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渾身沾滿了丁老二腥臭污穢的黑血。他手持長刀,刀尖上挑著丁老二那黑的發(fā)紫的心臟。他身姿挺拔,沐浴血液,宛如惡魔。他臉頰寶相莊嚴(yán),眸光清亮,如神如圣。
丁老二自從李墨劈斷他的腳丫子開始,就一直發(fā)出凄厲的慘叫和哀求。無人理會,甚至張燕周倉等人臉上還帶著一絲快意。只有華佗不忍直視,卻也沒有出言阻止,似乎還在回味李墨方才說的話。
褚飛玉和張魅娘笑的眼淚都流下來了,卻恍然未覺。
關(guān)于李墨是否殘忍這個話題,似乎不在眾人考慮之中?;蚴怯X得丁老二罪有應(yīng)得。直到李墨挑出丁老二的心臟,讓其徹底停止了哀嚎。
很多時候,這世上的遭遇放在不同的人身上,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見地。丫丫是個善良可愛的小姑娘,卻被暴徒殘忍的殺害。李墨將暴徒剁成了碎塊。李墨被丁老二百般折磨,換來的是丁老二的歡樂和白繞的冷漠譏笑,換來的周倉褚飛玉張魅娘的憤怒和殺意。丁老二被李墨剖腹剜心,張燕周倉等人卻覺得理所當(dāng)然。
是親疏遠(yuǎn)近?是人性茍同?還是利益糾葛?
“你就是李子書?”說話的是張燕,他此刻恢復(fù)了一方首領(lǐng)應(yīng)有的氣度和威嚴(yán)?;蚴窍胝饝乩钅?,或是想表現(xiàn)下自己。不過李墨卻沒有買賬。
“你就是黑山張燕?”明知故問,李墨不喜歡張燕的語氣和態(tài)度?;蛘呤遣幌矚g張燕的故作姿態(tài)。似乎李墨有一雙洞察人心世事的慧眼。
“大膽!竟然對將軍無理!”張燕身邊一小帥忽的呵斥李墨。
“你又是誰?”李墨橫眉。
“哼!某乃常山孫輕!”那小帥面皮白凈,只是臉蛋微圓,胡須不足一寸,神色驕傲。
“嘗聞張將軍愛兵如子,為人忠義兩全,于黑山之中活十?dāng)?shù)萬人。何以麾下如此倨傲,藐視天下英雄?”李墨忽然又改口了。
“你……某何時倨傲?何時小覷天下英雄……”
“夠了,孫輕退下!”張燕開口了。
“子書,少說兩句!”周倉也在一旁搭腔。他知道李墨能言善辯,此時不想他和張燕鬧起來。
“李郎君,可是有何不妥?”褚飛玉也開口了,她面帶喜色,眉目柔和,看的張燕直撇嘴。
“哼,我看著登徒子是狼心狗肺,不識好人心!大家辛辛苦苦救他出來,為了給他治病花費(fèi)了多少時間多少精力……”
“魅娘,少說兩句!李郎救命之恩在先,我等如此也是應(yīng)該!”
“玉姐姐,我看你就是偏心!都不向著我了!”張魅娘嘴角撅起,眼圈紅紅的,竟似要哭出來。
“好了,大家不要在爭論了。既然醒了,自當(dāng)擺一桌酒席,慶賀一番!”張燕適時開口,解了局面。
“敢不從命!”李墨拱手施禮。
前院宴客廳,此時人頭攢動。張燕坐首位,兩側(cè)是周倉和張魅娘,再次是孫輕和褚飛玉。李墨和華佗相對而坐。其余還有五六個小帥,只是李墨還不知道姓名。
“某家李墨李子書,感謝張將軍以及諸位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李墨銘記五內(nèi),日后自然報答!敬諸位一樽!”李墨先起身,朝著眾人施禮。
低矮的案幾上,多是些狗肉羊肉,張燕的案上有一只乳豬,很小,似乎才出生不久。蔬菜就是黃瓜和白菜,以及李墨叫不出名字的野菜。酒的味道很淡,約莫十幾度的樣子,不如槐花釀。但也比李墨第一次和典韋喝的濁酒好,少了酸澀和渾濁,只是喝起來向是喝帶點(diǎn)甜味沒有泡沫的啤酒。
“此次某家下山,乃是為了營圣姑子和舍妹。今日來多能聽說酸棗出了個活虎生馬的李墨李子書,此時看來,果實(shí)名不虛實(shí),請!”張燕也挺爽快的。李墨看得出來,這人自帶兇煞之氣,但是秉性還算不錯。
“此番子書身陷囹圄,又遭受劫難!然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此番可謂是否極泰來!某為子書賀!”周倉這廝說話竟然開始文縐縐的。
“我和小娘也敬李郎君一杯!”褚飛玉和張魅娘也舉起了酒樽。
張燕看著這一幕,心里很不爽。周倉這廝對自己從來都是愛答不理。這次若非是營救張魅娘,都請不動這廝。自家妹子也是,平日里大大咧咧,活脫脫一個男子一般,如今竟然也有了小女兒姿態(tài)。張燕摸著自己的胡髯,眼神亂瞄,似乎在想著什么主意。
“這位想必就是元化先生了!李墨再次謝過先生救命之恩!”李墨又斟酒,這次朝著華佗而去。
“行醫(yī)救人,乃是某本分,當(dāng)不得郎君如此。況且張將軍也出了診金,一應(yīng)人力物力靡費(fèi),屆時張將軍所資,某只是適逢其會罷了!”華佗推辭李墨的感謝。
“無論如何,終究是元化先生出手,請!”李墨一飲而盡。
“某聽褚姑子言說郎君懂得醫(yī)術(shù),竟精通病理,閑暇時候還請不吝指教!”
