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胡豆豆的舅媽去看電視劇以后。
苗苗就一直躺在床上,有那么一陣子心里特別特別的著急。
很想下床去看看外面,看看她的豆豆哥哥有沒有回來,因為她隱隱約約聽到院子里有很多小孩子的戲耍聲。
禾禾吃飽了,很精神,就一個人在院子里咿咿呀呀地玩著他的小木猴兒。
看到他爺爺從廚房里折回來的路上,屁股上的針線開了個細縫子,就故意用手指著,嘴里不住地嘿嘿地笑。
“我把你這小壞球,你笑什么?”
他爺爺笑著說道,還以為禾禾故意拿他開玩笑來著。
“爺爺,爺爺,你屁股上的針角裂開了?!焙毯虘蛑o地笑著。
這時他爺爺就慌忙用手摸了摸屁股,覺得不對勁兒,然后,二話不說迅速往窯子里跑去。
……
……
窯子里。
胡豆豆的外爺正在一針一線縫補著褲子。
一邊嘴里抱怨著,“這個死老婆子,走了都快三天了,還不知道回家么!”
本來他還想等胡豆豆的外婆給他縫呢。
可到了現(xiàn)在,她卻還依舊沒回家,這都三天了——于是也就估計著她可能今天回不來了。
要回,至少也得等到天亮,而且,一路上還要迅速走著才行,如果稍慢一點,或者路上歇息的久一點,說不定還要等到天黑呢。
現(xiàn)在,胡豆豆的外婆及時回家這事很大,而胡豆豆外爺?shù)难澴拥昧⒓纯p上這事更大。
——總不能就這樣穿著出去見人吧!他還嫌被人看到后丟人呢!
可能你會問,他難道就不能換一件嗎?
不能。
因為胡豆豆外爺家生活條件本來就不好,哪來的多余衣服?
有一件穿就很不錯了。
胡豆豆外婆身上穿的也都是胡豆豆外爺穿爛剩下的舊衣服。
那衣服可以說,爛的不能再爛。
經(jīng)過胡豆豆外婆的裁裁剪剪,一塊一塊拼湊起來,然后,才勉勉強強穿在身上的。
這晚,胡豆豆的外爺慢悠悠的在電燈下縫補著。
他年齡大了,眼睛也花了,又因為手抖,每次都縫不到針腳上去。
就這樣,大半天都過去了,他還在縫著幾乎同一個地方。
一會兒,煙癮又來了,便又停下來抽一陣子,覺得精神了些,就又開始手抖眼花地縫補起來。
終于縫補好了,回頭一看,卻是歪歪扭扭的,就仿佛禾禾寫的‘雞爪字’一般。
本來穿著很合身的衣服,這會兒就好像哪里短缺一塊布料似的。
于是,他又禁不住抱怨起胡豆豆的外婆來,“這個死老婆子,走了都快三天了,還不知道回來么!”
……
……
晚上大約十點多鐘的時候。
胡豆豆的舅媽這才看完電視劇,急急忙忙跑著回到家。
這時候,電燈亮晃晃的,窯子里靜悄悄的,禾禾困得已經(jīng)爬上炕睡著了,衣服也沒脫。
炕洞的門板大開著,沒有一絲煙飄上來。
這時,胡豆豆的舅媽就心想:
這個可惡的禾禾又給我把炕洞門板摳開了,忘了關(guān)上,炕肯定冷了。
胡豆豆的舅媽心里咒罵了兩句,隨即忙把手伸進被子里去。
“天呢!炕冷了!炕冷的就像鬼脊背一樣!”
然后就對著禾禾叫罵道,“禾禾,你給我起來!”
說著,又瞅了苗苗一眼,被苗苗的蒼白臉色嚇了一大跳。
“啊呀!”
