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于人間無數(shù)歲月的天空之城出現(xiàn)了,來向并非別處,正是這云臺山巔。
陳摶不得不懷疑它們之間是否存在著某種至關緊要的聯(lián)系。
千年來,天空之城第三次現(xiàn)世人間。頭一次落在朝歌的九黎山山巔,第二次屹立于西涼斗方山山巔。若是以方位來判,至北朝歌九黎山,以西錦州斗方山,這一次的向南云臺山。是否它的下一次現(xiàn)世會在東林大羅山?
這是陳摶不止一次的猜測,此時已然應證它出現(xiàn)在南州云臺山,下一次,幾乎確定于東林大羅山。可何時出現(xiàn)?為何在此時出現(xiàn)?東南西北四方位到底又意味著什么?
它現(xiàn)世的時日且無規(guī)律可言,相隔勝遠。
這座塔是通往舊天庭遺址的通道,它本身又到底是何物?
云云爾爾,不得而知,無法揣摩。
第二日,它抵達在了云層之上。
第三日,它穿過了云層,真正處于人間之地。
陳摶靜候等待,未曾離去。
此時除卻兀立頭頂上方的這座塔以外,天宇中出現(xiàn)的兩顆白日流星,一顆至北向南來,一顆至東向南來。
兩顆白日流星落在了云臺山巔。
背劍老人神情活躍,精神矍鑠,長白發(fā)梳理得井井有條落肩披著。
另一位雙眸不睜卻不怒自威的蓬頭垢面的老人,滿頭花白雜亂無章,身著衣物污爛不堪。
陳摶起身,三人呈三角而立,他盯著未睜開眼的邋遢老人嫌棄道:“老瞎子不是我說你,好歹也是個人間北斗,整日一副惡心人的模樣也不怕招人嫌棄,打理打理可好?”
背劍老人一時哈哈大笑,附和陳摶打趣道:“圖南你莫說,小心瞎子急眼瞪死你!”
瞎子急眼,一言話,陳摶捧腹大笑,背劍老人亦大笑不止,氣氛甚是快活。
老瞎子沒好氣罵道:“兩個狗日的,生孩子瞌瓜子,批嘴不閑著?!?p> 背劍老人鄙夷道:“下流,此粗鄙之語你也說得出來,惡心!”
老瞎子回罵道:“老子看你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背劍老人斜眼瞥著,“你他娘的是想打架?”
老瞎子不屑道:“老子怕你?”
背劍老人嘿一聲,一時擼起了袖子就要干架,卻被陳摶抓住了擼袖之手。
陳摶撐掌不忍道:“言歸正傳,言歸正傳……”
背劍老人冷哼了一聲,老瞎子不屑一顧。
陳摶松手笑問道:“這天空之城在此時出現(xiàn),你倆做何想法?”
老瞎子若泥塑木雕般見解道:“它的出現(xiàn),于人間修行本是好事。若說奇怪,也的確奇怪?!?p> 陳摶挪眼背劍老人。
背劍老人不再惦記剛才干架之事,背負雙手正色嚴肅道:“此次這座塔立于云臺山巔,正如你之猜測,不假。見微知著,它頭次現(xiàn)世于人間出現(xiàn)地獄洞口前夕,第二次卻是于朝歌決戰(zhàn)前不久,這第三次于此時出現(xiàn),會發(fā)生何事?”
陳摶點頭認為道:“確切的說,天空之城第一次出現(xiàn)之后,地獄開了洞;第二次出現(xiàn)之后,朝歌決戰(zhàn)來了,這第三次是否預示著十年之后爭奪戰(zhàn)的開端?第四次的東林大羅山呢?”
背劍老人搖頭道:“何以為就有第四次?”
陳摶說道:“或許有無,都在常理之中,咱們就當它還有第四次的現(xiàn)世?!?p> “仔細一想,從這塔出現(xiàn)到后來發(fā)生之事,時間間隔頗為準確,有跡可尋?!崩舷棺由焓直瘸鋈种傅溃骸皫缀跞瓿鋈??!?p> 陳摶回應道:“我在昨日便想過這個問題,卻理不出任何頭緒,又實在想不出三年之后于人間會發(fā)生何事?因為實足無有任何緣由說道。”
背劍老人直言道:“既來之則安之,莫要去深思這些傷神費腦之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任它多大波瀾,還能翻天不成?!?p> 陳摶疑慮道:“可無論如何,還是要小心些,有些蹊蹺,小心弄巧成拙?!?p> 老瞎子點頭道:“此言甚是,關乎人間將來之事,大意不得。”
背劍老人擺手道:“老子認為它既然在人間,老瞎子你又不是吃屎的,就出不了差錯?!?p> 難以入耳,老瞎子不怒接罵,“老子是你祖宗,吃你娘,你個小王八蛋?!?p> 背劍老人喲呵一聲,無風起浪,“急了急了,瞎子又急眼了,老子跟你講,你義父老子還在這兒,莫要倒反天罡!”
