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正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個小房子里,四面鐵壁,正對著床鋪的前方有一個門,最頂上的窗戶框很小,而且很高。
正是冬天,房間里卻很溫暖。靈氣重回人間之后,他的六感也通達了許多,他感覺到外面與這里面的溫度差別還是有些大,但是還是沒有風(fēng)聲。
就好像這里是一個風(fēng)進不來的地方。
但是他暫時還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好像是,一個牢房。
——難道是因為涉嫌殺人被抓起來了?
他打開燈,門外同時響起細(xì)細(xì)碎碎的腳步聲和談話聲,聽不真切。
不一會兒,腳步聲就只剩一個,房門被打開,一個穿著軍綠色制服的男人從右邊走進來。
“柳正,三十歲,老家山東濟南,到云南加工廠務(wù)工,兼職道士?!眮砣寺曇魷喓?,“對嗎?”
“我是?!绷碌搅艘恍┛赡埽撬F(xiàn)在更關(guān)心老李去了哪里,“老李在哪里?”
“李重樓嗎?他在另一個區(qū)域,你住的這個地方是特質(zhì)的。我們在地下大概五十米左右,他在地上。”男人說道,伸出一只手,“我叫程昱,是專門負(fù)責(zé)你這個案子的?!?p> 老李就是李重樓,知道老李沒事,柳正舒了口氣。
柳正伸手和他握住,看到來人帶著上校的軍銜,臉部線條很硬朗,長相看著很年輕,不到三十歲,但是那鬢角斑白,眼睛周圍有些黑黃,是最近勞累的表現(xiàn)、
突然來一個軍方的人,他有些恍惚,隱隱約約感覺與那個死掉的司機有關(guān)。
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妖怪了嗎?
“為什么把我抓過來?那個人不是我們殺的?!?p> “我們知道。前天國安局抓到你們的時候,你們兩個暈倒在地上,是我們把你們提出來帶到這里?!背剃耪f道,“你們兩個了不起啊,竟然在靈氣復(fù)蘇后不久就搞出了一個凈空區(qū)。”
“嗯?”柳正面露疑惑。
他們怎么知道凈空區(qū),他是怎么制造出凈空區(qū)的?我竟然躺了兩天?
“我們也沒必要繞彎子。既然決定吸納你,就先給你打好預(yù)防針。前天天文局觀測到了奇異的天文現(xiàn)象,檢測到一種不屬于已知物質(zhì)產(chǎn)生的能量殘留。國安局在長白山的明線說,三界開啟了?!背剃抛诹磉?,背身筆挺,“我們是唯物的,但是他向我們展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神跡?!?p> “他站在我們的房子外,打開了房子里所有的抽屜。就用了兩個手勢?!彼nD了一會兒,“這是超自然的力量。”
“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把我抓了?”柳正仍有保留,不敢輕易暴露自己的傳承。
“接著他們就組織了一個突擊培訓(xùn)班,把我們召集到了一起,科普了關(guān)于三界的一些東西?!背剃怕曇粲行╊澏?,自顧自地說道,“我一開始也不相信”
“因為凈空區(qū)的關(guān)系,你現(xiàn)在是重點的監(jiān)測對象,組織上給你的評級是甲等一級,最高級別?!?p> “組織是什么?”柳正越聽越迷糊,朦朦朧朧中只能抓住一個大概。
雖然這個叫程昱的長官一直在自說自話,但是他聽出了這是個基地,他被軍方控制住了。那他們到底知不知道圖鑒的事情?
“不該你知道的別問?!背剃诺谋砬楹苁遣粷M,似乎對組織的安排不是很滿意,手背微微泛起一些紅色,“我能跟你說的我都說完了,現(xiàn)在到你了?!?p> 他定定看著柳正,眼睛一眨也不眨,看得柳正渾身起毛。
“我不知道,我就是使了個三清咒,然后就暈過去了?!绷杂须[瞞說道,“我也不知道那是凈空區(qū),我只知道人界又充滿了靈氣,小屋溫度也升高了?!?p> 爺爺說,施為凈空區(qū)是登天大能的標(biāo)志,他現(xiàn)在使個三清咒都費勁,怎么可能整出凈空區(qū)來。扯淡嗎這不是。
他自己最多算個小法師,正經(jīng)的諜牌都沒有,每次驅(qū)鬼做法其實都是無證營業(yè)。
不會是因為這個,自己被查了吧。
“嗯,本來要去京城開會,在你這里耽誤了兩天,看來是值得的?!?p> 程昱在腦子里對照培訓(xùn)班里老道士講課,理出了一條不算清晰的脈絡(luò),做了個決定。
雖然連營出身走了文職的路子,但是他本來的邏輯思維能力就不差:“你跟我一起去京城。”
“?”