“元化先生客氣了,某也只是見識過別人的醫(yī)術(shù),看得多了,也能說上幾句。待得空閑,自當(dāng)向先生請教!”
“圣姑子,某出來多日。如今大事已定,子書也已脫離虎口,某不日即將啟程返回,此間剛好與諸位作別!”周倉忽然開口,讓眾人有些措手不及。
“元福,何不多待些時日!你我雖然沒有共事,但地公將軍麾下,天平教徒,你我也算志同道合,自當(dāng)親近!”
“張將軍,某也佩服將軍的忠義和仁善。臥牛山諸多弟兄還需某照料。某等居無定所,四下漂泊,但大家跟著我周倉,我更不忍心棄之而去。將軍不必多言!”
此時李墨算是明白了,周倉和張燕更多的像是一種志同道合,但是沒有共同謀事的靈魂至交。這次為救張魅娘,周倉一路南下,應(yīng)該是多有辛苦。李墨回想著對以后的打算,便開口了。
“元福!何不合攏一處?今圣姑子在此,名正言順,正當(dāng)其時!所謂合則眾,散則寡。人多力量大。某觀天下,來年必然戰(zhàn)亂。諸位或可借此機(jī)會,脫去賊名,重塑在黎民心中的形象,名正言順的屹立朝堂,及至牧守一方也未嘗不可!”
“這……”周倉一時語塞。他這幾年和裴元紹帶著數(shù)千弟兄,在河北冀州一帶四處流傳,少有安穩(wěn)之時。但他卻又自恃臉面,放不下面子去投奔別人。
“元福,這廝雖然說話不中聽,但是道理卻是這么個道理。某已經(jīng)和袁紹韓馥等人結(jié)盟,來年共討董賊。屆時天下皆知我等非是劫掠鄉(xiāng)里的賊寇,正好以此晉身,名正言順!”張燕適時開口。
“話雖如此,但,但某如何與眾兄弟交代!”
“此事易爾,元福你可說與眾兄弟,只言圣姑子行事,需得眾兄弟出面幫襯即可!想必教眾多心向往之。”李墨出主意,讓周倉打太平教和張魅娘的名頭。
“卻是如此。元福便答應(yīng)了罷。某先許元福一個討虜校尉的官職,待除去董賊,朝堂自有分封?!睆堁嘣S諾,神色很端莊嚴(yán)肅。
“既如此,某,某這便回去與眾兄弟說。一起投到張將軍麾下!”周倉被說動了。
大抵上,很多跟隨黃巾的綠林漢子,都是游俠出身,或是家里活不下去,淪為流民賊寇。時間久了不為天下所容,麾下多有艱難。而名正言順的被朝堂和天下人認(rèn)可,大多是招降黃巾余孽和流寇強(qiáng)人的最佳手段。
“哈哈哈!元福即來,白繞眭固不足為懼也!好一個李墨李子書,一語可抵某三年之功!”張燕大小,對李墨有些刮目相看。
“子書既已知曉結(jié)盟之事,不知何以教我?”張燕又問道。
李墨一愣。張燕這廝是什么意思?這是在考校?還是在請教?又或是在招攬?李墨眉頭緊皺,陷入沉思,卻是忘了回話。氣氛一瞬間安靜下來了。
“李郎君,我哥哥當(dāng)面,你該展示才華,才好成事!”褚飛玉滿臉焦急,眉頭擰成了疙瘩。
“罷了罷了!”李墨嘆了一口氣,卻是不想再去想了,“現(xiàn)如今結(jié)盟已成定局。然而張將軍西有并州,屬董卓。東有冀州韓馥。坐困黑山非長久之計(jì)。以某觀之,先除白繞眭固眾,再趁關(guān)東諸軍兵臨洛陽,拿下并州,以為立身之地。屆時背靠黑山以拒冀州,南臨河洛以震三輔,大事可成!”
“好!子書一言道盡我黑山現(xiàn)狀,著實(shí)大才!”張燕忽然爆喝一聲,下了李墨一跳“只是,具體事宜如何施為?”
“某為白繞所擒之時,曾推測張將軍在廣平一帶駐軍,伺機(jī)窺視白繞。想來可對?”李墨看似在詢問,卻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不錯,某在廣平以西有大營,駐軍三萬!”張燕目露贊賞,其余人心里卻十分震驚,這李墨果真如此之能?
“某料定,張將軍救了我出來,又抓了丁老二,白繞必然已經(jīng)知曉。他必然已經(jīng)北上,不日便會和大軍相持。此處應(yīng)當(dāng)還在魏郡地界,我等應(yīng)該不日啟程,前往大營。屆時臨機(jī)應(yīng)變,正月前拿下白繞眭固,來年迎合關(guān)東軍,共商大事!”
“既如此,那今日某便安排,明日啟程,屆時如何擊破白繞眭固,全賴子書!”張燕是個有決斷的人,而且在李墨看來處事有方,能信人,有梟雄之資。
“合該如此!不過某還有兩位摯友典韋和郭嘉,某想著去信一封,以告平安!同時在為張將軍和曹將軍聯(lián)絡(luò),再私下結(jié)為盟友,大事可期!”
“此事易爾,子書盡可寫信,到時自有人手前去送信?!?p> “多謝張將軍!如此,共飲!”李墨舉杯。
“共飲!”
“共飲!”
有的人三言兩語便能讓人信服,但是有的人千言萬語也無法讓人取信!這其中的千頭萬緒,自古有之!而能理清的,又有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