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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日春光流年渡

第五十七章 是夢是真

九十日春光流年渡 危余 2852 2021-01-12 23:46:11

  蘇華亭氣笑,“你知道你用最干凈的神情,在說著最惡毒的話嗎?”

  “是善還是惡,我不在意,我只要千奈?!?p>  “你信嗎?千奈這一生都不會再愛任何人,一個女子一生只會愛一個男子?!?p>  湘柳說知道,就在他點(diǎn)頭的一瞬,蘇華亭忽然渾身僵硬得像是一塊木頭,他一動也不能動了。

  “殺了你,阿奈怎么還會有動人的笑,我不會殺了你,揭下你的皮,我要——變成你。”

  那一夜,螢岸的蘇府四下很是寂靜,除了后半夜孩童的哭泣,千奈不斷地哄著小豬兒,可小豬兒哭泣不止,千奈急著讓人去把夫君找回來,卻被下人告知蘇華亭今夜不會回府了,螢岸的案子的棘手,他忙碌難以抽身。

  千奈從晚間一直陪孩子到白日,小豬兒哭了幾個時辰,嗓子哭得沙啞。

  他一回來就急著給她道歉,說外面實(shí)在太忙,以后不會徹夜不回了,千奈氣得捂住他的嘴,“小聲些,別把孩子吵醒了?!?p>  “好?!彼p輕吻了她的掌心。

  千奈渾身一麻,“鬧什么呢!”急忙抽回手。

  “千奈,生生世世,你只是我一人摯愛?!?p>  她察覺他有些奇怪,“怎么一回來就說些不著調(diào)的話。”

  他年輕時候是很喜歡如此。

  “我想讓你多喜歡我一點(diǎn)兒,你總是看著小豬兒,眼里都沒有我了?!彼麑⑺龘ё阎?。

  府中人大呼,“不好了,不好了!”

  千奈走出門去,“為何如此驚慌?”

  幾個奴婢哭哭啼啼道,“是湘公子……湘柳公子死了……”

  千奈的耳朵悶得發(fā)疼,“你們說什么?”

  他身上沒一處傷口,呆呆地躺在地上,面色還如生前一般,千奈想要去探他的鼻息,到了鼻下,她的手顫抖得不成樣子,“小柳兒……”

  她將他抱在懷里,心如刀割,無論如何都無法讓他重新醒來,她哭喊不休,不敢相信他就這樣離開了她。

  “蘇華亭”輕輕揉著她的發(fā)頂,溫聲安慰道,“也許他只是去了他該去的地方?!?p>  “胡說,我沒有讓他離開,他哪里也不能去!”千奈紅著眼睛道。

  三年后,螢岸燈節(jié),天幕中的紅色的燈籠照亮了半邊天,即使在雕題的都城,也可望見螢岸的“螢火”。

  千奈抱著小豬兒,在院子中做花燈。

  小豬兒抓起地上掉落的糕點(diǎn)向嘴里填,被千奈打掉,她有些兇了,神色嚴(yán)厲,小豬兒一時間嚇壞了,哭都不敢哭。

  這一年來,家中的下人大多都走了,只留了幾個略微忠心的人,在蘇府侍候著。

  有人來傳話,“爺回來了。”

  小豬兒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做,幸而千奈吩咐小人將他抱去睡覺,說是天晚了,小孩子不該熬夜。

  她接過下人手中的蓮子羹,“下去吧,這里不用你伺候了?!?p>  “是,夫人?!?p>  他撐著傘朝她走來,將傘遮在她頭上,“別站在院中太久,這里露水重,剛才路上下了小雨,還好你給我?guī)Я藗?。”蘇華亭說道。

  千奈在傘下同他對視,“下了雨,花燈還怎么燃?”

  “是啊,下了雨,天上為何還有那么多花燈,所有人都未被淋濕,只我一人淋了雨。”他看著她。

  千奈推開傘,伸出了手去接空中的雨水,“這雨只會打濕你我二人,你猜是為何?”

  他笑了,吻在她唇角,“天要下雨,打濕誰,與我何干?”

  “如果我告訴你,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你和我是真的,你信嗎?”千奈道。

  “我是真是假,你是真是假,我從來不在意?!?p>  “湘柳,我此生唯恨一事?!?p>  “哦,是什么?”

  “將你帶入我生命之中?!?p>  湘柳笑了,“我騙你,你也騙我,我們還在玩小時候互相欺騙的游戲嗎?”

  “是游戲還是真相,你在意?”她冷笑。

  “他會像我一樣,將傘撐在你頭上嗎?不會,他只會顧著自己的衣襟不要打濕。他會晚間看你一夜嗎?不會,因?yàn)樗⒉幌裎乙粯?,將你?dāng)做全部,蘇華亭,他明明沒有那般愛你?!?p>  “夠了,別說了!”她捂住耳朵。

  “他夜夜歸來如此晚,是為何,你不會不知?!?p>  “住口,我讓你住口!他是愛我的,若不是你,我們可以恩愛一生,做一對平凡的夫妻?!彼蘖?。

  他只好嘆氣,擦去她的眼淚,“別哭,我說這些只是心疼你,我想要對你好,想把你所需都給你,你為什么不要?”

