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呢?”
褚南歡迫不及待地催著曉苓。
卻見曉苓眺望遠(yuǎn)方,目光飄忽不定,哀傷而又無奈地說:“后來他是護(hù)城軍統(tǒng)領(lǐng),而我……還只是這汶昌府里的一個奴仆?!?p> 看著曉苓傷神的模樣,褚南歡心里委實(shí)難受,可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她也說不出口,因?yàn)檫@些話連她自己都寬慰不了,更別說是別人了。
兩人一時間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默契地誰也沒有再說話。
窗外天色已晚,夏日的風(fēng)拂過面龐,有淡淡的花香。
忽聞遠(yuǎn)方一陣禮炮轟鳴,兩人皆是一驚。
曉苓猛的回過神來,看了眼香鐘,興奮地拉起褚南歡。
“時辰到了!快起來,快!”
褚南歡有些莫名其妙。
“到什么了???”
“快出來!快點(diǎn)!”
曉苓費(fèi)力地拉扯著褚南歡,向屋外走去。
“你瘋啦?將軍不讓我出去,三十寬杖呢!”
褚南歡緊緊地拽著石案,還擔(dān)心著梁斐桓臨走時說的話。
“哎呀,將軍讓我?guī)愠鋈タ吹模瑒e廢話了,快跟我來!”
曉苓掰開褚南歡抓著石案的手,一鼓作氣將她拽出了屋外。
二人剛來到耳房前,禮炮聲便結(jié)束了。
隨著東邊一聲鳴鏑劃破空寂,霎那間禮花開遍了整個夜空。
煙花升騰于夜幕之下,瞬間綻放出奪目的光彩,仿若滿天的星光不甘于高懸長空,爭先恐后地散落在這九州大地。
周圍一束束火光直飛沖天,好似無數(shù)金龍彩鳳騰飛萬里云霄。
褚南歡被這無比華美的景象震撼到了。
她從來沒有看到過這么美的煙花,好像那煙花不在天邊,就燃放在她眼中一般,伸手便能觸及到那轉(zhuǎn)瞬一逝的絢麗。
“怎么樣?好看嗎?”曉苓在褚南歡耳邊喊到。
可褚南歡根本無暇應(yīng)答,此時的她恨不得躺在地上被這無數(shù)閃耀的花火吞噬殆盡。
仿佛過了很久,久到褚南歡覺得醒來便是地老天荒之時,煙花才從夜空中徹底彌散消失。
“這也是為了慶賀老將軍壽辰所準(zhǔn)備的嗎?”
褚南歡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是啊,自從城主繼位以來,每年都會在老將軍的生辰之日燃放玄墨。除了點(diǎn)將臺,就屬咱們府的位置最佳,是不是比你以往看得要清楚得多?”
“原來這個叫玄墨??!”褚南歡喃喃低語道:“可老將軍也看不到啊!”
“怎么看不到,碧虛城里三十六個不同的地方分布著七十二臺玄獸,老將軍即便歸隱在南方也看得到的。”
曉苓興奮地說道,掩蓋不住心中的喜悅。
是啊,與這么華美壯麗的煙花相比,一切都顯得微不足道,褚南歡如此想著。
“玄獸?”
“就是燃放玄墨的銅獸?。 睍攒呓忉尩?。
“哦——真的很美?!瘪夷蠚g由衷地贊嘆,這確實(shí)是她有生以來親眼目睹的最美煙花現(xiàn)場了。
“回去吧,待會兒將軍就回來了。”曉苓撫著褚南歡的肩膀說道。
“嗯,曉苓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等著就好?!?p> “你自己可以嗎?要我說,你晚上在書房睡下多好,還非要等著服侍了將軍再回你的屋子。多麻煩?。 ?p> “我有擇席的毛病,還是回耳房睡得踏實(shí),放心吧!我保證不會再把屋子給燒了!”
“好吧……那你上去等著吧!”
“嗯!”
說完褚南歡就回到了書房。
靠在石案上,想起剛剛的煙花盛景,突然就煩躁起來,撓了撓胸口,褚南歡覺得更想出去逛逛了。
不限于這汶昌府,不限于這龍潤縣,更想去碧虛城外策馬揚(yáng)鞭。
不禁想象自己當(dāng)初如果沒有投身于汶昌府,如今又會是什么樣子呢?
乞討要飯?賣藝賣身?或是……慘死街頭?
打住打住……褚南歡晃晃腦袋,她就算再怎么倒霉,也得有個限度吧!
拿出一張紙,左疊一下,右折一下,不一會兒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鳥便出現(xiàn)在了手心里。
褚南歡把這只小鳥放在窗邊,想象著它揮動翅膀展翅翱翔于天際的樣子,漸漸地,便感到眼皮沉重,最后終于趴在桌上沉沉睡去了。
夢里的褚南歡變成了那只折紙小鳥,在都市上空飛啊飛啊。
穿過樓層間隙,飛過云層屋頂,最后落腳在一個滿是花朵的屋子外。
看到滿屋的鮮花,褚南歡突然想到今天是朋友生日,于是飛入店中,高聲喊道:“老板,買束向日葵?!?p> 半天不見有人應(yīng)答,剛要飛出門去,忽然尾巴被人拽住。
褚南歡想回頭看看怎么回事,怎奈自己是只紙鳥,脖子也動彈不得,只好拼力用紙翼勾住門框,奮力將自己的身體往前拉。
可無論怎么用力,都敵不過背后的那股力量,直到最后紙翼撕裂,褚南歡被拽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梁斐桓從點(diǎn)將臺回來,便看到了趴在案上熟睡的褚南歡。
默默嘆了口氣,伸手探了探脈息,略微不穩(wěn),許是石案太過寒涼的緣故。
梁斐桓扶住褚南歡的雙肩,想將她翻過身來,再抱回耳房。
可微微用力竟將她翻不過來,手上慢慢加重力道,竟還是紋絲不動。
只見褚南歡的雙手緊緊地扒住石案,指尖都扒得發(fā)了白。
這丫頭怎么連睡個覺都這么較勁?
這下可把梁斐桓難住了,若是再用力,只怕就捏痛她了;可若不用力,也不能讓她趴在這涼石頭上睡??!
沒辦法,梁斐桓只能小心翼翼地試著把褚南歡的手掌翻開。
石案表面光滑,和褚南歡的手掌緊緊貼合,梁斐桓費(fèi)了半天力氣才把兩只手掌都翻開。
抱著褚南歡走下閣樓,來到她的房間,輕輕將她放在床榻上。
褚南歡翻了個身,依舊睡得香甜。
梁斐桓就靜靜地坐在床邊,看著褚南歡安靜的睡顏。
此時的褚南歡沒了狡黠的目光,沒了微紅的鼻尖,沒了不服氣的嘴角,只剩下均勻的呼吸和起伏的睫毛。
明明還是那個褚南歡,可梁斐桓卻覺得有些不一樣了。
之前也不是沒見過她睡覺時的樣子,可今日為何總感覺有些不同?
梁斐桓緩緩伸手,食指指節(jié)輕輕拂過褚南歡的面頰,細(xì)膩溫?zé)?,讓梁斐桓心中漸漸蕩起層層漣漪。
猛的收手,梁斐桓提醒著自己,還未到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