注意邊境動態(tài),關(guān)鍵還要提防趙煜晗和余延韋。
這日下午在兵轄阜,梁斐桓正和云龍軍統(tǒng)領(lǐng)魏明忠商議邊防駐點問題。
只見邵琦進來微微點了點頭,梁斐桓會意,便讓魏明忠先去統(tǒng)計駐點數(shù)量。
待魏明忠走后,梁斐桓急忙詢問邵琦探查的情況。
“回將軍,一個月前來的那隊翼望城商販最近并無異動,這一個月,他們每天朝出晚歸,駕車分散而行,固定的也就是七,八條路線?!?p> “可有運輸貨物?”梁斐桓問道。
“沒有,總共七輛馬車,十二個人?!?p> 梁斐桓皺了皺眉,“也就是說他們每日按照指定路線出發(fā),晚上再回到原點?”
“對,就像在反復(fù)演練一樣?!?p> 一句話提醒了梁斐桓,“讓楊梟來見我。”
“是!”
半盞茶的功夫,護城軍統(tǒng)領(lǐng)楊梟便到了。
“屬下參見將軍!”
只見楊梟一身戎裝,風塵仆仆的模樣,略顯疲乏。
“眼看就要成為兩軍統(tǒng)帥了,怎么這般狼狽?”梁斐桓嗔道。
楊梟略緩了緩,無奈地搖搖頭,“將軍讓屬下身兼三職,屬下恨不能長出三頭六臂出來,怎能不狼狽?”
“何來三職?”梁斐桓有點蒙。
“將軍此時召屬下來,所交辦的難道不是第三職?”楊梟意味深長地說。
“不錯,這件事需得嚴密部署,你從兩軍中抽調(diào)精銳,萬不可出現(xiàn)差錯?!?p> 梁斐桓目光陰沉,繼而又轉(zhuǎn)向邵琦,“邵琦,你配合楊梟,在他們走過的幾條線路上加強布控,這七匹馬和這十二個人的一舉一動,都要嚴加監(jiān)控?!边呎f邊用用指尖敲擊著桌面。
“是!”
“屬下領(lǐng)命!”
“此外,盯緊趙煜晗,此人行事乖張,恣意妄為,得多加防范才是?!?p> 梁斐桓一想起那日趙煜晗說七夕會來恭賀他新婚之喜的情景,內(nèi)心便隱隱有些不安。
這個蟄伏多年的翼望城少主,一現(xiàn)身就把碧虛城鬧了個人仰馬翻,確實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