“倒你祖宗,老子是你爹!”
陳摶見狀,再次笑得合不攏嘴,這兩個老家伙就是對活冤家,一語不合,一人罵,一人便接。那老州頭嘴碎若懸河,一遇上老瞎子不嘲謔他幾句心里就不爽似的,老瞎子亦是次次接招,罵天罵地罵娘罵祖宗,不依不饒。
陳摶故意干咳了兩聲,笑歸笑,笑久了便不忍睹視,“打住打住?!?p> 兩人停歇,若是老瞎子非是瞎子,此時兩人應是大眼瞪小眼才對,背劍老人確實是瞥眼瞪著老瞎子的。
陳摶說道:“既然如此,那便不論發(fā)生何事,等它發(fā)生了再說,咱們也沒必要在這兒杞人憂天。天空之城出現(xiàn),是預兆,亦是機緣,這一次,你們倆,誰去?”
老瞎子不在理那背劍老人,面朝陳摶困惑道:“為何只是老夫與老州頭?”
陳摶說道:“此次我去不了。趁著還有時間,我得去尋求一些還未有結果的事情的根源,為此可能會離開中土一段時日也說不定,所以只能是你和老州頭?!?p> 老瞎子嘆氣道:“無法追溯的根源,仿佛就像天庭一般,無數(shù)歲月流逝,哪里有多少深刻人心的緣由?你該是要放下才好?!?p> 背劍老人正色附和道:“有理,老瞎子難得說了句人話。”
陳摶苦笑道:“無論如何也得有個結果不是,就當是我給自己內(nèi)心的一個自我慰藉吧?!?p> 背劍老人說道:“如我們一般人亦不可知之事,老夫認為還是莫要去強求,不會是好事?!?p> 陳摶堅決道:“我意已決,至少也要去看看。”
老瞎子怔怔出神,有些事涉及到人間的不可知,哪怕是關乎天庭地獄亦然無有記載。
背劍老人憂心忡忡著嘆了一口氣。
陳摶笑道:“那此事便就這般定下,還和上次一樣,十五人入舊址,你倆誰帶頭?”
老瞎子自告道:“老夫吧,在那東林老家也清凈夠了,出去走走也好?!?p> 陳摶認為道:“甚好?!?p> 老瞎子捏指抬起,“十五人過多,十人即可。這次朝會定個規(guī)矩,放消息前七甲得位,另外有三由老夫所挑,老夫看上誰便是誰?!?p> 陳摶點頭道:“我無異議?!?p> 背劍老人只道了兩字:“隨便。”
陳摶托付道:“已為定局,老州頭你回朝歌之后讓蓋若蘭放出天空之城的消息,再下發(fā)一道信令到離陽李秋蕓的手中。如何去做,她會明白的?!?p> 背劍老人正色道:“妥?!?p> 陳摶抱拳作禮,而后看著老瞎子,“你咋說?是和我一路去往離陽還是先回東林?”
老瞎子出聲道:“時日尚早,老夫還是先回吧。”
“那好?!?p> 陳摶再次抱拳致禮過兩位,道:“那咱們就此別過,青山不改,來日方長,再聚?!?p> 兩位同時抱拳道:“各自為別,珍重。”
兩道身影消失,化作白日流星再現(xiàn)天宇。
陳摶仰頭看天,流星徹底不在視野中,那座塔卻越來越近了,于云臺山巔清晰入眼,于方圓百里人間大地亦見其真容輪廓。
……
瀘沽遷徙的隊伍越過了云臺山,距桐木嶺越來越近,假以兩三日便可抵達。
三日的于云臺山巔靜坐,大局半定,陳摶該是要下山了。與老瞎子和老州頭的談話雖是無法改變一些已成定局的事實,可天空之城遠比所談及之深不可測且無法預料和不可知。
倘若如以往仍然,三載后的人間會出現(xiàn)一些不可知之事,陳摶認為,既然要來,那便來好了。三年,也足夠他去完成一切想要得知最終結果的深事,到那時,有他一人,人間足矣。
七十年以前的陳圖南,今日的陳摶,是兩人,真正的人間至強,信而有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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