胡豆豆的舅媽突然尖叫了一聲,然后,就嘴里不停地叫著苗苗的名字。
“苗苗,苗苗……你醒醒,你醒醒……你怎么啦?怎么啦……”
胡豆豆的舅媽嘴里不停地呼喚著,一邊把苗苗抱在自己懷里。
苗苗呢,這時眼睛仿佛被膠水粘牢了一樣,緊緊關(guān)閉著。
臉色煞白煞白的,嘴唇干的像口渴的人三天沒喝過一口水樣,翹起了一層層的干皮。
經(jīng)過胡豆豆的舅媽一陣大驚小怪的叫喊,禾禾睡眼惺忪地直起身子來,習(xí)慣性地叫了聲‘媽媽’。
這時胡豆豆的舅媽就問禾禾,“你姐姐怎么啦?禾禾,你姐姐的臉怎么這么白!還有嘴唇,怎么這么干?”
禾禾接過話茬就說,“我姐姐剛才一直說他想喝水,我把水拿給她,她又不喝,關(guān)我什么事!”
禾禾說著時,胡豆豆的舅媽就沒有再理會他。
根據(jù)苗苗此時此刻的癥狀,胡豆豆的舅媽判斷苗苗是感冒嚴重了。
事實上,本來她感冒就很嚴重,加上后來熱炕變成了冷炕,無疑就重上加重了。
可是苗苗現(xiàn)在的病情那么的嚴重,怎么辦呢?
胡豆豆的舅舅偏偏這個時候又不在家,就是去胡同里請個大夫都沒人去。
“怎么辦呢?天呢!我該怎么辦呢?
天呢!我晚上不該跑那么遠去看電視!
天呢!這都是我的錯!天呢!??!”
胡豆豆的舅媽這時可以說已經(jīng)是,喊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
絕望之際,突然想起了苗苗的爺爺,可是,她抱著苗苗從窯子里走出來,卻發(fā)現(xiàn)她爺爺?shù)母G子里漆黑如墨,早已經(jīng)關(guān)燈睡覺了。
這時禾禾還算機靈。
禾禾見他媽媽非常著急的樣子,就急急忙忙跑去他爺爺?shù)母G門前,用他的小腳一腳將他爺爺?shù)母G門踹開。
“誰?看我不把你打?。。 ?p> 禾禾的爺爺在窯子里大聲恐嚇道,還以為家里進賊了,于是就伸手摸到頭頂?shù)臒煻罚罩谎剡圻坭K鐺地敲著!
“爺爺,是我!我媽媽叫你!”
“什么?你媽媽叫我!”
他爺爺心里猛的一想:娃他媽媽這么晚了叫我!不,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不等禾禾沖進門,他爺爺就一骨碌從炕上爬起來,摸黑找到衣服就往身上捅去。
這時禾禾沖進門來,著急的又補充一句,“爺爺,我姐姐生病了,我媽媽說的?!?p> 他爺爺一聽,心慌了,忙問道,“人在哪?”
“在我媽媽懷里,”禾禾說,“我媽媽正在院子里急得直跳腳?!?p> 很快,他爺爺就胡亂地把衣服捅在身上了。
又跌跌撞撞地下了炕,穿上鞋子,隨同禾禾一起跑著過去了。
……
胡豆豆的外爺看到苗苗的癥狀之后,也嚇了一大跳。
盡管如此,可他依舊不慌不忙,對正手忙腳亂,驚慌失措的禾禾的媽媽說:
“你先不要哭,哭有什么用。不過你放心,娃兒還有她爺爺我在呢。
現(xiàn)在,你只管把娃兒抱回窯子里去,給倒點熱水喝上。
好好看著,隨時關(guān)注娃兒的癥狀,我現(xiàn)在就去胡同里請大夫?!?p> 胡豆豆的外爺迅速叮囑罷,然后二話不說,就循著眼前的漆黑大步流星走去。
走出十多米遠后。
禾禾的媽媽就忙給禾禾說,“快,禾禾,快把手電筒給你爺爺拿去。”
“嗯,媽媽,我這就去拿?!?p> 此時,禾禾的爺爺已經(jīng)跟黑夜融為一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