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遇與偏軌的歷史
循聲而去,在一棵巨大樹木繁茂盤曲的根系下,我看見了一簇白色像是衣物的東西耷拉在樹根上。
我靠近那棵樹,嘗試著分開樹根,卻并沒有我想象的那么困難。
一個氣息奄奄,身著白色連衣裙的女生,在我分開那些根系后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
“喂,喂,沒事吧?!?p> 在聽到我的聲音后,她的嘴角抽動了兩下,哭喊了起來。
“我想離開這里啊——你帶我回去好不好?”
她突然的情感爆發(fā),把我搞得手足無措。
“好好好好——你別哭啊?!?p> “嗚嗚嗚嗚嗚嗚嗚啊啊啊……”
等她稍稍止住哭聲,我輕輕的把她抱在懷里,她抽噎著,像是考拉一樣緊緊抱住我,我護著她半傾著身子避開錯雜的枝條向林地出口走去。
為什么要救她?她怎么會在這里?這種熟悉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在當時一連串的問題從腦內(nèi)冒了出來,但我一個問題的答案也想不出來。
在之后的我只知道一件事:她是我的大功業(yè)的重要一環(huán);也是我永遠無法償還的罪孽之一。
在她終于停住抽噎時,我也已經(jīng)抱著她走出了那片林地。
“那個……”
“怎么了?”
我輕輕放下她,她精致但蒼白的嘴唇動了動。在那輪巨大的圓月映照下,她此時像神造的人偶一樣,有著一種攝人心魄的美麗。
“我已經(jīng)困在那片林地里三天了,非常感謝你的幫助。”
她嘴唇顫抖的說著這些,小小的身子深深的鞠了一躬。直起身子后,又開口道:
“我們……以后還能再見面嗎?”
“這可是在夢里哦,說不定天一亮就什么都不記得了喲——嘶……疼疼疼疼……”
我本想輕松地回應她,突然脊柱的疼痛傳來,好不容易凹出微笑的臉轉(zhuǎn)眼變成痛苦面具。
“沒事吧?是因為我嗎?”
“沒事沒事沒事,這和你無關(guān);你說想醒來后見面,為什么?”
她開始有些扭捏起來,但不過一小會,她把視線對向我。
“一是感謝,但還有一點是……”
“是什么?”
“這個我想等到能見面時再說,可以嗎?”
“我是無所謂,可是說要見面,我們醒來后我怎么找你呢?”
“秦鑰,這是我的名字?!?p> 她不假思索的把名字告訴了我。
“拜托你了……說不定只有你能……”
她說著說著突然身子軟了下來,耷拉到我的懷里。
我無奈地托起她,一步一步走回月照之途的起點。
秦鑰嗎?
總感覺有點熟悉啊——
然后我在現(xiàn)實的身體取回了意識,腹部劇烈的不適感催促著我沖向衛(wèi)生間。
喉嚨里涌出的是血水,內(nèi)臟的碎片等一些簡直不能直視的玩意。
我吐到脫力,靠在馬桶旁邊,摁下按鈕把那些玩意沖進下水道。
混亂的腦袋里關(guān)于剛剛夢境的一切都變得云里霧里,只有兩個字在腦內(nèi)回響:秦鑰。
我不禁失聲笑了出來——我到哪里去找這個秦鑰啊?
這時公寓門那里傳來一聲悶響。
我走出衛(wèi)生間,看著一身酒氣口齒不清的表姐倒伏在地上。
長嘆一口氣,剛帶著一個秦鑰走了一路,這又得侍弄個表姐。
好不容易把表姐扛回房間,給她蓋好被子,我回到自己的房間。
坐在自己房間的窗臺上,看著盡力奪取黑暗領(lǐng)地的朝陽,我現(xiàn)在各種意義上的空空蕩蕩。
想不到一夜不到發(fā)生了這么離奇的事,以及脊柱上時不時傳來的刺痛感。
還有那個什么司晨不司晨的,往我脊梁柱上刻了個血紅色的瘋狗,還說成為什么驕陽的使徒。
不過——
我看著漸漸將占據(jù)天空的黑暗剝奪殆盡的光芒。
他們所說的驕陽,能給我?guī)硎裁茨兀?p> 一本在我印象里從未擁有過的黃色書皮的筆記本突然被一陣風吹開。
我看著上面并不熟悉的字句,默念起來。
那些字句明明就是由普通的文字組成,但念著那些句子,總感覺光從字的縫隙里,一筆一劃中,像是流水,像是絲線,流淌著,盤繞著進入我的眼中。
我感到視野所見的景物開始恍惚,窗欞那里,好像是什么的手在搖動。
我又回到夢境,看到了那個景色:
穿過光芒暗淡的林地后,在一對象牙形的交錯柱石,那是漫宿的門關(guān)——純白之門。
在前往純白之門的途中,是無數(shù)已逝去的人。
它們面色蒼白,無聲的環(huán)繞在我的周圍,只是向前走。
突然,蒼白的門扉開啟了一道縫隙,漫宿鈷藍色的光撒到我的身上……
我猛然從那段迷夢里驚醒;這時,太陽的光芒已經(jīng)完全驅(qū)走黑暗。
站起身子,走向廚房。
新的一天已經(jīng)開始了。
——————
白色的病房內(nèi),一個少女緩緩睜開雙眼。
終于,回來了嗎?
