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小南山南邊的天柱峰,是靠近南山口的五座山峰之一,整座山峰似一根擎天之柱,因此而得名。
圍繞天柱峰而立的其它四座山峰,分別是石廩峰、九幽峰、碧云峰、云隱峰。
天柱峰與九幽峰之間,有一片狹長的谷地,是連通小南山和南山的唯一通道。
此時,在這片谷地里,一場極為血腥的廝殺正在進行。
四個人族,一座劍陣,對陣漫山遍野的兇獸。
一位鶴發(fā)童顏的老人站在最前面,他身后的三人,一個是長相斯文的青年男子,一個是嬌小玲瓏的嫵媚女子,還有一個是飄逸輕靈的白衣少女。
他們面前的一里谷地,堆滿了各種兇獸的尸體,大多都殘缺不全,兇獸的血將這片谷地染成了紫黑色,空中彌漫的血腥味,濃郁得要化不開。
一里外的谷地和兩邊山上,擠滿了作勢上前撕咬的各種兇獸,兇獸奇形怪異,體型有大有小,唯一的相通之處,是所有兇獸的眼睛都呈現(xiàn)血紅色,一只只兇殘邪惡,獸性滔天。
南邊的群山谷地,如潮水般的兇獸還在往這邊的谷地洶涌而來。
阻擋兇獸的四人中,除了那位鶴發(fā)童顏的老人依舊處之泰然外,其余三名年輕人都已經(jīng)是氣喘吁吁,眉宇間顯出深深的憂色。
又一波兇獸竭力嘶吼著瘋狂地往這邊闖,只是剛沖進堆滿尸體的圈子,上一刻還平靜無波,下一刻便劍氣大盛,寒光冷冷的劍氣,交錯成一座劍陣,阻擋著蜂擁而上的獸潮。
那些沖撞上來的兇獸,無論是大是小,是天上飛的,還是地上跑的,是皮糙肉厚,還是銅皮鐵骨,是威風凜凜,還是瘋狂兇殘,都被沖天的劍氣直接給肢解了,帶血的肢體碎肉散落滿地。
甚至有一頭身體龐大的火翼鳥,被交織密集的劍氣直接給爆成了漫天的血霧。
當這一輪的躁動停歇下來,空氣中的血腥味又濃郁了幾分,而對面漫山的兇獸嘶吼得更加瘋狂。
三名年輕男女不約而同地走上前去,面向鶴發(fā)童顏的老人,見他那只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也捏成劍訣豎在胸前,臉上的神色也不似之前那般風輕云淡。
白衣少女驚呼道:“遭了!劍陣消耗太大,再這樣下去,師叔怕難以維持。”
“師妹,我護著你殺出去。”斯文男子急道。
身材嬌小玲瓏的女子對斯文男子的話充耳不聞,她一改滿臉的愁容,一臉輕快的笑道:“我司馬明月何其幸運,竟能同西玄山的兩位仙長一同赴死?!?p> 白衣少女啐了一口,一臉焦急道:“呸呸呸!誰要和你一起赴死,和這些該死的畜生死在一起,惡心也惡心死我了。”
斯文男子雙手握刀,面對著漫山遍野的兇獸,滿臉焦急,一籌莫展,他不時往司馬明月這邊看,越看心越急,越急越不知所措。
白衣少女向鶴發(fā)童顏的老人問道:“師叔,咱們還有沒有別的辦法,不會真要死在這里吧?”
少女的心思,就是死也該挑個好的地方啊,不求山清水秀的清幽之境,但也不應(yīng)該是這滿是兇獸殘肢的血污之地。
老人驀地睜開眼睛,面無表情地說道:“今日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青靈,我待會將劍陣開一道細縫,你趁機御劍離開,回山門稟報這里的情況?!?p> 白衣少女看了一眼旁邊的一男一女,說道:“那他們怎么辦?”
“能走一個是一個吧!”
斯文男子急道:“青靈姑娘,你能將我?guī)熋脦ё邌??我和仙長留下來阻擋獸潮?!?p> 白衣少女尚未回答,司馬明月?lián)屜日f道:“我不走!我留下來能阻擋一刻是一刻,絕不能讓獸潮出小南山?!?p> 白衣少女翻了翻白眼,唉聲嘆氣道:“我也帶不走你啊,我一個人御劍飛行都勉勉強強,早知今日,我就……”
下面的話白衣少女不好意思說出口,平日里師兄師姐們總說她太懶,沒有一點上進心,將來準會吃虧,她還一臉的不服氣。
這下可好了,讓師兄師姐們給說著了,還真是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
當初但凡她虛心一點,努力一點,貪玩少些,現(xiàn)在也不至于手里空有一把劍,卻什么忙也幫不上。
又一波獸潮沖撞而來,結(jié)果和前幾次一樣,地上多添了許多兇獸的殘肢碎肉,空中的血腥味更濃郁了些。
鶴發(fā)童顏的老人看了司馬明月一眼,朗聲贊許道:“小姑娘倒有幾分豪氣,我陳百年向來厭煩迎來送往之事,今日破個例交了你這個小姑娘,如是今日殞身于此,倒也好做個伴,如是萬幸大難不死,日后大可來西玄山找老道?!?p> 斯文男子急道:“老前輩,你們這年齡……”
恰好看到司馬明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斯文男子忙閉上了嘴,很不情愿的將沒說完的話咽回了肚子,但話中更真實的意思仍在心里默念了出來:“你這不是為老不尊嗎,我?guī)熋媚贻p美貌,哪能和你作伴!”
