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群英譜的第二天,沈離拿了牌子入宮,選駙馬是不可能選的。但是皇帝皇后都對她不錯,為了讓皇后面子上好看些,她只能進宮面辭。當然,這是順帶的,她最主要的目的是找皇帝談一談回定北城的事兒。京城雖好,卻不是久居之地。
沈離來到鳳儀宮的時候,皇后正在同自己的親生女兒永安公主聊天,聽到宮人回稟,連忙讓人將沈離請了進來。一旁的嬤嬤更是極有眼色的讓人去御膳房搬一些最新鮮的點心吃食回來。
“離兒快坐下,我正和永安說你們小姐倆兒的事兒呢?!被屎笮χ屔螂x坐在離她最近的位置上。
“表姐?!庇腊补髌鹕砀A艘欢Y,氣質(zhì)溫婉,儀態(tài)優(yōu)雅,妥妥的天家貴女。
“表妹也在。”沈離笑著應了一聲,動作瀟灑的抱拳回禮。
見她如此動作,永安公主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她這表姐實在有趣,衣著簡潔動作瀟灑,若是在旁的地方遇見了,怕是要當做男子了。
“你呀你……”皇后手指虛點兩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粗鴮m人將各色吃食擺到沈離的桌前,便讓她邊吃邊說。
“昨兒讓人送了群英譜過去,離兒可曾看過?”皇后問道,見沈離點頭,便又接著說了下去,“過去那些蹉跎就不說了,如今你同永安年歲相仿,都是適婚年紀,我想著也該辦一場宴會了?!?p> “咳咳咳……”沈離有史以來第一次,被一塊栗子大小的點心噎到。神特么年歲相仿,原身今年二十五,永安公主不過十五歲,差了足足十歲。而且一個身材高挑整天舞刀弄槍,一個活潑可愛刺繡撲蝶;一個銀灰色男子長衫,一個粉嫩嫩的嬌俏宮裝……皇后能睜著眼說出這些話來,當真不是凡人。
“表姐慢一些,”永安聽皇后說到群英譜有些不好意思,就跑到沈離身邊坐著。見她如此,連忙親手遞過去一盞熱茶。
“勞煩表妹了?!鄙螂x將茶水灌下肚子,隨后道謝。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tài),然后才看向上首的皇后,無奈的解釋道,“娘娘,我自幼長在邊關,習慣了舞刀弄槍的日子。莫說京中貴女那些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現(xiàn)在連字我還沒認全。和那些勛貴才子,實在是說不到一處?!?p> “那有何難,你是堂堂定北長公主,身份尊貴。只消找個性子和善的,他教你習字,你教他練武,豈不正是一對神仙眷侶?”皇后越說越覺得靠譜。
“可讀書人多半嬌貴,若是練武不成,被打哭了還好說,萬一打殘了怎么辦?”沈離十分認真的苦惱著,那一臉凝重的神色讓皇后很是無語。
“怎么還沒成親,便想著要動手了。”皇后覺得有點頭大,皇帝讓她給沈離選個合適的夫婿時,她就有些發(fā)愁,畢竟沈離不是在宮中教養(yǎng),又女扮男裝在軍中待了十年,說出去確實不怎么好聽。若是駙馬身份高了,人家未必樂意??伤纳矸萦謹[在那里,身份最尊貴的定北長公主,若是駙馬身份低了又配不上。思慮再三,她便選了些貴族世家嫡出的幼子,以及出身一般但是個人條件不錯的青年才俊,還有一些武將世家出身的少年英才,一共湊了那么十幾個人。
“表姐,你真的將人打殘過嗎?”永安公主聽著沈離同皇后的對話,忍不住問了一句。她一直在宮里,陰私事情見得多了,但往往都是殺人不見血的暗招,哪個主子也不會臟了自己的手。
“嗯,打殘也只是小事兒?!鄙螂x捏了捏永安頭上毛茸茸的發(fā)飾回應道,原身征戰(zhàn)多年,死在手里的人不知凡幾。
“這群英譜上的人,離兒就真的沒一個看中的嗎?”皇后思慮幾番,還是將話題扯回了群英譜上。
“我覺得他們都打不過我?!鄙螂x十分耿直的回答到。
皇后……她深刻的好奇,沈離能以女子身份成了寧遠將軍,究竟功夫有多厲害?人們都知道軍中漢子能打又能吃,而沈離這飯量,就十分不尋常。瞧瞧這滿滿一桌子的碧粳粥、蓮葉羹、薺菜餛飩、雞髓筍、燒鹿脯、清蒸鴨腿、糟鵝掌、翡翠蝦餃、鮮肉月餅、水晶肘子……足夠永安公主這樣的小姑娘吃上三天,可沈離這說笑之間,已經(jīng)去了大半。
【宿主,定北城有戰(zhàn)報傳來,北狄又快打過來了。】小九的聲音忽然響起,將御書房發(fā)生的事情一一轉述給沈離。
是時候離開了!仿佛感覺到了原身的急切,沈離尋了個理由同皇后告辭。她到御書房的時候,兵部的人剛剛離去。
“陛下。”沈離才要行禮便被皇帝親手扶了起來,“怎么和舅舅如此見外?!笨粗螂x坐下,皇帝才繼續(xù)說道,“可是剛從皇后那邊過來?這幾天可還適應?吃的習慣嗎?”
“我一切都好,只是,”沈離故意頓了頓,面上露出為難之色。
“誰欺負你了?只管告訴舅舅,朕替你出氣?!被实壅f的十分有底氣,誰敢欺負沈離,當皇帝是個擺設不成。
“只是我自幼長在定北城,早已習慣了軍中生活。如今住在京中,十分惦念往日同袍。”沈離滿臉的懷念之色,她當然不能說自己已經(jīng)知道定北城又要打起來了,那肯定會讓皇帝忌憚。只能裝作深深感慨了一場才說道,“當初照顧我的村人被屠戮殆盡,我便發(fā)誓要殺盡北狄為他們報仇。如今大仇未報,我實在無法談論婚嫁之事?!?p> 說道此處,沈離站起身,一撩衣擺單膝跪地,“我想回到定北城去,倘若有一日戰(zhàn)事再起,便用手中長刀,屠盡北狄?!?p> 聽了這話,皇帝一時陷入沉默之中。他想起了最初想要收攏沈離這個年輕武將,想起了沈離那一長串的戰(zhàn)功,如果這不是他胞姐的獨女,他會不吝于給她一個前程。但是想到胞姐對他的舍命相護,他又猶豫了,當年的長公主就留下這么一顆獨苗苗,如果定北城和平,他可以把沈離的食邑就封在那里,隨她來去自由??扇缃駪?zhàn)亂再起,萬一沈離折在戰(zhàn)場上了,他日到了下面,他該如何面對胞姐?
可沈離,不是孩子,她是能憑一己之力成為一軍之將的奇女子。倘若不顧她的意愿將她留在京中,那便是折斷了她的翅膀……
一天后,寧遠將軍奉旨回定北城駐防。朝中諸人一時啞然,世人皆知寧遠將軍就是定北長公主,如今就這么堂而皇之的讓她上戰(zhàn)場,皇帝又想做什么?
對此,收到皇帝暗中示意不得拖欠定北城軍需糧草的戶部尚書表示,可能皇帝就是寵孩子吧,反正孩子又能打又想打還無比忠心,為什么不同意?
不久后,當定北城捷報傳回,有文人作詩言“朱顏對鏡影娉婷,蓮步輕移動紫宮,忽聞塞外角聲起,躍馬橫刀嘯西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