“小姐,小姐!你終于醒過來了!醫(yī)生!醫(yī)生!”
一個盡管蒼老但仍舊有力的聲音響起,但此刻正慌慌張張的感覺令人覺得有些有趣。
少女微笑著開口,發(fā)出的聲音雖然有些虛弱,但充滿活力。
“周伯,我沒事啦?!?p> “小姐,你才剛醒就不要亂動啊,先讓醫(yī)生來看看?!?p> “周伯?”
“怎么了,小姐?”
“我想有人能找到爸爸自殺的原因……你能拿到我們學校的學生名冊嗎?”
“你是說,你們學校有人能讀懂老爺發(fā)狂時留下的那些日記?你別忘了,你可就是讀了那些東西,才昏迷了整整三天啊。”
“如果是他,應該可以,畢竟我就是他從那個——我爸爸迷失自己的地方給帶回來的?!?p> “小姐,你難道也做了老爺那段時間念叨的那個夢嗎?”
周伯的聲音開始有些顫抖。
少女點點頭,然后把視線挪向窗外:初升的太陽照耀下,樹木翠綠的枝葉舒展著,和現(xiàn)在她的心情一樣充滿活力。
“周伯,你知道桃花源吧?”
“知道,但為什么突然提起那個。”
“我懷疑,我和爸爸都被攔在了桃花源的那個山洞里,而他,應該像是那個捕魚人一樣,是從桃源里走出來的人啊。”
“您又提起了他,他真的像您所言這么有能力?”
“這我不大清楚,但可以肯定的:他救了我,還有,他在那個地方所走的路途應該比我要遠?!?p> 周伯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
“如果真如小姐所言,那事情我就先去辦了,如果身體有什么不適還請馬上告訴醫(yī)生?!?p> “好的,麻煩你了,周伯?!?p> 少女看見周伯囑咐了門口正要過來的醫(yī)生,隨后便聽見了遠去的腳步聲。
少女鉆進被窩里,雙手抱住自己。
那個懷抱,好溫暖啊——
從爸爸發(fā)狂自殺之后是有幾年了呢?
好懷念的感覺,很像爸爸,卻又不是他,而是學校中哪個見過的人。
我一定要找到那個人。
少女暗暗下定了決心。
——————
在那個夢境過去的幾天后,盡管內(nèi)臟被裂分之狼吃空了,但因為光之種的影響,除了脊柱處偶爾的疼痛,基本上沒太大的異樣。
一切就好像沙漏里的沙子靜靜地流淌著。
直到一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樣坐回班級的位置上,拿好書本,準備上課。
這時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聽說那個年級前五十要轉(zhuǎn)進咱們班了,好像還是個美女?!?p> “哎呀,美女學霸多香啊?!?p> “我的班里排名又要掉了。”
“那個學霸為啥要轉(zhuǎn)進咱們普通班呢?!?p> “聽說她爸爸發(fā)了羊癲瘋,在她小時候就自殺了,媽媽離家出走了。”
“真慘哎……”
班主任滿面春風的走進班級,大家瞬間安靜。他清了清嗓子,以高亢的聲音說道:
“同學們,今天給大家介紹一位新朋友,相信有些人也不陌生,她就是秦鑰同學!大家歡迎!”
大家的掌聲響了起來,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看著從班級門前走進來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走到講臺上,微笑著向大家自我介紹道:
“大家好,我叫秦鑰。今天十分榮幸能加入這個班集體,以后的學習生活還希望和大家能夠互相幫助,共同進步,謝謝大家。”
她在掃視了班級一圈后,把視線鎖定在我的身上。
“老師,中間最后一排好像還有個空位,我就先坐在那里吧。”
她的手指向我身旁的那個空位。
“那……就先委屈你了,以后有時間座位會幫你調(diào)整的。”
“謝謝老師?!?p> 她帶著像精靈一樣的神秘笑容,帶著全班男同學憤怒和嫉妒的視線,坐到了我的旁邊。
“今后可能會麻煩你呢,這位同學?!?p> “沒事,互幫互助是應該的……哈哈……”
這是什么年代的漫畫劇情啊,超級無聊的喂!還有這種千夫所指無疾而死的感覺,真是有夠讓人不爽。
這場本不應發(fā)生的鬧劇,在這里確定進入了這條歷史線的記錄。
也正是這件事情,讓歷史的進程劃向了一個本不應該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