  “我不需要怪物的愛,我是人,和你不一樣,你只是個木偶,根本配不上說愛一字,你殺了那么多人,還要說愛這個字,你有什么資格?”

  “從始至終,我只殺了蘇華亭,你應(yīng)該信我?!?p>  “是啊,我該信你?!彼种幸恢μ抑Γ站o一端,她刺進(jìn)了他胸膛中,毫不猶豫。

  他果真沒有流一滴血,這張皮囊下,是木頭雕刻的一個沒有感情、沒有溫度的人。

  “阿奈?!彼兆×怂謨雌鞯氖?,“你一定很痛吧?”

  是她要?dú)⑺麉s反而問她痛否。

  “我忘了你根本不會痛?!鼻握f。

  “阿奈,你恨我?”

  “不,我不恨你了,但我也不愛你,你對我而言,只是如我手中的桃枝,是一塊木頭,一個人,怎么會恨木頭?”

  “不愛我,恨我也好,可你連恨我也不屑,阿奈,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千奈背過身,須臾間化為漫天的螢火。

  他手中傘悄然落地,胸口干枯的花枝漸漸順著枝條流出了鮮血。

  另一個千奈從院外向他奔跑而來,“夫君?!?p>  湘柳倒在她懷里,“無妨,這一刻是真是假我都不在意,只要這一刻的你是愛我的就好?!?p>  在雕題迷了路的季離憂四處找千奈的身影。

  “公子,要花嗎?”

  “不要不要?!彼崎_花道。

  “是桃花,可以辟邪。”賣花人堅(jiān)持。

  “我不要。”

  “拿著吧,有人需要?!彼馈?p>  季離憂一聽聲音,拔腿就跑,可惜了,一把便被他拽了回來,“何處去?”

  “你怎么也來了?”

  黑色的天幕微微透出紫色的云霞,金光萬丈。

  “跟我走?!?p>  “可是那姑娘我還沒有找到?!?p>  說書人氣急,踢他一腳,“再不走,我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里。”

  “不要啊。”他扯住他的袖子,“我在這里一個人都不認(rèn)識?!?p>  他道,“放手?!?p>  兩人來到了螢岸,不到一炷香,天邊的紫色已經(jīng)蔓延開,說書人也不急,緩緩到了府外。

  “帶我來這里做什么?”季離憂問道。

  “有事?!?p>  穿墻而過,他和季離憂光明正大進(jìn)入了府中,院子中千奈依然緊緊抱著懷里的蘇華亭,悲痛欲絕。

  說書人蹲在千奈面前,拔出了桃花枝條,干枯的枝條抽了芽兒,一節(jié)沾滿鮮血。

  他嘆息,“可惜了,只差一點(diǎn)就可以變成人?!?p>  千奈瞪大了眼睛,“你們是何人?”

  季離憂上前拉住她,“快跟我走,這里不宜久留?!?p>  千奈道,“放肆!”

  說書人以扇為屏障,擋住他們之間,“她和她不是一個人?!?p>  “一模一樣,怎么不是?”

  “真正的她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的她只是夢中的一個幻影?!?p>  千奈試圖用手掌的溫度暖和他,“快醒醒好不好,別嚇我,夫君?!?p>  說書人來了興趣,走到她面前,“你知道他是誰?”

  “是我夫君?!?p>  “你夫君多年前已死,你不知?”

  “撒謊,這才是我的夫君?!?p>  “你知道螢岸死的那些人是何人所殺?還是你以為是湘柳所殺?”

  她直直地盯著他,“我不懂你在說些什么?!?p>  他搖搖頭,笑道,“離憂,我們走?!?p>  走了幾步,季離憂疑惑,“入夢的千奈到底為何而來?若那個不是真的千奈,真正的千奈呢?”

  “千奈已死,魂飛魄散?!?p>  “真的?”

  “嗯,她是為殺他而來?!?p>  “殺誰?”

  “湘柳。”

  “湘柳是……剛才地上死的那個?”

  “也許吧?!?p>  “什么叫也許?”

  “湘柳并非凡人,他是神嗣,卻妄想變成人,可惜了,他所愛并不愛他,他沒有得到真心,差一點(diǎn),他就可以有真正的血肉了?!?p>  “你說的,我聽不懂?!?p>  “沒事,你不必懂?!?p>  “什么啊?告訴我。你剛才說什么殺人不殺人的。”

  “很簡單,來我們茶館的姑娘以為是湘柳殺了人,但其實(shí)是蘇華亭,他想將罪名引到湘柳身上,但湘柳提前動手殺了他,沒等他計(jì)劃實(shí)現(xiàn)?!?p>  “我還是不明白?!?p>  “她恨的,到底是誰呢?”說書人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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