柳正腦子里一團漿糊,一會兒這兒,一會兒那兒,他才剛辭工回家,知道三界壁壘被打開,時隔幾萬年,靈氣又復(fù)蘇了。
但是怎么就被軍方控制了,怎么還要去京城?不是因為他無證營業(yè)?
“哎?!背剃艊@了口氣,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你這樣的例子不多,都被我們找到了,組織上要求帶到京城去?!?p> “可是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知道?!绷闹兴季w紛雜,不知從哪里開始梳理。
他只知道,這件事已經(jīng)上升到國家層面。
“你只能做選擇題,跟我走,或者被關(guān)在這里,等京城的討論結(jié)果。你能知道的將來都會知道。不為我們所用的,我們喜歡把他們毀滅掉。”程昱還沒說完,就起身往外走,只留給柳正一個背影,話里話外滿是威脅。
他在門口停下等了一會兒,柳正只能趕快跟上。
這半是威脅,半是恐嚇,面子也給得不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外面是一個空曠的大廳,看得出是舊的防空洞改造,標(biāo)志性的建筑細(xì)節(jié)有軍團的標(biāo)識。
他辭工的那個加工廠,就是軍工廠改造而來,民營資本入駐之后,卻流年不利,市場占有率連年下降。
這么說,這里有可能是縣里的某個防空洞。
“這是老縣衙門府地下的防空洞,有些日子了。我是從南云兵團遷回來就把他改造了,掛著上校的虛銜,手上沒什么兵,干的活卻挺雜的?!钡谝粐来螽厴I(yè)后,程昱就去了南云兵團,提起這四個字的時候,他心底還是會涌起一股熱流。
南部六省,南云兵團名氣最大。
在“三戰(zhàn)”鬧得最熱的那陣,南云兵團各個連排摩拳擦掌,恨不得馬上就上戰(zhàn)場。
不過現(xiàn)在全球早已經(jīng)“和平演變”多極化,真正意義上的國際戰(zhàn)爭也只能從紙上聽到了。
“為什么你們會這么早介入進來,我們這些念經(jīng),施咒的道士還能扛核彈不成?功夫再高也怕子彈。”柳正終于找到個話頭說道。
靈氣復(fù)蘇,先清算他們這些小道士可以理解,畢竟是不穩(wěn)定因素。
但是為什么要帶去京城?
“你們比子彈可怕。”聽到這話,程昱就像起了那天“恐怖”得后背起毛的畫面。
斷掉電,關(guān)緊所有門的房間,那道士就隨時揮舞兩下,就把里面的所有抽屜都打開了……
“你們組織上,真有道士?”柳正知道所謂的道家正統(tǒng),自新世紀(jì)以來就以北地為尊,南邊的道士自家關(guān)起門來開會都說不上什么話,“他們也有評級嗎?”
“他們早就自覺接受國家管控了,哪像你們閑云野鶴,突然就冒出來威脅社會治安?!?p> 其實程昱說謊。
早上班里沿海地區(qū)的干部被那些所謂的“隱世家族”搞得焦頭爛額。
大山上突然冒金光算怎么回事?還有隱隱約約念經(jīng)的聲音,在這個唯物的社會也太嚇人了。那書記,市長聽說有了這么個組織,就把事情都推給了他們這群人。
哪里知道他們也是趕鴨子上架,只能硬著頭皮去和那些所謂的家族協(xié)商。
抱著最壞的打算去,果然遇到了硬茬子,那叫一個難溝通……
程昱搖了搖頭,不再去想,自己只需要搞定一個人,還是挺輕松的。那些自稱正統(tǒng)的道士,仗著家大業(yè)大,頗有橫行無忌的意思。
幸好軍隊里有火箭彈。道法再高也翻不了天。
跟著程昱一直走,終于到了樓梯。
老式的防空洞的樓梯很久沒維護,倏倏地往下掉灰,掉到程昱身上,他就輕輕拂去。柳正倒是不在意,加工廠的灰和這里也差不多,鼓風(fēng)機吹得滿頭都是也是常有的事情。
“到了?!?p> 兩人走到了門口。
冷氣撲面而來,外面還是下著雪,但是柳正卻感覺沒有那么冷,他聽到有嗡嗡的聲音正在靠近,抬頭看去,一家通體漆黑的直升機在正前方,緩緩下降。
“其實沒什么特別的,放輕松就跟出去旅游差不多,先去中部,然后再到京城。”程昱轉(zhuǎn)頭對他說道,“對了,雖然你的級別很高,但是危險系數(shù)很低,在我們眼中基本是無害的,所以我們,主要是我對你還是很寬松。具體的等開完會就知道了。”
柳正沒有搭話,他看向天空,感覺自己的命運已經(jīng)滑向了另一個軌道。
雖然他記得自己拿出了圖鑒,但是直到現(xiàn)在他也不知道,圖鑒到底在誰手里。
他也不敢問。
現(xiàn)在這情況,光憑他一個人完全搞不懂,他需要休息一下再消化。