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書房,褚南歡坐在石案前開始一筆一畫地練字。
沒有書法功底,也從來沒用毛筆寫過字的她,剛剛懇請曉苓上來指導一下,也被拒絕了。
褚南歡在現世的字體就很拿不出手,現在讓她學寫毛筆字,簡直就是趕鴨子上架。
可不學確實也不行,最基本的名字總得會寫吧!
褚南歡試著寫了一下自己的名字,一個“衣字旁”就占了大半頁紙……
慘不忍睹!
還是從橫平豎直開始練習吧!
梁斐桓回來時已快到戌時。
剛進屋便看到褚南歡躬著身子趴在案子上不曉得在干什么。
走近兩步才看到石案上的紙和緩緩移動的筆桿。
看著滿紙的筆劃,梁斐桓不禁皺眉:“你寫的這是什么東西?”
褚南歡被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轉身看到梁斐桓正盯著她寫過的紙張看,于是慌慌張張地答道:“將,將軍回來了?。∨具@就去沏茶。”
待拿起茶壺才發(fā)現自己忘了添熱水。
一邊懊惱一邊說道:“將軍先歇歇,奴婢馬上就好?!闭f完提著壺便要出去。
“不必了,你先過來。”
梁斐桓眼不離紙地說道。
褚南歡提著壺走過去。
“坐下?!?p> 褚南歡抱著壺坐在椅子上。
梁斐桓瞥了眼壺,看著褚南歡道:“你若喜歡那壺便送你了,哪怕你睡覺抱著它都不甚要緊,只是現在可否先略放放?”
聞言褚南歡趕緊將壺放在了案上,緊張地都不知道該把手放哪兒了。
梁斐桓這才拿起筆,站在褚南歡旁,在她剛剛寫過的紙張空白處寫了個“梁”字。
然后將紙推到褚南歡面前,遞筆過去,說道:“你寫一個?!?p> “我也寫……這個字嗎?”褚南歡接過筆問道。
“對。”
“......”
這張紙的空白處根本不夠她寫呀!頂多夠她寫個“日”字。
“我能不能新拿一張紙???”
褚南歡又想起了上學時期的恐懼。
那時最怕的就是考試的時候,監(jiān)考老師路過你身邊,然后停在你桌旁,盯著你寫完手底下這道不會做的題。
褚南歡現在的心情和當時一模一樣!
梁斐桓也不言語,親自拿了一張新紙鋪在褚南歡面前。
......
更像了……
就是那種假裝筆芯沒墨了,然后老師從兜里掏出了一只筆遞給你的感覺。
褚南歡提起筆,想速戰(zhàn)速決。
刷刷幾筆寫完后,她已經不敢抬頭看梁斐桓了。
完了!
讓她回現世,她都沒臉回去了!
她愧對華夏文明,愧對父母師長,愧對十幾年寒窗苦讀。
紙張飄落而下,準確無誤地落在褚南歡手中。
梁斐桓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讓褚南歡恨不得當場自盡的話——
“一千遍,寫不完不準起來?!?p> “……”
褚南歡認真思考了一下,一個字寫一千遍……好像……也不多??!
高考作文都800字了!
何況還需要構思!
嗯,兩……三個小時差不多就夠了吧!
再不浪費絲毫時間,提起筆就寫。
反正也沒要求必須寫得多好!
夠數就成!
起先褚南歡還一筆一筆寫得有些模樣,可越寫就覺得越不會寫了。
褚南歡也清楚這是出現了語義飽和現象,可也沒辦法,她現在肚子餓得咕咕叫,寫不完的話,別說是吃飯,站起來走走她都不敢。
這個梁斐桓,整起人來真是既準又狠!
褚南歡心里叫苦不迭,筆桿抵著下巴,翻著眼皮,忿恨道:“虎落平陽被犬欺,入市寶駒任人騎。不信永無出頭日,看誰終了無所依!”
“不想你字寫得不咋樣,倒作得一手好詩呀!”
身后笑語盈盈,可把褚南歡給高興壞了,一定是曉苓來給她送吃的了!
待轉過身看到曉苓手上抱著的東西時,褚南歡的臉立馬垮了下來。
“這是什么?”
“你最需要的東西??!”
曉苓將一大摞剪裁整齊的麻紙放在案上,微笑著說。
她褚南歡現在最想要的是一臺時光機。
“將軍真的不讓我吃飯???”
“你剛剛詩作的不錯,不如寫下來呈給將軍,興許就準你吃飯了呢!”曉苓雙臂環(huán)于胸前,打趣起褚南歡來。
“毫無人性!”
“寫了多少了?”曉苓看著寫完的一厚摞紙張問道。
“哪有時間數??!太費事了!”
褚南歡一臉愁容,抓過一張新紙就開始寫,現在一張紙已經可以容納四個她寫的“梁”字了。
突然一個米糕出現在眼前,褚南歡差點以為自己餓出了幻覺。
曉苓晃了晃米糕,褚南歡抓過來就往嘴里塞。
“你先吃著,我?guī)湍銛怠!?p> 曉苓拿起寫好的字,一頁一頁數了起來。
“你這會兒有空幫我了?下午讓你教我怎么握筆你都不肯!”
褚南歡兩個腮幫子塞得鼓鼓的,噎得直瞪眼睛,還真像是生氣了一般。
“我是怕把你帶歪了,這種事最開始如果沒起好頭,日后想改就難了。”
曉苓說著話,絲毫不影響翻動手中的紙張。
褚南歡一個米糕入腹,曉苓也已經翻完了所有寫過的紙張。
“七百三十四!”
“嗯,快了,我再加把勁兒,睡覺前應該能完成?!?p> 窗外一陣鶯啼鳥囀,二人同時向外望去。
“對了!曉苓,將軍呢?”
褚南歡突然意識到這里不是她的房舍,而這間屋子的主人出去后再未回來,也不曉得是做什么去了。
“將軍晚上還要去阜里嗎?”褚南歡問道。
“不然呢?你以為我是有多大的膽子,敢在將軍眼皮子底下搞鬼給你送吃的?”
“噢~多謝啦!你回去休息吧!我用不了太久的。”褚南歡笑得憨厚可愛。
“所以呢?”曉苓挑眉。
所以……她寫完會自己回屋休息啊!
褚南歡心里如是想著,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呼——”曉苓長噓一口氣,身心俱疲地哀嘆道:“一個邵琦就夠我少活十年的,現在又來了個你!你倆合該做兄妹的!”
“所……所以說你就不用操心我了!我當然會安安份份地等待將軍歸來,然后給他倒杯熱茶,侍奉他更衣洗漱,直到他入睡前我都不會離開這個屋子半步的!”
說完褚南歡俏皮地遞了個眼神給曉苓。
曉苓這才安下心來,走之前又是反復叮囑才回了耳房。
褚南歡點頭如搗蒜地看著曉苓消失在屏風后,關了門。這才轉過身來,繼續(xù)奮筆“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