只見司馬明月一對眸子發(fā)光,一臉驚容地道:“您是西玄山的不二真君!”
然后拍拍額頭又說道:“這劍陣如此厲害,定是三玄劍陣了,我早該想到的,如不是真君,怎么能使出如此厲害的劍陣?!?p> “好大威名么,騙騙無知的女子還差不多?!卑滓律倥炖镟止?,一臉的不以為然。
陳百年瞪了白衣少女一眼,哈哈大笑兩聲,以掩飾內(nèi)心的尷尬,然后又恢復一臉的凝重,說道:“我的真氣最多還能維持劍陣頂住獸潮三次沖擊,然后就要聽天由命了。”
陳百年的話,如千鈞之力壓在三人的心頭,連呼吸一口都似乎變得很艱難。
萬獸嘶吼,群山震動,無邊無際的獸潮還在往這片谷地洶涌而來。
“師妹,如果……如果你死在這里,我沒法向師傅交代?。 ?p> “死都死了,還交代個屁??!難道要我爹去幽都山向你的魂魄要交代嗎?”
斯文男子聽后滿臉通紅,不過臉上的擔憂之色不減反增。
“哈哈!小姑娘說話很對老道的胃口,不錯!人死卵朝天,有什么大不了的。”
陳百年一邊竭力維持劍陣,阻擋新一輪的獸潮沖撞,一邊哈哈大笑,對司馬明月的話大加贊許。
“師叔,你吐血了!”
白衣少女驚呼一聲,急忙閃身過來,伸手扶住身體輕顫的陳百年,將自己的那點道門真氣渡了過去。
陳百年無奈地搖搖頭,輕聲道:“青靈,現(xiàn)在是真的走不了了,有獸王出手了?!?p> 這方天地輕微顫抖了一下,劍陣中的劍氣頓時弱了幾分,如潮水般的兇獸一下子前進了幾十步。
司馬明月和樊仁也趕緊聚攏過來,兩人橫刀在身前,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準備。
陳百年往前跨出一步,一身白袍鼓動,一頭雪白銀絲向后飄起,滿面紅光,目光灼灼,他的雙手依然捏著劍訣。
此時的陳百年不再是一位道家真君,更像是一名神威凜凜的沙場戰(zhàn)將。
驀地,陳百年噴出一口鮮血,只見那鮮血并未落在地上,而是化作了血霧,頃刻消散不見。
下一刻,四人周邊的劍陣氣勢暴漲,劍氣縱橫,凌厲至極。
那些已經(jīng)闖入劍陣的兇獸,頃刻間連連被劍氣肢解、血爆,成為一堆血腥的碎肉。
司馬明月和樊仁見狀都松了一口氣,倚在陳百年身旁的白衣少女,卻已經(jīng)淚眼婆娑,哭紅了眼。
她知道師叔以自身精血來催動劍陣,這是竭澤而漁的做法,精血每少一滴,修為便會隨之減少一分。
照此下去,到最后,輕則一身修為盡失,重則性命難保。
“師叔,你快停下來吧!”白衣少女哭喊道。
司馬明月和樊仁聞言,都看向陳百年,他們這才發(fā)現(xiàn),本來鶴發(fā)童顏的陳百年,臉上已經(jīng)開始顯現(xiàn)出皺紋,一雙眼睛雖然神采奕奕,但樣貌卻蒼老了不少。
竭力維持劍陣的陳百年,慷慨激昂地道:“師叔是半截身子埋進黃土的人,臨死之前,還能有機會為天下的蒼生做些事情,不枉一世修道,哈哈!”
然后又扭頭沖身邊的白衣少女微笑道:“只是讓你白白的葬身在這里,師叔對不住你了。”
“嗚嗚!師叔您快別說了?!?p> 司馬明月則挺了挺胸脯,面對洶涌而來的獸潮,神色無比堅定地道:“真君,我與你一同赴死。”
“好!”
“不好!”
“好個屁!”
樊仁和青靈異口同聲不同話。
幾個人的話剛落音,天地驟然變色,只見暗云翻滾,狂風肆掠,一聲霸道至極的吼聲突然響起,直震得高山崩裂,萬獸匍匐。
獸王來了!
已然油盡燈枯的陳百年被這突其而來的吼聲,震得七竅流血,倒在白衣少女的懷中,一座三玄劍陣,在這一刻消失無形。
洶涌的獸潮頓時如驚濤駭浪般席卷過來,頃刻間就要將四人給淹沒。
下一刻,天地突然變得寂靜,時光如靜止了一般。
風止云散,萬獸蟄伏,山野寧靜,空谷幽幽。
四人呆呆地看著近在咫尺卻匍匐在地的兇獸,一個個都傻了眼,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在他們的身后,緩步走來兩個人。
一個是外貌敦厚結(jié)實的中年男子,一個麻衣草鞋的黝黑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